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界龙劫 第九十二节·最后的战利品

这不是那把剑。

巫尘的视线掠过剑的表面，他立刻就发现了剑身上的一些微妙差别——规格，长度，以及花纹装饰，赫拉所捧着的这把黑夜大剑，都和夜王所用过的那把存在区别。

更新一些，更窄一些，更锋锐一些，更华丽一些。

这不是布德奇冥所用过的剑。

这是赫拉从高空急速降下时，突击所使用的那把黑夜大剑。

而现在，那把剑被赫拉捧着，送到了巫尘面前。

巫尘接过了那把剑——他没有犹豫哪怕一瞬的时间。当他将这柄双手持握的利器握在掌中之时。幽蓝的光辉便从剑身向着他的全身蔓延。而那曾经属于黑夜外在神祇，又被赫拉剥离，夺取并净化的神祇之力，便在剑刃的表侧蔓延。

这是赫拉的剑。

这把剑的威能，已然处于其原型的上边——某种引而不发的事物正在剑刃之中汇集，只要一个契机便可将其释放出去。而那无形的契机，显然便是这把夜之剑所铭刻着的战技。

一个名字，突然出现在巫尘的脑海里。

——十方灭绝斩。

这不像是赫拉的起名品味，但这应当就是夜之王那能够撕裂世界的一剑。而巫尘将其轻盈地挥舞了起来。并在适应手感的同时，感知到一段遥远的记忆正从脑海深处涌现。

他知道交界地，知道艾尔登法环。

而他还知道在交界地这片充斥着牛鬼蛇神的土地上。有一个被称作是卡利亚的魔法国度中存在一个古老的传统——那便是每一任卡利亚女王，都会向自己的伴侣赠送那象征着自身魔法道路理念的月光大剑。

有点微妙的既视感，若非赫拉打算前往交界地，巫尘自己绝对不会联想到这一方面。不过这样的念头终究也不过就是一闪而逝，毕竟若是按照全套设定。那么女王赠予王夫月光大剑之前，她的伴侣还要将誓约的戒指戴到她的手指上边。

——我可没送过赫拉戒指。

——她也应该不会突然就这么……

视线，微不可查地偏了一下。他的眸光掠过女巫的十指，而那上面纤细光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又回想起了赫拉刚刚重生的那一瞬间。而那时的自己，已经清晰地欣赏到了所有该看和不该看的一切。

心跳，增快了一个微小的幅度。

他觉得那应当可以视作是胜者的奖励——当然，也不是不能够用‘战利品’这个名词来描述那所看到的一切。

“……很好的一把剑。”巫尘收起了这把黑夜大剑。他终结了自己脑袋里那所有不知所谓的念头，并向眼前的女巫颔首致谢。“谢谢，我很喜欢。”

呼吸，突然加快了一点。

原本和他正处于安全交谈距离上的赫拉，不知何时靠得更近了一些。女巫的呼吸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而她身上的芬芳气息，也流淌在了巫尘的鼻尖。

“你喜欢就好。”她那原本柔和的目光，似乎突然显得有些锐利。“不过我送出这件礼物，其实是期望着一份回礼。”

“……”巫尘，微微抿唇。

“你想要什么？”

“你的名字。”她愉快地回应。

“……什么？”

“我想要知道，你的另一个姓名。”女巫的唇角，勾勒出愈发欢快的笑意。

巫尘眨了眨眼睛。

他不太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也不太想在这时候驱动魔法，让自己成为能够有效应对当前场景的特殊个体。他只知道达斯特这个名字在自身的存在概念之中早就有了等同，甚至超越真名的份量。而当自己的形态转变魔法全力全开之后，自己的姓名，便将失去存在意义。

能是任何人，自然就能用任何名。诅咒和定位的魔法，都将失去效力。

所以……

——这有何意义？

他不理解。

但这并不妨碍他给出回应。

这件源自地球的纪念品，早就随着他了却幼儿时的执念而失去价值。但至少在此刻，它的宣告确实可以作为一件回礼。

“巫尘。”他说出了那个名字的发音。而对应的拼写方式，也在他的舌尖化作了可被辨察的信息。

“巫尘。”赫拉重复了一遍这个姓名。

她突然抬起手，那成型的字符便化作从她双唇间吐出的魔力气息。而下一刻，巫尘的名字，便成为了一个缠绕在她一支手指上的晶莹环形。

这是……什么？

思考，有些卡顿。一个显而易见的可能性在巫尘的脑海中不断生成。并且因其不可理喻而显得难以置信。

“你知道吗，巫尘。”女巫歪着脑袋看着他，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我在收集交界地的情报过程中，正好弄到了不少来自卡利亚的知识。所以，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而更有趣的是，你正好也知道我动作的含义。”

巫尘无声地吸了一口气。他是真没想到，赫拉居然也会有这种兴趣。

“……学姐，你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

“危险吗？我不觉得。”赫拉端详着自己那套上指环的手掌，纤细的拳头轻轻松开，然后又再度握紧。“我没有感觉到你的抗拒，我甚至没有感觉到你的冷静。而作为胜者，你不觉得你应该有些战利品？”

她说。

“有得必有失，付出多少，就要得到多少。而不足的部分，由你自己亲手夺取——这难道不是你的源论，你的理念？还是说……”

“你其实是更喜欢收获自己跳到嘴里的那种类型？”

忍不了了。

巫尘想到。

他觉得自己如今正踩在一条相当严肃的分界线上。而自己若是在这里退缩，那么这场失败的规格将远大于被魔神收拾得丢掉小命。

那么……

呼吸。

“其实我原本期望着一场挑战，毕竟是相当贵重的斩获，总要在经历一番苦战之后。享用起来才更加心旷神怡。”

“哦？”他看见赫拉抬起手，做出了抗拒和防御的姿态。

“你是说……这样子的吗？”

很好。

巫尘点了点头。

接下来，他要释放出一百二十万分的决心和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