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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减文学 > 历史 > 大唐:父皇,我能辞职吗 > 第180章 李二:你办事,我放心

“意外?”

李世民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呈上来的报告。

内侍省、大理寺和刑部的三位一把手,在立政殿的书房瑟瑟发抖。

在皇帝的诏令下,他们哥仨暂停了手头的一切事务,集中力量攻坚。

将端午节当晚发生在内苑的不幸事故,里里外外彻查了个遍。

为了查清此事,陛下甚至还破天荒地开了绿灯,准许大理寺和刑部的调查人员们走太极宫北面的玄武门,进入内苑搜查。

这样换个方向,就不用从南往北穿过后宫嫔妃所在的寝殿区域了。

既方便查案,也避免了尴尬。

没想到,自己给手下破天荒开的特殊待遇,折腾了好几天,却换来了这么一个调查结果。

意外?!

特么的根本不需要你们这群吃干饭的官僚,随便拎个现场的宫女宦官来问问,也知道说这是一起意外啊!

问题是,这事件的背后呢?

内情呢?阴谋呢?制造意外的手法呢?背后操盘的主谋呢?

你们该不会想告诉朕,什么都没查出来吧!

“尔等或是在科举中脱颖而出的骄子。”

李世民虎踞龙榻之上,嗓音低沉地说道:

“或是前朝入仕、宦海沉浮多年的人才。

“尔等俸禄不薄,百姓赋税供养尔等,而朕对尔等的期望也不可谓不高。”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的工作辜负了朕的期望啊,是不是吃白饭的?拿着优厚的工资不干活?

内侍省太监是面如死灰。

他反正“领导责任”这口锅是背定了,躺平任嘲。

大理寺卿孙伏伽、和刑部尚书刘德全,则悄眯眯地互视一眼。

陛下满腔愤怒、亟需找到一个凶手撒气的心态,他们太能够理解了。

就像衙门传唤人犯审问,人犯突然暴毙,结果仵作说是“急病而亡”一样。

受害者家属肯定不接受,肯定要闹事,肯定会有阴谋论的呀。

一般来说,小聪明的官员此时就会“积极领会领导意图”,顺着领导的毛捋。

领导想要找个凶手撒气,那就给他找一个替罪羊。

但在贞观时期,虽然大臣们也会结党、也会政斗,但总体还是有原则的。

老孙和老刘在一阵激烈的商讨之后,还是决定据实以告。

“启禀陛下,臣等仔细查验现场,讯问现场目击证人,核对内侍省和工部账册。

“确认无误,端午节发生的不祥事件,确系意外……”

他们尤其询问了某位节度使殿下。

因为李明殿下当时也在现场,最为冷静镇定,并亲自参与指挥了救治和善后工作。

查宫里的案子,最麻烦的一点就是,证人个个都惹不起。

你难道还想传讯哪位深宫贵妃去大理寺衙门应答回话吗?

李明殿下最配合审查,所以他的证词得到了最高的重视。

结果就是,李明的意见被全盘采纳,成了大理寺和刑部仔细调查、综合研判的结果。

这是有理有据、有法可依的,严格遵守《贞观律》等基本法。

绝对不是因为自从李孝恭案以后,这两个部门的官吏就被李明攻略,如今已经被十四奸党灌满,成为李明的形状了。

“无需和朕申辩,朕只需要答案。”李世民不耐烦地用手指点点桌子。

孙伏伽和刘德全依然坚持己见,两手一摊地表示,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具体情况是个什么情况,不管陛下信不信,我们反正是信了。

“啧,行吧退下吧。”

李世民挥退了这两个头铁的官员和面如死灰的老太监。

虽然他从谏如流,不可能因为手下大臣和他顶牛,就把人责罚一顿。

但心里的不爽也是真的。

李世民随手掂起两人呈上的报告文书,切了一声,轻轻甩到桌案的一角。

皇帝不是官僚,要通盘考虑的事情太多,没精力也没必要去探究每件事的细节。

他要抓的是大趋势、大方向。

比如这起灯台倒塌杀人案。

如果顺着官僚的思路,逐字逐句地读起了他们的报告。

那可就中了老油子们的陷阱,真的以为这案子纯粹是一起意外了。

踏马的,从去年这时候开始,李孝恭案、九成宫案、辽东诬陷,再到李明遇刺案。

针对皇族的小动作层出不穷,平均一个季度来一次,都快成季番了。

而且涵盖的目标也很全面,从皇帝本人、嫡皇子、庶皇子到宗室,人人有份,绝不偏颇。

而就在几天前的端午节,就在自己和诸皇室面前,嫔妃惨死。

然后这群官僚跟朕说,这是意外?

