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青天 第543章：水中

“你敢！”

林初生在见到第五太然动作的刹那，眼中涌现无穷杀意。

于一声厉喝之间，他骤然将逍遥游运转到极致，全力一脚踏碎脚下时空，整个人以无法形容的速度，直奔天际皓月。

在一开始他就有所怀疑，第五太然到来的目标，可能不止是自己的劫道，或许还有娿神依的鸿蒙紫气。

此刻第五太然所为，无疑就是想要将娿神依体内的鸿蒙紫气掠夺过来。

而如今的娿神依，已经完全与鸿蒙紫气融为一体，并以此气为根本，开拓出了一条独属于她的鸿蒙大道。

若鸿蒙紫气被夺，她则必死无疑！

皓月虽悬于高天，可林初生的速度亦是奇快，在他不顾一切之下，一个须臾之间，便已经来到皓月之前，手持日月星辰剑，对着那皓月，倏然一斩，直接斩出了第六灭道。

这动用了日月星辰剑施展的第六灭道，威能之强，已超乎想象。

纵使那苍茫真道凝成的皓月虚影同样极强，可也被斩开了一道裂痕。

此时，第五太然双指刚好点在娿神依的眉心，可皓月之影就这么被一击轻易斩开，也让他始终淡漠的神情中，出现了一丝诧异。

眼见林初生已经冲入皓月虚影中，挥剑又是一斩，第五太然略微无奈，将点在娿神依眉心的手收回，转而掐诀点向了林初生。

霎时，皓月虚影轮转，皎洁月光旖旎，随后这些旖旎月光，竟然在皓月之中幻化成无数大手，朝着林初生抓了过去。

无数大手交织在一起，好似形成了一条激流瀑布，自上而下，迎向了那一道斩击。

林初生的这一斩，瞬间斩灭了七成大手，剩余的三成月光大手，也被斩得分崩离析，难以再凝聚。

可随着皓月虚影的持续轮转，其内的旖旎月光愈发浓郁，转瞬又生长出更多月光大手，再次抓向林初生。

与此同时，上方的第五太然忽然露出一个诡异微笑，接着双手掐诀一引，道出一字。

“燃！”

林初生在看到对方脸上笑意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妙，心中出现万般防备，再次对着抓来的无数月光大手挥剑一斩。

那无数的月光大手，又一次被他斩灭七成，可奇怪的是，第五太然在掐诀一引之后，皓月之内并没有出现什么特殊状况。

可下一瞬，他如同是想到了什么，心中一紧，蓦然回头，方才明白，第五太然先前引动的，根本不在皓月之内，而在皓月之外。

只见，在皓月虚影的下方极远，无力漂浮在鸿蒙天地内的阴冥、小织、张地天、黄老六、罗尼、江南、吞天、牧魂颠、金角大鱼他们，无一例外，体内忽然迸发出道火。

那道火奇异，看似一色，可若细看就会发现，是两种不同颜色的火，交融在一起，正在焚烧众人的身躯，焚烧他们的一切。

本就已经濒临死亡的他们，在道火的焚烧下，眼中出现剧烈痛苦，身躯、神智，皆开始涣散。

这时，第五太然的声音再次从上方传来。

“人生大道，总会面临选择，那么你的选择呢？救她，救他们，亦或者……救己？”

林初生看着阴冥等人在道火的焚烧下挣扎，被烧得面目全非，尤其是小织，不断在虚空中翻滚，想要将道火扑灭，可根本做不到。

这让他的心中不可抑制地出现慌乱，更涌现了无穷怒火。

“第五太然！”

当林初生转头，重新看向第五太然时，已是有几分目眦欲裂。

还有那无数的月光大手，仍在不断生长出现，交织而来。

可第五太然已经收回目光，又一指点向了娿神依的眉心，沧桑之声传遍八方。

“你应该庆幸，现在你还有的选，而我在大道之下，早已经别无选择。”

