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雀枝 第884章 追思

送贺皓回去后，裴阙才回裴府。

安芷看到他，便好奇问，“怎么样，是个什么样的小孩？”

“嗯……”裴阙想说憨憨的，但觉得这个形容不太好，转而道，“很像许文娟，和许文娟一样性格的人。”

“那挺好的。”安芷想了下，“能像许文娟，说明本性是个好的。”

安芷有些期待见到贺皓，算是对故人的另一种思念。

裴阙点头道，“是挺好的。”

二人坐下后，裴阙抿了口茶，“这段日子蒋家太活跃，皇上为了这个事，已经让蒋贵妃闭门思过一个月。这个事你还不知道吧？”

安芷摇头，感叹道，“帝王的宠爱，真是说不清楚。一时捧着，一时又打压。在成家的时候，蒋夫人看到我，那叫一个热络，当时巴结她的人可不少。我原本还想着这个蒋家会就此崛起，不成想在这种时候，皇上又让蒋贵妃禁足。”

裴阙倒是能预料到一些，“蒋家突然得宠，难免有些沉不住气。皇上想重用蒋家，又怕蒋家会和之前的云家、徐家一样野心太大，倒不如趁现在压一压。若是蒋家有人能看明白，就知道在这个时候收起得意的尾巴。若是不懂皇上的意思，皇上便只会拿蒋家当个一时的棋子。”

安芷唏嘘道，“这么说来，蒋贵妃倒是有点可怜，我还以为皇上很宠她。”

“确实很宠，但需要比喜欢更多。”裴阙解释道。

与此同时，蒋贵妃已经摔了一地的东西，但却没有用，因为李兴翻了其他妃嫔的牌子。

宫女在她边上小心翼翼地劝道，“娘娘，您别喝了，再怎么说，皇上还是记得您的，给您送了醒酒汤来。”

“他的醒酒汤不是要我醒酒，是让我醒一醒，别把自己和蒋家捧太高了。”蒋贵妃虽然喝了酒，人却很清楚，“我原以为，他那么重用蒋家，必然会给我一个名分。没想到，我还不如一个死去的人。”

踉跄地走到床边，蒋贵妃趴在枕头上，眼泪从脸颊滑落，浸湿枕头，“这样也好，禁足一个月，也够让我想清楚。”

蒋家这些日子四处结交，有蒋贵妃的授意在，也有蒋家人沉不住气的原因。

李兴的突然打压，让蒋贵妃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

醒来的好处就是能看清现实，蒋家确实有些太得意。蒋贵妃擦了眼泪，眼神放空。

她让宫女打盆干净的水来，只是禁足一个月，算不了什么，她往后还要在宫里度过几十年。

深吸了一口气，让人把皇上赐的醒酒汤端来，全给喝了。

~

因为蒋贵妃被禁足，蒋家马上低调。

安芷对蒋家如何并不关心，她找了个时间，让人把贺皓请到家里来。

当天早上，安芷就期待得早早起来。

她让人准备了许多小玩意，希望贺皓能喜欢。

刚用过早膳，门房便来通传，说九夷世子来了。

安芷走到院门外，便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脸圆圆的小男孩，不用多想，便知道来的是贺皓。

萧随小声提醒，“世子，裴夫人出来接您了。”

贺皓哦了一声，朝安芷跑去，到安芷跟前后，喊了声，“安姨。”

安芷一听贺皓喊她，再看贺皓小小的五官里藏着许文娟的影子，鼻头一酸，伸手牵住贺皓，“世子从九夷而来，可还习惯？”

贺皓摇头，如实道，“京都的天儿好干，我前几日夜里睡觉时，还流了鼻血。京都里的饭食，和九夷的也不一样，有的好吃，有的不好吃。还有屋子，也很不一样，我都是第一次见到……”

贺皓想到什么，便全都说了。

安芷听得笑眯眯的，裴阙说得没错，贺皓确实很像许文娟。

进了屋子后，春兰带着悦儿过来，安芷给悦儿和贺皓互相介绍，“你们俩以后可要当好朋友哦。”

贺皓看着悦儿，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悦儿白胖白胖的小脸，惊奇地道，“安姨，悦儿妹妹的脸好好捏啊。”

悦儿觉得贺皓在夸她，得意地转头道，把另一边脸对着贺皓，“你再捏捏这一边，也一样好捏哦，不过你要轻一点。”

贺皓真的又伸手捏了下，“真的诶，悦儿妹妹，你长得好可爱，像年画里的胖娃娃。”

悦儿笑眯眯地道，“你也是胖娃娃，我们都是胖娃娃。”

贺皓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自己的脸，确实也有点肉，憨憨地道，“好像是诶。”

一旁的萧随尴尬地撇开脸，被说胖娃娃还那么高兴，哎，世子以后可怎么办，好愁。

安芷却觉得两个小孩很可爱，小孩儿胖一点没什么，长大了能瘦下来就行。看悦儿和贺皓聊得开心，她也欣慰，往后也能常来往。

安芷带着贺皓去看她准备的礼物，一一介绍道，“这个是陀螺，你悦儿妹妹很爱玩，待会让她带你去玩。这个是九连环，要废些脑子。还有这个，是京都的糖人，我特意让人做了一套小动物的，全部都给你。还有……”

安芷介绍得起劲，恨不得让贺皓这会就能喜欢上所有的东西。

贺皓小朋友看什么都新奇，做人也大方，只要悦儿多看几眼，就说送给悦儿。两个小孩一块儿玩到傍晚，安芷还留了贺皓吃晚饭。

“这些饭菜，有好些是你母亲也喜欢的，我不知道你们九夷有没有，你尝尝。”安芷主动给贺皓夹菜。

贺皓听到“母亲”两个字时，小小的脑袋垂了下来。

安芷夹菜的手顿住，听到贺皓小小声地道，“父王说，母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再也见不到她了。但其实我知道的，母亲说要去接表哥时，她就和我说了，她要回家了，让我以后忘了她。可……可是我忘不掉呀，母……母亲走后，再没人夜里哄我睡觉，也没人带着我爬树，更没人带我逃学。我……我好想好想她的。”

说着说着，贺皓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看得安芷心揪起来疼。

悦儿听不懂贺皓话里的意思，但是看到贺皓在哭，伸出小手，轻轻拍着贺皓的背，安抚道，“不哭不哭，以后我带你逃学啦，有我在，肯定没人敢欺负你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