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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命人的自我修养 第34章 喧嚣下的死水

作者:卧心藏胆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06-21 20:31:20 来源:平板电子书

云海翻涌处,群峰如蛰伏的太古巨兽,脊背苍黑,隐现鳞甲。忽见两峰如巨灵之手豁然中开,一道幽邃裂谷劈开混沌,此乃天工开卷。

绝壁之上,空中悬楼凌虚而起。这一看就知非凡匠斧凿所能建成,倒像是仙家以巨椽蘸取丹砂,挥毫泼墨在这千仞石屏之上。

深褐楼阁从嶙峋的岩骨中生长而出,飞檐如剑似乎要刺破云雾,雕甍似兽伏踞在苍崖边上。栈道盘桓,曲折如上古云篆刻入山体,默默吞吐这一方天地之灵气。

最奇之处,是那峭壁腰间有木楼数楹,飞檐斗拱,险挂在瀑流之侧。湍流自檐角奔泻,碎玉纷飞,而悬阁稳踞如神鳌负山。

丹炉峰兀立谷心,传说葛洪曾于此燃九转真火,至今石色犹带赤痕。每当夕照熔金,万道霞光便泼洒在这深青石壁与褐木悬阁,楼台恍若镀上神辉。偶见晾衣竿挑着半幅云霞,人影倚栏,仿佛是那画中仙客点染凡尘。

漱月湾山势吞楼,楼阁化山,丹崖悬瀑孕养着人间烟火。推开一扇临渊木窗,指尖触到的,是流转千年的云雾——仙踪非渺,只在推窗见云的刹那。

三人望着眼前的景色出神,崔钰的异色双瞳穿透渐起的薄暮,望向山下那片灯火初上的繁华水湾——漱月湾。本该是喧嚣热闹的人间烟火气,此刻却像隔着一层油腻的琉璃,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闷与粘滞。

“七天。”李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手中的乾坤扇并未展开,只是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如玉的扇骨,那扇面混沌的云霭似乎比山雾还要沉。“我们在那老道的幻境里,竟耗去了七天光阴。”距离龙虎山新任宗主继任大典,敲响那面通天鼓的日子,只剩两天。

苏玉娘没说话,只是用指尖轻轻拂过腕间那串新得的“归藏”星辰镯。镯身温润,星辰籽熔炼的微光在暮色里流淌,三枚古铃寂然无声。但丹田深处,自毁心魔带来的隐痛,如同未熄的炭火,随着每一次呼吸隐隐灼烧。她抿了抿唇,唇色在夕照下显得有些苍白。

“走。”崔钰只说了一个字。青竹剑杖再次点地,率先踏下通往漱月湾的石阶。身影沉入山影,带着一种劫后余生又踏入未知漩涡的决绝。

漱月湾,名不虚传。

一条蜿蜒的清河穿镇而过,河面倒映着两岸高悬的灯笼,流光溢彩,恍若星河坠入人间。沿河尽是酒楼客栈,飞檐斗拱,雕梁画栋,丝竹管弦之声混杂着修士们高谈阔论的喧哗,沸反盈天。

码头上停满了各式灵舟法船,旗帜猎猎,绣着各门各派的徽记。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卖灵符的、售丹药的、兜售奇珍异宝的,甚至还有耍猴戏的,将入夜前的漱月湾搅动得如同煮沸的汤锅。

热闹,扑面而来的热闹,几乎要将人淹没。

崔钰三人挤在人流中,像三滴水融入沸腾的油。他们很低调,选了河边一家不甚起眼,名叫“枕河居”的老旧客栈落脚。掌柜是个眼皮耷拉、精瘦如猴的中年人,拨着算盘珠子,头也不抬:“上房三间,一晚一两白银。后日大典,只住明日一天?那也按整晚算。”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白菜多少钱一斤。

房间不大,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正对着喧嚣的河面与对岸灯火通明的“金樽楼”。脂粉香、酒肉气、修士身上各种灵材丹药的混合气味,被晚风裹挟着,一股脑儿涌进来。

李渔站在窗边,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楼下熙攘的人群,手中乾坤扇却微微开合了一丝缝隙。

扇面混沌的云霭无声流转,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热闹......不太对劲。”

崔钰盘膝坐在简陋的木榻上,闭目调息。

青竹剑杖斜倚在膝旁,杖身那龙虎盘踞的古老纹理在昏暗光线下隐隐流动。他并未睁眼,只低声道:“香火气。”

苏玉娘正用布巾擦拭着双刀的刀柄,闻言动作一顿。

她也嗅到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烛焚烧的气味,那是罗天大醮将近,无数信众修士焚香祷告所致。

这本该是庄严肃穆的气息,但此刻,在这喧嚣的市井里,那香火气中却夹杂着一丝极淡、极阴冷的污浊。像是陈抟老祖那场幻境中,金銮殿上孽龙噬魂时逸散出的血腥与怨毒,被无数倍的稀释后,混杂在亿万人的虔诚烟雾里,无声无息地渗透。

“还有那些龙虎山的弟子。”李渔用扇骨轻轻点了点窗外几个正沿河巡逻的年轻道人。他们穿着整洁的制式道袍,步履沉稳,神色肃然,尽职地维持着秩序。

“眼神,太‘干净’了。干净得像溪水里的石头,底下全是淤泥,面上却光溜溜什么都看不见。”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带着三分讥诮七分冷冽的笑意,“要么是泥塑木雕,要么......就是烧着邪火的灯芯子。”

就在这时,苏玉娘腕间的“归藏”镯,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震颤!