林初生无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境，即便是他，在这种境地下，也难以抉择。

可他毕竟早已经不是那时青年，纵使心中对第五太然的怒意再深，也没有失去理智。

于一个恍惚间，他发现了诸多的不对。

其中最大的不对，就是鸿蒙天地的时间。

在此界域内，时间的流速虽然受娿神依掌控，可她为何要让此界的时间流速加快？

林初生在外界，其实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而已，可在鸿蒙天地内，却已经过去了百年。

以娿神依的手段来说，想要做到这一点，的确不难。

但娿神依等人来与第五太然大战，有很大一方面，是为了给林初生争取时间。

若能将之战胜，自然好，可若不能，大概率会形成牵制，然后等林初生到来。

既然是争取时间，就不应该让鸿蒙天地内的时间流速加快，反而应该减缓。

而且，无论是加快，或是减缓，已经涉及到整个界域的时间流逝，会很大程度让娿神依分心，无法全力去与第五太然一战，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同时，还有一点不对的地方，就是他在进入此界后，在运转神目之时，会莫名出现一种微微的恍惚感。

只不过之前因为所见的一幕，让他有些乱了心神，所以没有去过多在意那些许的恍惚。

此刻他联想起一切，更是觉得不对！

随后，他下意识将自己的神目运转到极致，那种恍惚感立时增强，所见的一切都在微微荡漾，如身在水中。

“原来如此！”

蓦然，林初生压下了心中的所有愤怒，目光变得沉凝，任由皓月虚影之下的众人被焚烧殆尽，以及无数抓来的月光大手，他也无动于衷。

那无数的月光大手，转瞬已将他层层包围，如同化作了一只更为浩大的手掌，将他拘于掌心，欲要将他一把捏碎。

不过下一刻，他的声音也从掌心内传出。

“离火之象！”

当这四字道出，在月光大手的掌心之内，忽然爆发出无穷的金色神火。

月光大手能抓住林初生，却抓不住这些神火，从指缝中逸散，凝成了林初生浩大的身影。

在这浩大神火身影形成的刹那，所有的月光大手，全部化作了灰烬，连周围旖旎的月光，都被烧成了虚无。

随后，离火之象缓缓睁眼，如同两轮赤红大日的眼眸，投射出璀璨光芒，一切的梦幻泡影，也在这目光的照耀下，随之破灭。

高天之上，一轮皓月虚影高悬，可他林初生，已经不在皓月之中，而是在皓月之外。

在他的身后，之前被他一剑斩开的鸿蒙天地裂痕，正在缓缓愈合。

原来，他一直都处于刚进入鸿蒙天地的状态，并在进来的瞬间，就进入了幻境。

更准确地说，是进入了幻界！

在鸿蒙天地内，有四十团奇异道火，与林初生之前在幻界中所见，焚烧阴冥他们的道火一般无二。

这些道火存在于四十个不同的方向，正在熊熊燃烧，与上方的皓月虚影交相呼应，形成了一座奇异幻阵。

正是这奇异幻阵，以整个鸿蒙天地为框架，最终形成了一个浩大的幻界。

这样的幻界，由真实的界域构成，与世俗理解中那种完全虚幻的意识幻境，已经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可谓是真在幻中，幻在真内，寻常手段根本无法分辨。

这也是为何，林初生一开始明明在鸿蒙天地之外，并没有进入幻界，可所见依然是幻。

可在进入幻界之后，他又好比入了山，不过他的神明手段，超脱了幻境，让他能隐约察觉到自己身在此山中。

奈何寻常状态下的他，只能称得上是半神，所以即便运转神目，也只能察觉到一丝恍惚。

唯有在施展离火之象后，他才如同真神，方能看破一切虚妄！

在皓月虚影之下，阴冥、小织、张地天他们，都还存在，并没有如幻境所见那般，被奇异道火焚尽。

只不过此刻的他们，的确都是重伤状态，且各自都入了幻，盘坐在鸿蒙天地中，一动不动。

四十星尊，也的确已经全部死绝，再无他们的身影。

还有鸿蒙天地内，也确实过去了百年光景，破败一片。

但这份破败，却又不似在幻境中所见那样，完全是由大战形成，而是娿神依在操控。

在皓月之中，还有一颗紫色星辰，鸿蒙紫气氤氲，娿神依的身影，正盘坐在其中！

她也如幻境中所见一样，正紧闭双眼，眉头皱得很深，似入了噩梦深渊。

但不同的是，她并非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笼罩她的紫色星辰不断运转，处于似入幻，又非入幻之间。

