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脉 第九十二章 雨雾杀机

洛阳长街中，几乎再也看不到任何身影，唯独一辆棕色的马车，缓缓而行。

躯马的小厮戴着斗笠，身穿并不普通的麻衣，但依旧禁不住打了个冷颤，瞧了瞧四周昏暗的环境，空中雨丝飘扬，冷风飕飕，心中不由暗骂了一句。

这鬼天气，谁还愿意出门。

但谁让他只是一个下人，有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

有哪个人不希望，在家中娇妻在侧，有挥霍不完的银子？

但生活所迫，他不是有钱人，也没这个命，为了赚钱，再恶劣的天气，也得出来。

雨雾朦胧之中，街道的尽头，有着一把黑色的油纸伞，正缓缓的走来。

伞下，一个身穿黑色锦衣的男子，裤脚完全被雨水浸湿，但因为是黑色的，不太明显，可偶尔微弱的月光照过来，还是显得湿漉漉的很清楚。

他手中握着一柄未出鞘的长剑，此刻握剑的手又稍微紧了紧。

小厮眯缝着眼睛，显然也看到了前面缓缓走来的模糊身影，对方一身黑，又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在夜幕下的确不容易被发现。

所以他凝目观瞧，想要看清前面那是什么。

老总管端坐在马车之内，双眸微闭，气息沉稳。

这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眸中闪过一抹寒芒。

撑伞的男子越来越近，而马车也在继续前行，两者距离已经只剩下十米不到。

这条街两侧，都是一层楼高的房屋，偶尔也会有两层楼、至三层楼的房屋，而在最高的一个房屋顶上，亦站立着一道身影。

苏扬没有撑伞，但雨水却无法近身，好像在刻意避开他一样，显得极为梦幻。

他注视着街道中，撑伞男子与马车不断的接近，嘴角挂起一抹笑意。

长街上的道路很平坦，由石板铺就，虽然雨天很黑，但无数雨棚交替遮掩的商铺门前，却只有少数一些挑起了灯笼。

偶尔的微弱灯光，像是鬼火一般，在风雨中摇晃不定。

“雨好像下得比刚才大了点？”

苏扬站在屋顶，抬头望着快被乌云完全遮盖的月色，喃喃自语。

“嘶律......！”

骏马一声嘶鸣，那小厮拉紧缰绳，马蹄四踏，继而稳稳的停了下来。

“何人胆敢拦路，你可知这是谁的马车？”

黑伞下的男子，口中发出了一声嗤笑：“抱歉，我还真不知道。”

“车里坐的可是苍空大族的总管，赶紧让开，否则你可就要倒大霉了！”小厮善意的提醒对方。

没有人比他这在苍空大族为仆的人，更了解其可怕，他们这些当仆人的，稍微有点不如意的地方，就会被砍了喂狗，那简直就不是人！

所以他好心的亮明马车里的身份，让挡路的人赶紧让开，免得平白丢了小命。

他话音刚落，马车帘子被掀开，这老总管除了鬓角有些发白外，面容却保养的极好，面色红润，眼角的皱纹也不明显，猛地一看，还以为是宫里的内监。

他看着对面那撑伞的男子，心中浮起了阴寒的感觉。

伞下的男子，戴着一个面具，同样是黑色的，只有一双星目露出来，那眼神，露出野兽般的凶意。

整个长街，气氛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那雨滴砸落地面的声音，捡起无数小水花。

“好大的胆子。”

老总管轻叹一声：“胆子这么大的少年，很难活下来，一般都是在这个年纪便死了。”

江飞鱼戴着面具的目的，就是防止意外有人经过，认出他。他几乎把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但老总管只是一眼，就确定了他的年纪不大。

“杀意是有了，只是可惜，没有势。”

老总管心中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认识对方一样，但他不敢相信，在这洛阳城中，有哪一个少年，敢对他放出杀意？

“你是谁？”

江飞鱼语气轻淡：“等我杀了你，你便会知道了。”

“狂妄！”老总管眸子一寒，天武境上品的气势顿时放了出去，如一座大山直接砸落在江飞鱼身上。

但江飞鱼只是膝盖微微一弯，瞬息间便又站直了，甚至还往前踏了一步。

老总管眼中露出一抹诧异。

“你到底是谁？”能够在他的气势下，还能保持镇定，绝对不可能会是一个寻常之辈。

他必须要知道，究竟是谁要杀他？

洛阳城中的每一个天才，背后都有一股势力，没有势力的人，更没有理由要杀他。

他虽然只是一个管家，但苍空大族在洛阳城势力不小，不仅有陛下维护，还跟苍羽宗结识，试问，何人敢冒着生命危险，对他出手？

江飞鱼感慨的看着他：“我只是你的一个收债的债主罢了。”

听到这话，老总管更迷茫了，自己什么时候欠下过债？

这人的年纪很轻，应该不可能跟自己有什么旧仇，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可又为什么派一个年轻人过来？

“你是用剑，用刀，还是其他兵刃？”江飞鱼问道。

老总管面色一怔，继而微微一笑：“你可以使兵器，老夫用不着，因为你还不配让我出剑。”

铿！

一声清鸣传来，长剑呼啸，破鞘而出，落入江飞鱼的手中。

江飞鱼看似瘦弱的身体里，突然涌出一股悍然的力量，脚下石板直接龟裂，距离马车沿途的石板纷纷悬空而起。

他的身体灵巧的从黑伞下掠出，瞬间杀至马车前，因为速度太快，那黑色的油纸伞竟还悬在空中，没有落下。

甚至于那匹骏马，都没有来得及惊叫。

内息运转愈发狂暴，愈发的暴躁，但江飞鱼此刻的表情却显得无比平静，一开始他确实紧张的不行，但在动手的这一刻，他好像完全没有那种感觉了。

只想疯狂的一剑砍在那老头儿脑袋上！

老总管端坐在马车中，竟是一动不动，江飞鱼的速度确实快，可在他眼中，依旧是慢动作。

他一伸手，便拽住了那小厮的脖领，直接挡在了自己面前。

小厮的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可江飞鱼的剑，却是擦着那小厮的脸庞而过，直刺向其背后的老总管！

江飞鱼毕竟没有杀过人，而且这小厮跟他无冤无仇，他也下不去手。

虽然他因为自己的母亲，心中有滔天的恨意，但目标却只有老总管一人。

可就是他这及时转换剑锋的举动，让得藏身于小厮背后的老总管，露出了邪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