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雀枝 第814章 青蛇

张家是男方，先给了安芷回信，安芷才去和姑母说了。

安芷不想见李家人，就约着到城里的庙中见面。

安氏听说张家点头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看女儿答应得不是特别欢喜，便道，“男方点头了，我们马上答应不够矜持，等过两日再给对方答复。思慧你也好好想一下，这是你自个儿挑的婚事，若是你觉得可以，那就先口头应下，等过了太后丧期就过礼。”

作为过来人，安氏对自己的婚姻有怨也有喜，开解道，“你要知道，不管你选谁，都会有所得，有所失去。娘知道你早熟，这桩婚事娘没有意见，就看你自己了。”

张茂没有根基，以后得依仗张槐安和裴家，以后必然不会有太大的翻脸。

李思慧听得眉头紧拧，没有定下来之前，她觉得自己无所谓的，可眼看着真要定下来，又开始害怕。

轻声点下头，和母亲说想要静一静，她和丫鬟就被留在桃园里。

桃园里花还没开，李思慧也没心情赏花。

绕过桃园，心里一直想着和张家的婚事，便没注意边上附近凉亭里的人，到了河边的石块坐下。

丫鬟青杏看主子愁眉不展，劝解道，“小姐要是不满意张家哥儿，倒不如再看看其他人家，您是金枝玉叶，总会遇到有缘人的。”

“拒了张家哥儿，还会有其他家的人。”李思慧长声叹气，杏眼低垂，望着滟滟波光，荡漾起无限心事，“我并不是不想嫁到张家，是觉得这样的婚事，真的会好么？以前我觉得很懂自己的心事，可到了现在，又发现不太懂了。”

“青杏，你跟着我长大，你知道我不是一个爱矫情的人，可到了这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母亲的婚姻让我感到无奈，大哥大嫂让我觉得婚姻太累，一直都是试探。但表姐和表姐夫，又十分地恩爱。或许是我也有在向往吧，所以到了这会，才会想要更多。”

别的少女或多或少会有些对未来夫君的迤逦幻想，但李思慧没有过。她光是在李家生活，就用尽了所有的心力，更别说去想别的事。

青杏跟着长叹一声，主子有多不容易，她是清楚的。但就是那么不容易，才期冀着以后能好一点。

主仆两人陷入各自的叹息中，李思慧望着湖面，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打算起身的时候，突然看到鞋面上不知何时趴了个蛇头，吓得她尖声叫起。

蛇头有她拇指大，青绿色，虽不大，却有要往上爬的意思。

青杏被主子尖叫吓到，慌乱猜到了蛇尾，也就在这时，李思慧没注意到脚下，被绊得摔进了湖里。

河边的湖水并不深，但因为李思慧太慌张，反而把自己往湖边推离了好几尺的距离。

她们主仆都不会浮水，眼看着李思慧要沉下去，青杏只能转头找人。

就在这时，青杏看到了远处凉亭跑过来的永宁王。

青杏一句王爷还没喊出口，就看到永宁王踏入水中。

水面被溅起“啪啪”水花，李思慧一条腿抽筋，但她沉下去的时候摔在一块石头上，手臂撑了下，人就再次浮出水面。

“咳咳。”

大口地喘了两口气，慌乱间看到有人伸出手，就借势站了起来。

等人站直后，才发现岸边的湖水不深，只到了她的腰部。

但湖水浸湿了衣裳，玲珑剔透的曲线一览无余，湿哒哒的头发往下滴着冰凉的水珠，却浇不凉男人炽热的手掌。李思慧突然红了脸，猛地抽出手，却一个踉跄往后摔去。

李纪眼疾手快，长手往前一捞，就搂住了李思慧的胳膊，把人带了起来。

青杏回过神就赶忙下水扶住主子，春日的湖水刺骨寒凉，若是不快点换下湿了的衣裳，是会生病的。

等三人上岸，李思慧身子抖得厉害，她刚说了一声谢谢，就听到自家婆子的声音，转头时，看到了僵住脸的母亲和表姐。

寺庙的桃花园并不是私人的园子，尽管这会人不多，却也还有一些人在。

安氏已经呆住，还是安芷让婆子去用披风把李思慧给包起来。

到了附近的禅房后，李思慧在里边换衣裳，青杏跪下哭成了泪人，“是一条小蛇爬到了小姐脚上，小姐惊吓后落水，永宁王过来扶起了小姐。是奴婢不好，若是奴婢当时能先扶起小姐就好了。”

世家大小姐，当众落了水，还被男人给抱住，就算春日的衣裳穿得多，可这事已经瞒不住了。

本来一个好心救人，但是这会却也让安氏如遭五雷轰顶。

李家现在没了爵位，是万万配不上李纪。若是有爵位在，还能商量下婚事，可现在，他们门不当户不对，要是不让李思慧嫁过去做妾，就只能青灯古佛旁过完后半辈子。

安氏就一儿一女，哪一个都是她的心头肉。她给李家侯爷当继室，年轻守寡后，日子就和尼姑庵里的姑子一样。这样的日子，她自己过就算了，可女儿却也要这样。她好恨。

可事情又只是个意外，想要怪谁，又没人打骂。

安芷匆匆进来，看到跪在地上的青杏，走到姑母边上，“方才桃花园里的人家，我都派人去敲打过，一时半会还不会传出去。姑母您想好主意了吗？”

“到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安氏痛心道，“谁能知道会有这种事发生！我宁愿女儿不嫁，也绝不给人做妾！”

春日多蛇，寺庙周围又多树，这种事是真的想不到。

安芷听得直皱眉，“京都里人多口杂，要不然把思慧送去西北吧。对外就说送思慧去清修，但等人到了西北，就没人盯着。西北虽然风沙大一点，但至少有白家庇佑，就算不嫁人，也能自在过日子。过几年后，等表弟分家出来，再想个法子接回来就是。”

“这个……”安氏本想女儿能有个美满家庭，现在看来是不能够了，“那也只能这样了。”

话音刚落，外边进来一个婆子，眉头紧皱，“夫人，永宁王来了，说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