怎么,难道朕肩膀上顶着的玩意儿,就是个装饰用的肉疙瘩吗?

“一群蠢货!”

李世民还是按捺不下,嘴里嘟哝着,又把丢到角落的调查报告拾了回来,草草翻看了一遍。

内容还是比较客观的,灯台年久失修,外表虽然涂了层漆,看着还牢靠,里面则几乎被虫子蛀空了。

加上连日阴雨,那座出事的灯台其实已经很不牢靠,随时都可能倒塌,根本支撑不住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内侍省仔细检查了灯台废墟,并与工部制造局的图纸账册比对。

钉子、木板等零部件一个不少,除了被虫蛀以外,找不到什么遭到人为破坏的痕迹。

硬要分锅的话,负责修缮检修的宫女宦官是有一定责任的。

但他们既不是专业木匠,又没有透视眼,不可能让他们担很重的责任。

顶多罚几个月俸禄、关几天禁闭。

况且,这种小卡拉米也没有什么背锅的价值,显然不是陛下想要寻找的“真凶”。

为了稳妥起见,查案人员还专门检查了旁边的几座灯台。

结果发现,这些建筑都存在不同程度的虫蛀现象。

“那座出事的灯台因为离湖最近,潮气上泛,才导致虫灾最甚……么?”

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若是没有之前那么多案件的铺垫,李世民几乎都要被说服,这就是一起意外了。

“意外意外,哪有这么多意外?

“打了十几年仗,撞上的意外还没有这一年多!

“李孝恭案时,他们也说是意外。

“直到被李明勘破其中的猫腻……”

一提起李明,李世民的嘴角上扬,莫名有种“稳了”的安心感。

是啊,除了那群无能迂腐的官僚,朕还有一门秘密武器啊!

只要把事情交给李明去办,那就一定能办好!

李世民有些坐不住了,便站了起来,传唤宦官:

“叫辽东节度使过来回话。”

…………

“阿爷。”李明满面严肃地走进了李世民的书房。

端午节的事故以后,他这几天都很乖地待在宫里。

等的就是这一刻。

李世民正双手背在身后,抬头看着墙上的地图,给儿子留下一个酷酷的背影。

“你来了?阿娘与姨娘们可还好?”

“还好,大家都缓过来了,只是不免还有些悲伤。”李明语气沉重地回答。

“大家都觉得这是一场事故。”

李世民沉吟片刻,猛然转过身,直视李明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

“我觉得不是。”

李明的小心脏一下子悬了起来。

我去,该不会……

“从九成宫之变开始,这一系列事件显然都是一脉相承的,目标就是我大唐的皇室!”

李世民声音低沉,饱含怒意,仿佛一头保护领地的雄狮,低声咆哮道:

“那些蛮夷,难道以为通过这种卑鄙无耻的小动作,就能迫使我大唐停下扩张的脚步么!”

咦?

李明一愣,脑子里闪过一万个细节,立刻顺着李世民的思路进言道:

“阿爷英明!我觉得,薛延陀有重大作案嫌疑!”

出事的当天晚上,皇帝陛下就怀疑这件事是薛延陀主使的。

刚进书房的时候,皇帝陛下又在凝视着薛延陀汗国的地图。

作为大唐头号带忠臣,节度使怎么能不紧跟领导脚步,把这口锅往铁勒蛮子头上甩呢!

哀兵必胜,一层层buff迭下来,天兵必定势如破竹,一举荡平北方草原!

“好!吾儿果然有见地!”

李世民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随即下达了口谕:

“此案件,就由你来牵头主查,内侍省、大理寺和刑部配合。”

果然,还是只有李明才能正确领会自己的意图啊!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脏水往预定敌人的脑袋上泼。

如果薛延陀有罪,皆大欢喜。

倘若最后查出来,凶嫌另有其人,那再把无罪判决烧给真珠可汗吧。

政治就是这样,要善于吃人血馒头——

也就是说,为了达到政治目的,需要不断地发现和制造借口。

既要师出有名,又要不顾一切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很显然,不论是李明还是他老爹,都是这门艺术的个中好手。

“儿臣……领旨。”

李明深深地松了口气,连用词都客气了不少:

“儿臣一定坐实薛延陀的罪行。”

让耗子来查猫,这简直太可以了。

李世民摆了摆手,制止了儿子的极端忠君行为:

“那倒也不必,一切以事实为准绳。

“薛延陀的锅……罪责,是必然会落实到他们头上的。”

他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地图,继续说道:

“但这起案件不仅仅是政治操弄,案情本身关乎宫廷安全,同样非同小可。

“如果查实了薛延陀的罪责,那他们在宫中一定有内应,你必须将从犯也揪出来,绳之以法!”

