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界龙劫 第五十六节·我在等读条，你在等什么？

他看着她——看着她在漫天光霞之中降下，庞大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涌来。而无形的危机感便充斥于巫尘的躯壳上下。

打不过的。

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打得过她。

因为她是人间管理局，她的神职便是管辖整个人世。权能因此而可以肆无忌惮地运转，只要还是这片大地上的智慧生物，便会在遭遇她的那一瞬间，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地死掉。

就像是隔壁的某只大白狗，被称之为灵长类杀手的货色一样。而在此刻，她便注视着他。

“区区凡人，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确实了不起。”她说，她的语气空灵而傲慢，但却意外地没有太多敌意蕴含其上。“但若是违逆造物主的意愿，便注定要承受天罚。”

话有余地。

巫尘的脖颈稍稍歪了一下。

“所以，只要不违逆那头大白鲸的心意，就就没有所谓的天罚？”

“你应当说‘尊敬的路达拉萨西姆陛下’，凡人。”女神的眉梢，微微蹙了一下。但也就仅此而已，并没有更多的情绪累加其上。“的确，一切如你所见。尊敬的造物主期盼着一个注定发生却又别出心裁的剧本，所以所有不该存在的变量，都应当被抹除，或者收容。荷·拉加曾经负责扮演这个角色，但他却辜负了我的期望。”

荷·拉加失败了。败者，没有资格说话。

“而你可以取代他。”她看待巫尘的目光和荷·拉加不一样，她似乎并不完全将巫尘当做一个具备自我意识的异界投影，或者说在她眼中，投影的凡人和真正的凡人没有什么两样。她只是理所当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条件，并将其视作恩赐降下。

“取代他，你可以像是他一样通过觐见三超神而获取全知的力量。但无论你是否这样做，你都必须肩负起荷·拉加的职责，将所有像是你一样突然出现的变量排除，或者收纳。而你对这个剧本所造成的影响也必须排除——利萨斯必须沦陷，姬尔必须复活。这样才能够合理地引出后续的赛斯和赫尔曼变故，而教宗库鲁库，也才会做出正确的行动。”

“那那些和我有关系的人呢？”

“不具备重要性的个体，你可以尽数维持和她们的人际关系。但利萨斯的公主莉亚，以及她的忍者见当加奈美，这两人在剧本之中占据一定份量，而你要负责将她们引导回正确的地方。让本应存在的因缘，不会彻底断掉。”

“……比如？”

女神的身形，微微前倾。于这一瞬间，巫尘清晰地感知到了对方所显露出的纯粹恶意。

“我要你将她们送回到兰斯身边，我还要你确保她们彻底地爱上兰斯，无论那个剧本的引子到底是男是女。做到这件事，我便视作你通过了我的试炼。你将因此而成为下一个荷·拉加，并获得在剧本之外随性而为的权力。但只要还在剧本之中，你便必须服从。”

巫尘微微凝眉，比了比没有胡子的下巴。

“听上去好像是让我给你当狗，顺便还要兼职绿乌龟。”

“你可以拒绝。”金发的女神依旧维持着俯视的视野。“你会死，而你没能够完成的一切，将会由另外一人完成。所有和你有关的人都将付出惨重的代价。我会专门腾出一点时间来好好地折磨她们，直到永远。”

她的手掌轻轻抬起，指尖的部位，浮现出一抹霞光。一片区域的投影就此呈现于她的掌中，而一个身着黑色萝莉裙装，戴着彼岸花发饰的阴暗少女，便呈现于她掌中的光影之上。

米莉·琳克尔。她正站在武器店的柜台后，用那担忧而期待的目光看向远方。魔人们已然在利萨斯城内引发了混乱，而一群被创造催生出来的魔物，正在一边靠近她所在的方位，一边肆意乱打乱砸。

它们即将接近她，而若是在往常，这群魔物将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而和她错过，而这便是绝对幸运的功效。但现在，女神的目光已然垂落其上。

“你猜，如果我在这时候反转她身上的赐福，会发生什么？”

绝对幸运，会变成绝对不幸。而在那之后，能够发生的一切都将难以想象。

巫尘因此而皱紧眉头。

“所以，米莉身上的诅咒，的确是由你降下的？”

“她许愿，我回应。而我已经提前收走了她所有的亲人，朋友，作为她所应当付出的代价。众多的不幸换来了唯一的幸运，这笔交易，对她而言正好。”

原来如此，米莉的噩梦是正确的。她的幸运的确由不幸所铸就，而这一切的源头，便是眼前这统管整个人世的金发女神。

这便是她，神圣光辉之下的恶意具现化。所有的神祇其实在某种意义上都代表着那头虚空白鲸的一部分，一个侧面。而ALICE所代表着的那一面，便是路德拉萨西姆‘期望看见世界上不断上演着的各种悲剧’这一趣味的显化。

真是位恶劣的神。

恶劣到巫尘都有些难以忍受她。

他轻轻地吸了口气，最后问道。

“你就不能够看在奎尔普兰的面子上，稍稍再宽松一下？”

而他立刻就获得了应答。

“你能够获得这个机会，已经是看在我那位同僚的脸面之上。甚至就连你能够活着在我面前说话，询问，这样的冒犯而没有在开口之前先经历一万次的死亡。同样是因为你通过某种我所不能够理解的方式取悦了她。”

女神的手，放在修长的天罚之剑上。

“而现在，我的耐心已经耗竭。给你的优待也已然抵达限界。你接下来只有说是，或者否的资格。而我现在，其实相当期待你的反抗。”

她说。

然而巫尘却只是嘿然一笑。

和她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这里扯淡其实只有一个缘由，那便是那本在巫尘的梦境中不断翻动页面的，由荷·拉加的灵魂所变转的魔道书，正在努力检索那个巫尘所期望的目标。

而现在，他已经读够了条。

他找到了。

他抬起了手掌。

“出来！”

命令已下，秘传的魔法，随即触发。

而下一刻，一个比起凯布利斯，荷尼特，哈尼王一行强者明显弱小不少。但身上却充斥着显著龙之气息的身形，便骤然出现在巫尘边上。

并伴随着天罚之剑急速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