并非铃响,而是镯身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星辰籽在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拨动、撞击。一股冰凉的寒意顺着镯子直透骨髓,让她手腕的皮肤瞬间激起一层细小的疙瘩。她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刀锋般刺向窗外河对岸的阴影处。

两个身影刚刚消失在“金樽楼”侧后一条狭窄的暗巷里。动作极快,如同鬼魅融入了夜色。他们披着宽大的黑色斗篷,看不清面目,但斗篷边缘绣着一种极其古怪的纹路——非金非丝,在灯笼余光下,隐约闪烁着幽暗的紫芒,勾勒出的图案,既像扭曲的星辰,又像深渊里睁开的魔眼。绝非九州修士常见的任何宗派徽记。

苏玉娘没说话,只是手指无声地搭上了腰间的刀柄。归藏镯的震颤停止了,只余下腕间一片冰冷的余悸。

李渔也看到了,他“唰”地一声彻底展开乾坤扇。扇面不再是混沌云霭,而是清晰地显露出龙虎山主峰的轮廓,峰顶一点微光刺目。

然而,在那山峰之下,扇面靠近李渔指尖的位置,却有一小片区域如同被墨汁浸染,正缓缓渗出粘稠、污浊的黑色气息。那气息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怨恨、痛苦与绝望,如同来自九幽最底层的血池脓沼!

“这地底下......似乎有动静。”李渔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凝重,“看来陈抟老道所言非虚,怕真是有座万人坑!”

崔钰终于睁开了眼。左瞳清澈如昔,右眼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金芒,随即被强行压下,换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握紧了青竹剑杖,杖身内蕴的龙虎剑意微微鼓荡,发出低沉的、只有他能听见的嗡鸣,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渴望斩断什么。

“下去看看。”崔钰起身,青竹剑杖顿地,“听听这满城喧嚣里,藏着些什么鬼话。”

金樽楼大堂人声鼎沸,几乎座无虚席。三人寻了角落里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点了几样清淡小菜和一壶本地有名的“漱月清酿”。酒色清冽,入口微甘,后味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涩意。

邻桌几个身着锦袍、气度不凡的修士正高谈阔论,唾沫横飞。

“听说了吗?新任宗主乃是张天师一脉嫡传,闭关百年,道法通玄!此次出关,定能中兴我道门!”

“何止!听闻此番罗天大醮非同小可,将有千年祥瑞‘永生龙柏’现世!此乃天佑我道,泽被苍生啊!”

“对对对!若能得见龙柏神光,沾染一丝长生道韵,不枉此生啊!”

“祥瑞”、“长生”、“中兴道门”......这些字眼如同精心排练过的唱词,在喧闹的大堂里反复回响。众人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憧憬,仿佛那龙柏神光唾手可得。

李渔慢悠悠地给自己斟了杯酒,扇子轻摇,状似随意地插话问道:“诸位道友高论,在下初来乍到,听得心驰神往。只是不知这位新任宗主尊讳为何?仙乡何处?如此盛事,总该有些风声才是。”

热闹的谈论声戛然而止。那几个锦袍修士脸上的兴奋凝固了一瞬,互相交换了一个极其隐晦的眼神。为首一人打了个哈哈,端起酒杯:“这位道友面生得很啊?新任宗主乃我龙虎山机密,待大典之时,自有分晓。至于仙乡......呵呵,自然是龙虎福地洞天!喝酒,喝酒!” 话题被生硬地转开,又开始重复那些“祥瑞”、“长生”的陈词滥调,只是语气里少了几分狂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警惕和......一丝空洞。

崔钰沉默地喝着清酿,酒液入喉,那丝涩意更重了,仿佛饮下的不是山泉佳酿,而是掺了香灰的浊水。他握着青竹剑杖的手指微微收紧。

苏玉娘则盯着杯中晃动的酒影,腕间的归藏镯再次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只有她能感知的震颤,如同冰针刺了一下。她猛地抬眼,目光如电射向二楼雅间垂下的珠帘缝隙。

帘后,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冰冷地俯视着楼下这喧嚣的众生相。那目光不带丝毫情绪,只有一种纯粹的审视与漠然,如同屠夫在看着待宰的羔羊。

仅仅一瞬,珠帘晃动,那感觉便消失了。

苏玉娘端起酒杯,将微涩的酒液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浇不灭丹田深处那炭火般的隐痛,反而让心头的寒意更盛。

这满城灯火,万家欢腾,笙歌处处,却如同一场精心布置的皮影戏。丝线在看不见的高处牵扯,每一个木偶都在卖力演出,唱着祥瑞的歌谣,一步步走向那血祭的祭坛。

她放下空杯,杯底磕在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淹没在醉仙楼鼎沸的喧嚣里。那声音,却清晰地落在崔钰和李渔耳中,如同一个无声的警号。

夜,还很长。漱月湾的河面上,灯火依旧璀璨,倒映着虚假的星河,也倒映着水面下无声涌动的、粘稠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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