李明当然是满口答应:

“好的没问题!”

谁敢在朝中和我作对,谁就是从犯!……李明几乎发出了大奸臣的桀桀坏笑。

李世民这才放心地轻叹一口气,亲昵地拍拍李明的肩膀:

“你办事,我放心。”

李明的嘴角几乎勾勒出一个夸张的弧度。

不行,忍住,还不能笑……

计划通!

武媚娘、王氏,碍事的家伙都全部消失了。

李二这二货又把这起案子的主导权交到了我手里!

加上主查刺杀案的房玄龄,也是我的人!

接下来,朝廷里的衣冠禽兽们不管怎么样都会完完全全听我摆布!

照这个样子,支配朝堂也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我将成为新大唐的话事人!

“阿爷……”李明艰难地控制着笑意,导致声音有些颤抖。

李世民以为孩子同时失去了两个姨娘,悲伤得快哭了,却又不得不强装坚强,不由得心疼地摸摸他的小脑袋,慈祥地问:

“怎么了?”

“阿爷……我能参加武姨娘的葬礼吗?”李明脸上写满了悲伤。

一位五品才人逝世,一般来说,皇子是不便出席葬礼的。

李世民感到更心疼了,温柔地说:

“可以。送从小照顾你的姨娘最后一程?”

李明点点头。

顺便确认一下她有没有死透……李明在心里补充一句。

…………

武媚娘的生父武士彟只是个商人,在星光灿烂的后宫只能算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小卡拉米。

因此,武媚娘的葬礼一切从简。

棺材里一装,钉子一钉,就算盖棺定论了。

在感业寺停灵三日,即可出殡,陪葬昭陵。

这一路都是皇家禁地,在守卫日趋严厉的当下,武媚娘的家人们无法出席送她最后一程。

因此,葬礼上除了李明这个小毛孩,就只有后宫嫔妃和皇太妃们出席,来送送这位前同事了。

陛下因为政事繁忙,只是匆匆露了个脸,就又回去上班了。

葬仪虽然从简,但那是按照皇家的标准。

其实一点也不“简”,各种祭祀奠仪非常繁杂,过程冗长。

但因为唐朝的习俗原因,并没有什么“遗体告别”环节。

没法再次目睹这个老对头的凄惨死相,李明还是有点小遗憾的,觉得这趟白来了。

“谅她也不会揭棺而起,这又不是玄幻。

“很好,虽然我触怒皇兄、削弱门阀、触犯地主、剥削蛮夷,给自己招了一屁股死敌。

“但至少武媚娘这道关,我算是过了。”

葬礼结束,李明心安理得地回到了家。

接下去的几天,朝堂再次掀起了一股党同伐异的妖风邪气。

十四奸党的边缘人物孙伏伽、刘德全,好像突然有了主心骨,不停地上蹿下跳,和奸臣房玄龄等互为配合。

在奸党的倒行逆施之下,朝廷因四子争储而造成的动荡,进一步……得到了缓解。

因为势力格局在加速整合,力量进一步向辽东节度使集中。

争储的形势,正在渐渐稳定下来。

…………

武媚娘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噩梦。

在梦里,她被捆住手脚、蒙住眼耳口鼻,扔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匣子里。

无论她怎么挣扎,试图叫喊,但身体都无法挪动一寸,也无法呼喊出一个字。

就在她的身体越来越轻,好像要脱离尘世躯壳的时候。

耳畔响起了微弱的梵音,好像是隔着墙壁传来的。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眼前一亮。

刺眼的光芒之中,伸出了一双纤纤素手。

手的主人被强光遮住,看不清面容。

这双手一直伸到她面前,紧紧咬住了她的右手臂,冰凉刺骨。

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疼得武媚娘满头冷汗,想喊却又喊不出。

放手,放手……

那只手丝毫没有停下,反而用力向上一扯。

连带着拖起了武媚娘的身体,将她整个从小匣子里拔了出来。

“啊啊啊!!!”

