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徒 第一千零五章 无以为报

“于前辈，有何吩咐？”

石室中，两道人影相对而坐。

山阴子在左右张望，满脸的皱纹透着惴惴不安的神情。

于野坐在一丈之外，与他相隔咫尺，兀自皱着眉头，似乎迟疑不决。

山阴子的眼光闪烁，继续试探道：“灵姬若是不合心意，我黄泉谷的女修众多，任凭挑选……”

“哼！”

于野忍不住哼了一声，叱道：“须知修仙不易，你身为长辈，更要体恤后人，岂能肆意糟蹋门下弟子？”

“这……何来糟蹋之说？”

“将弟子送人侍寝、双修，难道有假？”

“哎呀，以元阴滋补元阳之法，已传承万年之久。于前辈不喜此道，也不能诋毁我黄泉谷的名声！”

山阴子倒是振振有词，道：“何况于前辈乃是贵客，本人自当奉上诚意……”

“罢了！”

于野不愿听到“贵客”二字，也懒得纠缠下去，挥了挥手，道：“我且问你，星光银镜究竟有何玄机？”

“哦……”

山阴子的两眼一亮，道：“普元子已交出银镜？”他急忙伸出双手，迫不及待道：“快快拿来……”

于野却摇了摇头，不慌不忙道：“普元子已答应奉上银镜，却要你拿出驱使的法门与他交换！”

山阴子忽然面露杀机，道：“他竟敢要挟于前辈，何不杀之后快？”

“诛杀一位仙君高人，谈何容易！”

“于前辈已生擒普元子，他岂不是任你摆布？你已斩杀多位仙君，广为人知……”

于野的眉梢一挑，不耐烦道：“你且如实道来，有无驱使银镜的法门？”

山阴子竟然双手一摊，坦然道：“没有！”

谎言，未必奏效，而威逼恫吓之下，仍然一无所获？

于野皱了皱眉头，话语转冷——

“若无驱使之法，你与你的师兄，怎会知晓银镜的用处，普元子又何必抢夺此物？”

“据我师兄所说，银镜来自星落之地，或亲临实地，方显神奇之处。也不知普元子如何知晓此事，为师兄招来杀身之祸，唉……”

山阴子倒是能言善辩，他叹息一声，接着说道：“于前辈的法宝着实厉害，竟然能够吞噬仙君高人，难怪鸿元仙帝为之心动，各方梦寐以求……”

“于某的魔塔，是否也让你心动啊？”

“哦，九玺剑之外，还有一座魔塔……”

“哼，你若骗我，当知后果！”

“你何不当面询问普元子，莫非……莫非他……”

“他死了！”

扯了一连串的谎，非但无济于事，反而被山阴子发现破绽，若论偷奸耍滑，他远非一位老鬼的对手。既然如此，索性实话实说。

“星光银镜，已落入我手！”

于野挥袖轻拂，手上多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银镜。

山阴子再次两眼放光，道：“咦，正是此物……”

于野却收起银镜，道：“于某借你的黄泉谷休整一段时日，便前往星落之地。你若有意，不妨与我结伴同行！”

“啊……一言为定！”

“切莫耍弄手段，否则害人害己！”

“不敢……”

……

山崖上。

坐着三道人影。

一位老者，一位银发女子，还有一位白衣女子。

于野与山阴子在石室叙话，或事关隐秘，不便打扰，邛山与青衣来到洞外。灵姬似乎无处可去，也跟着守在洞府门前。

头顶之上，明月高悬。

那并非真正的明月，而是一块发光萤石，加持了符阵之后，仿若明月般闪闪生辉。

峡谷中，草木茂盛，溪水生烟，房舍错落，俨如月光笼罩下的宁静山村，只是峭壁上的洞府，氤氲不绝的阴气，以及游荡的鬼影，分明一处鬼修聚集的黄泉之谷。

“此地倒也不差，妹妹缘何执意离去？”

“离家千年，思念故土……”

“家在何处？”

“当初年幼，只记得黄沙漫天……”

“据我所知，天阴山的凡俗聚集之地，均为鬼修管辖，妹妹怕是无处可去。”

“哎呀，这般不见天日，着实难以忍受，只管离去便好，自有广阔天地！”

两位女子说着闲话，或也有心，或也无奈，却引来邛山的怜悯，好像他生性慈悲一般，竟然大发感慨——

“灵姬姑娘虽为鬼修，却非鬼魂，若是永生永世埋没于此，天下岂不是又少了一位仙子？”

灵姬的青发遮面，双眸低垂，清冷如玉的脸颊，含羞不语的神态，更添几分柔弱无助而招人怜惜。

青衣微微颔首，道：“如此貌美的人儿，我见犹怜！”

曾经的青云双姝之一，以冷艳与孤傲著称的青衣仙子，竟然对于灵姬大为赞赏，可见这女子不仅貌美，而且清冷绝俗的韵致也难得一见。

“于前辈，容我改日再来请教！”

便于此时，洞府内走出一位老者与一位年轻男子，乃是山阴子与于野，两人叙谈了半个时辰，想必是话语投机，或相处融洽，皆神情淡定、举止轻松。

“头领！”

邛山与青衣起身相迎。

灵姬忽然瑟瑟发抖，轻声道：“谷主……”

“灵姬？”

山阴子摆了摆手，大度道：“老夫既往不咎，回去吧！”

灵姬不敢抗命，后退两步，却又看向青衣，两眼透着无助与绝望之色。

青衣一把将她拦在身后，道：“山阴子谷主，我与这位妹妹有缘，能否容我二人相处一段时日？”

“哦……”

山阴子似乎不情不愿，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却冲着灵姬瞪起双眼，叱道：“切莫再生事端，否则老夫饶不了你！”

他又拱了拱手，道：“告辞！”

于野站在洞府门前，目送山阴子的离去，转而打量着月光峡谷，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妹妹……”

“嗯，于前辈……

一纤秀柔弱的人影款款下拜，话语声轻柔入耳——

“多谢于前辈与姐姐的收留，灵姬无以为报，愿为婢为奴，今生无悔！”

于野的脸色一冷，道：“青衣，她所言何意？”

青衣却摇了摇头，悄声道：“并非我多管闲事，而是想起了青萝，便答应带她离开黄泉谷，你又何妨成全她一回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