浴血国门之无名碑 第2章 十里洋场的少年

...

时间：50年。

地点：华夏南部，申城。

申城十里洋场，此刻欣欣向荣、繁华喧嚣。

外白渡桥上，电车叮叮的声音悠悠响起。

商贩行人穿梭在宽大的南京路街道上，摩肩接踵。

如果驻步停留，尚且能听见小酒楼里传出咿咿呀呀的妖娆歌声：

“天涯呀..”

“海角...”

“觅呀，觅知音...”

顺着这时代的情歌慢慢视线飘远。

可以看到新华书店里有人正在无人售书的地方购买书籍。

可以看到身穿妖娆旗袍的小姐在花店选购漂亮的鲜花。

可以看到一群小孩在儿童公园门口嬉嬉笑笑玩玩闹闹。

那街头的宣传板报黑板上还贴着《新闻日记》，许多知识青年正围着谈论。

再从这宣传板报顺着繁华的街道往下而去...

来到了一间武馆里。

武馆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字画。

字画上书写着苍劲有力的“琴心剑胆”四个大字。

只是...

相比那琴心剑胆，武馆里那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却是局促不安。

他身材高大、骨骼粗壮，眼眸如星，看上去也算是强壮孔武。

即便如此，此时的少年只敢坐半边屁股，那粗糙的大手还在膝盖上不停磨蹭。

看得出来，少年很紧张。

少年的名字，叫做李长华。

李长华之所以紧张，是因为...

偏屋里走出的一位马尾辫子女孩。

长长马尾辫，触及细细腰身。

赵宁宁腼腆羞涩地提着七八袋褐黄牛皮纸包裹的中草药，将那中草药递给李长华：

“给。”

急促不安的李长华接过手里的中草药，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

“用不了这么多...”

“你都拿给我了，那你们不够用怎么办？”

“现在到处都缺药呢...”

话语如此，赵宁宁温柔地笑了笑：

“差不了这一点。”

她又想到什么，挽了挽自己的长长鞭子忙忙说道：

“你等会。”

“我还有好东西。”

李长华愣愣看着身穿浅蓝色格子衫的赵宁宁离开，攥着手里的中草药很是疑惑。

没想，赵宁宁脚步匆匆，端来了一碗浓稠汤水。

那汤水里还卧着一颗蛋。

“来，慢点。”

赵宁宁将一碗汤递给李长华，一本正经地说道：

“壮骨汤。”

“我爹上个礼拜教我的。”

“这里面有牛骨，猪骨，还放了好些舒筋活血的中草药呢。”

“最适合你这样练外家功夫的人喝了！”

“快尝尝。”

李长华舀着碗里的药汤，拿起勺子便喝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一股恶气直冲脑门，差点没反呕吐出来。

“唔！”

李长华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舒服的。

但是他硬生生将药汤吞下，朝着赵宁宁扬起明媚的笑容：

“好喝！”

赵宁宁顿时很是开心。

她催促着说道：

“好喝就多喝点，多喝点！”

李长华犹豫地看着那难喝的药汤，浑身正紧绷的时候，堂中响起阵阵脚步。

一声呼喊突然而起：

“宁宁。”

“那个壮骨汤好了没有？”

“好了快给王婶送去。”

李长华顿时愣住，下意识看向碗里的药汤。

赵宁宁则是急了，看着李长华催促道：

“快喝啊！”

“再不喝来不及了！”

李长华大惊，看着赵宁宁委屈回道：

“我要是喝了，会被你爹打死的！”

赵宁宁又气又急地看着李长华，瞪眼叫到：

“快喝啊！”

“快！”

“听我的！”

李长华拼命摇头，还想说什么，那人的声音高高响起：

“宁宁？”

“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赵宁宁拉长脖颈高声回道：

“没有听见！”

一声呼喊，赵宁宁用勺子舀起那药汤里的鸡蛋往李长华嘴里塞去，蛮横说道：

“快吃！”

“都叫你听我的了！”

“你怎么这么不听！”

李长华一个吃惊，一时没咬住...

那鸡蛋骨碌碌地，掉在了地上滚了开。

也正好。

赵宁宁的父亲走了进来。

三人齐齐看着地上悠悠滚开的鸡蛋，空气仿若凝固。

李长华闪电般起身，捡起地上的鸡蛋：

“赵叔，是我没规矩！”

“是我让宁宁给我煮的鸡蛋...”

“我...”

可就在李长华脱口这话的时候，谁也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呜呜呜！呜呜呜！”

只听得满城空鸣，长长防空警报响彻这十里洋场。

武馆里的三人亦是愣住，都下意识看向天空。

高高天际。

碧水映长空。

数架轰炸机遥遥飞来，飞进繁华的十里洋场。

“咻咻咻！咻咻咻！”

“咻咻咻！咻咻咻！”

一颗颗炸弹从高空中无情坠落，落向繁华安宁的街道，落向太平新生的十里洋场。

“轰轰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轰轰！”

街道被炸毁，酒楼被炸塌，悠悠行驶的电车轰地被炸成支离破碎。

“轰轰轰！”

“轰轰轰！”

街道上的行人四处逃逸，凄厉惨叫此起彼伏：

“快散开！”

“跑啊！”

“妈妈，妈妈！”

“咻咻咻！咻咻咻！”

“轰轰轰！轰轰轰！”

大地震撼，砖石溅射，房屋倒塌。

一切的一切，被滚滚轰炸惊涛骇浪席卷。

那安宁瞬间就被被炸成无尽破碎，无力翩飞。

武馆里。

三人的身体均是猛地一摇。

握着鸡蛋的李长华蓦地激灵，在轰隆隆的世界中大喊：

“快去防空洞！”

可是他才想去拉惶恐的赵宁宁的手，数颗炸弹就落了下来。

“轰轰轰！”

整个武馆瞬间被爆炸吞没。

李长华没有握住那纤纤细手，身体便唰地被炸飞了出去。

“唔啊！”

李长华一声惨叫，身体重重撞向木窗。

“咣当！”

木窗支离破碎，玻璃尖锐纷飞。

李长华试着想要伸手抓住什么人，但是迎面...

只有滚滚火浪与震撼爆炸。

“轰！”

漫天飞舞的沙土火焰遮蔽了李长华的视线。

也吞没了那个长长马尾辫的女孩。

“嘭！”

李长华的身体如同被拍飞的皮球，沉沉摔在遍地疮痍的街道上滚了又滚。

“咳咳咳！”

他双目赤红，硬生生吞闷疼，撑着青石板地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宁宁...”

摇摇欲坠的李长华呆呆看着眼前的武馆。

武馆，化为废墟。

一眼望去，成排成排的房屋都化为废墟。

“轰隆隆！”

“轰隆隆！”

爆炸如雷滚滚，遮天蔽日的黑烟平地不止

李长华踉踉跄跄爬进废墟里，手脚并起地在满地狼藉中扒挖：

“宁宁！”

“宁宁！”

哗啦啦的石块木柱中，躺着一位静静闭眼的女孩。

李长华连滚带爬扑向那安静睡着的马尾辫女孩，将沉默的女孩抱在怀里。

长长马尾辫轻轻甩开，无力落在一地疮痍中。

废墟里抱着尸体的少年凄厉惨叫：

“啊啊啊！”

“醒醒！”

“快醒醒！”

“我听你的！”

“我都听你的！”

“醒醒啊！”

荡不尽漆黑硝烟，散不完悲鸣笛声。

十里洋场，哭喊连天。

...

【注】：

50年，某民党空军对上.海进行了20余次大规模轰炸。

投弹360多枚，毁坏房屋2000余间，造成2000余人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