武媚娘发出凄厉的惨叫,满头大汗地坐了起来。

“嘘~”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地嘘了一下。

武媚娘仍然能感受到右手臂根部传来的阵阵剧痛,好像噩梦也被带进了现实。

但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迷茫地观察四周。

不知为何,她的后脑十分昏沉,视野也极其狭窄,好像左半边脸被布整个蒙住了。

她此时正深处一间陌生、素雅、又不失高贵的卧室,雕龙画凤的装饰和金龙衾被说明,这里仍然是宫中。

在她面前,站着两个如释重负的人。

一位是头发有些花白、但腰板笔挺的中年人。

另一位与中年人相反,是一位风华绝代、美丽动人得让她也不免自惭形秽、但精神恹恹的男装丽人……

不,不是男装丽人,“她”就是个男的。

“太子殿下……”武媚娘下意识地喃喃,喉咙干枯嘶哑得连她自己也认不出来了。

“没事了,没事了,你先躺下休息。”

太子李承乾激动得浑身发抖,恭恭敬敬地向中年人作揖行礼:

“多谢葛神医鼎力相助,才让爱妾拾回一条性命,感激不尽!”

“不敢不敢,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孙思邈忙不迭地回礼,道:

“能把将死之人救活,我也算是能跟上那小子的步伐了。”

原本的孙思邈已经死了。

现在的孙神医姓葛,名叫葛洪。

当然,这个姓名是假的。

除了身份,孙思邈在年龄也造了假。

贴上假胡子假头发,伪装成了中年人。

反正他本来就身形矍铄,一般人是看不出什么异样的。

年轻人扮老简单,而老人装年轻却不容易。

所以,他的伪装天衣无缝。

不会有人怀疑,这个中年有成的葛洪神医,居然是一位耄耋老人假扮的。

而老孙这么大费周章地隐藏自己,却还要进宫给人看病,也是有苦衷的。

他虽然说过,再也不想和皇室发生纠葛了。

但当太子真的动用了各路关系,遍寻各路神医,打听到了“葛洪”的大名。

顺着指引,找到了老孙在京畿雍州华原县的老家,请当地父母官找上了他闭关炼药的洞天,求他救济爱妃性命时。

老孙能怎么办?

真的拉下脸拒绝吗?

百姓是人,王公贵族也是人。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本着“老子反正本来就姓孙,孙子就孙子了”的精神,孙思邈还是乔装进了东宫。

用尽平生所学,连续007多日,终于救活了太子的这位“爱妃”。

“‘那小子’?”李承乾一愣。

“哦,恕草民僭越。我说的是殿下的弟弟,李明殿下。”孙思邈无奈地苦笑道:

“那小……李明殿下两次救活将死之人,而且一位是陛下、一位是公主,已在医药炼丹圈子里引起了轰动。

“不瞒您说,您的宠妃伤势甚重,我有几度都想放弃了。

“但每每想到李明殿下的壮举,我心中就又会重新憋起一股气。他行,我难道不行?

“所幸终有所成,如今我也是冥土追魂的医师了,这是多亏了李明殿下的激励啊,哈哈!”

孙思邈非常有成就感地抚摸着半白的山羊胡。

那孤还得谢谢他咯……李承乾再次拜谢:

“葛神医莫妄自菲薄,这都是您的功劳,孤必定重赏。”

“不必不必,就按普通问诊足矣。”

孙思邈既不问太子的这位“爱妃”姓甚名谁,也不问她是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的。

本着“知道越少活得越爽”的原则,他装模作样地客套一番,便愉快地拿了钱,脚底抹油地溜了。

看着老孙健壮的背影,李承乾忍不住喃喃:

“那神医该不会是乔装打扮的吧?其实才二三十岁吧?”

他收拢思绪,心中混杂着欣喜和沉重,回过了头。

武媚娘正坐在床上,解开了脸上的包带,表情一片空白:

“殿下,臣妾……怎么感觉不到自己的右手?”

李承乾没有回答,叹了口气。

“而且……臣妾的左眼,臣妾的左眼怎么了?

“怎么……看不见了?”

武媚娘的音调越来越高,到最后几乎是在嘶吼。

李承乾拖着病腿走到床边,将她搂在自己怀里:

“你身体还弱,先休息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你现在的身份很……特殊,总之别让其他人发现你。”

武媚娘按下纷繁复杂的心绪和满腹的疑问,顺从地点了点头。

李承乾又轻叹口气,勉强做出一个微笑:

“睡吧,孤还要见外臣。”

说着,一瘸一拐地步出了这间东宫庭院深处的密室。

武媚娘看着李承乾纤弱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立刻翻了个身,用还能动的左手,艰难地取来了落在角落的一盏铜镜。

镜子里的自己,右边的袖子空荡荡的,右手臂被整条移除,只在根部包着绷带。

同样空荡荡的还有左眼眶,眼球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个暗红的窟窿。

(主角下一章补刀,彻底弄死武则天——作者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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