鸿蒙天地内的时间流速，也因此在不断加快。

这是娿神依抵抗入幻所导致，同时也是她为了以防万一，提醒随时可能会进入幻界的林初生。

第五太然的这道幻阵，以鸿蒙天地为框架形成幻界，他能让其内的所有人入幻，却无法改变幻界的时间！

第五太然的身影，就在皓月虚影之中，正凝动旖旎月光，形成无数的月光大手，将娿神依所在的紫色星辰，捧于掌心。

而这所有的一切，皆是在林初生的一眼之间！

蓦然，他动了！

或者说，离火之象动了。

原本盘坐的离火之象，站起了身，就如同一尊顶天立地的神火巨人。

而在离火之象内的林初生，却闭上了双眼，开始全力操控此象！

随后，离火之象那赤红如大日的眼眸，投出神明的目光，看向了阴冥、小织、张地天等人。

这些人在神明目光的笼罩下，脑海中传出“咔咔咔”的碎裂声，属于他们的幻，破灭了。

所有的人，缓缓睁眼，方知眼前为真。

可当他们看到林初生浩大的神火身影时，又有种多年不见的恍惚。

只是此刻的他们，都太虚弱了，本就重伤，又身入幻境多年，一时间竟然难以起身。

最严重的，当属小织，她本就呆傻，最分不清真假，也不知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在醒来后整个人摇摇欲坠。

不过在睁眼见到熟悉的身影后，她还是露出了笑意，唤了一声“主人”，便软倒下去。

离火之象立时伸手，将她招来，在掌心化作了一株蔫巴巴的小草，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枯萎。

神火大手缓缓收拢，也将小草收回，落到了其内林初生本体的袖口之中，并以生灭劫道去恢复她。

“林小子……”

唯有阴冥的情况，要稍微好那么一些，看着林初生唤道。

其余人也没有小织那么糟糕，纷纷都看向了林初生。

林初生缓缓道：“多谢诸位，替我拖了这么长时间，好生歇着吧。”

话落，离火之象伸出大手，一指划过，便在这鸿蒙天地内，划出了一条线，又轻轻挥袖，便将阴冥等人，送出了天地之外。

以他们现在的状况，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不如就此离去。

皓月之中，第五太然微微垂首，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也没有去阻止。

只是在他的眼中，又再次闪过了一丝惊讶。

这片鸿蒙天地，就是他想要破开，也需要耗费一些功夫，没想到林初生却能轻易做到。

虽说林初生本就是从外界破开进入，但想要从内界破开天地，难度可不止是高了一星半点。

那一些裂痕，在鸿蒙天地的持续运转下，很快又重新愈合。

而离火之象，已是蓦然抬首，虽然整个身躯都是由金色神火构成，炽热无穷，可他的神色，却冰寒无比。

这一眼，他同样投射出了神明的目光，欲要洞穿皓月虚影，照耀向娿神依，将她也从似幻非幻中惊醒。

可离火之象的目光，竟然无法穿透皓月虚影。

而后，林初生双目微微凝动，巨大的神火身躯，就已经一步踏出了逍遥游，直奔高天之上的皓月。

皓月之内，第五太然幽幽叹道：“不过八千年光景，你已成长至此，竟能看破本座水中之月，自水下浮出。”

言语同时，他也站起了身，走出了皓月虚影，直面冲来的林初生。

“来吧，这注定是你的最后一争，且让我看看，你这个变数，能做到何种地步。”

“那你就睁大眼睛，看好了！”

林初生一声断喝，同时凝动了浩瀚因果，直接施展出第六灭道，就要连着将那皓月虚影，与皓月之下的第五太然，一同斩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