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界龙劫 第八十六节·赫拉·莫莉·四

只有一个办法。

这一个办法便是支付出足够庞大的代价。

这片土地终究不是梦达思，龙吼的行使并不会直接推动‘地骨’，也就是世界底层规则的共鸣运作。换而言之，只要是在梦达思之外，即便是真龙所释放出来的魔法，也只是‘非常高阶的专用传奇魔法’。

强大，恐怖，可以和神角力甚至将神击倒。但只要仍旧处于魔法的范畴，便自然可以用更加庞大的魔力迸发，对冲掉对方的奥法力量。

她有这样的魔力——学城还在她的手上。

她只要将学城引爆，自然便可以对冲，抗衡掉这一发近乎时间停止的上位传奇力量。

但那又如何呢——她失败了，她的源论魔法没能够胜过达斯特的源论魔法。只要这后续的一击没有起到一锤定音的功效。那么再往后，无非就是好看点或者难看点的垂死挣扎。

以及……

——我没能够看透他……他已经和我所认知的形象，大不一样了。

她想。

她的心中有着失落的心绪无声流淌。她确实猜得到自己总有品尝失败的那一刻。但当它真的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终究还是有些管束不住自己的心跳。

但她的心中却又充盈着一股骄傲……啊，没错。她是失败了，她是遇到了能够正面将自己驳倒，击溃的对手。但这位对手，又何尝不是因为她的指引，教导，才能够抵达到这个位置上？哪怕他和自己没有师徒之名，自己也从不承认这份师徒之实，但再不承认，他的学术生涯之中也终究处处都是自己的味道。

真是的。明明一开始只是一时兴起，只是顺手为之，自己却收获了这样丰厚的酬劳。明明在最初始的时候，自己根本没有将多大的兴趣放在这位路边捡到的学弟身上。

她想起自己最初遇到达斯特的时候，想起自己那作为先行者，作为高阶巫师，在他面前不自觉表现出的各种轻视以及骄傲。而现在回想起来，则或多或少有些尴尬。

他走得太快了。

他已经走到了能够跟得上自己的程度。

而再往后，便是自己是否还能够跟得上他。

而就目前来看，自己这边的情景恐怕不怎么美妙。

——真是遗憾。

——我原本以为，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配得上我。但是现在……我反而成为了需要付出百倍努力去追赶的一方了吗？

她想，她的唇角突然浮现出一抹微笑。或许也正是从此刻起，她不再以看待后辈，看待同行者的方式来注视这个名为达斯特，或许也还有另一个奇异名字的男人。且不同于先前，她对于那个被隐藏起来的名字，也多少有了一些探究的**。

也罢。

“也罢。”

女巫手中托举着的学城，骤然粉碎。

而那已然展开，正朝着四面八方蔓延的时间停滞领域，便也就此顿足于她身周所涌动着的魔力迸发现象。

“我原本为你准备了一张底牌，一个最为强大的魔法。”她说，她的声线在魔力的洪流中开始分化。一条线高昂而热烈，一条线阴郁而低沉。而这两条线便是两种不同的歌，前者火热，后者森冷。而这两道不同的歌，便在这庞大的魔力迸发之中，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无所不在的浩瀚纯银海洋。

世界颤动起来。

世界因她的歌唱而回响。

那寒冷的歌渗入地面，火热的歌涌向天空。而天便燃烧，地便结霜。冰和火的洪流，也随之而被构造。

寒渊自九地而生，天火自九霄而降。炽烈的霜息和火流，便穿透了纯银之海收束于她那弃剑高举的白皙手掌。

“这便是我对这方世界的研究，我所取得的最终成果。而现在，它也是我所能够行使的最终的力量。”

纯银的海洋骤然收缩。银白的巨龙呈现出米尔墨尼尔的最强面貌。所有的花里胡哨都将在此刻被完全抛弃，剩余下来的，便是最为纯粹的力量对抗。

而那冰和火的洪流，便以球体的姿态在她掌中显化。

力量随即迸发。

“世界重演·冰与火之歌。”

光暗迸发。

自最初始的原点中，冰和火，光和暗，生和死，都在这一法术的驱动下坏毁然后再造。入眼所见的一切都被这等同于世界主题的终极魔法抹消然后重塑。洁净的黑和白，便泯灭了这方天地中的一切变量。

有什么东西可以对抗它呢？

它便是这个世界运作的律法。

它在启动之后便不可能停下，而不需要很长时间，它便可以将整个冰与火之歌的世界尽数置于这重演的黑白之下。而在那之后，整个世界，都将迎来造物主时期的混沌蛮荒。

这便是她最后的魔法——她原本以为，这份魔法，能够在她试出并消耗了达斯特所有的底牌后才会用上。然而现在，胜利已然不属于她。

因为她看到了——看到了那把从龙爪中探出的仗。创世级别的法术在这一刻对上了创世级别的古老神器。而那急速扩展的黑和白，便减缓于玛格努斯之杖的权能光辉之下。

只是减缓。

驱动神器的负载，便让金红的龙躯崩碎成砂。然而从那坏毁的龙躯之中，维持着部分龙化的达斯特的手上却还有那把银白的枪。

她知道那把‘枪’。那还是她还给达斯特的筹码。而下一刻，达斯特手中的枪，便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嘭——’枪响。

枪响的瞬间，黑和白便越过了他。他的身体没有被法术影响，而那枚被称作是子弹的事物，也在出镗的刹那便完全蒸发。

输掉了——她想到。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掌，想要试着再从潜意识集群中调动魔力的瞬间，却发现自己所建立的渠道已然断掉——她感知到了一位古代的，信奉着达斯特的死去国王。而达斯特正是以这位国王为媒介，阻断了自己的力量。

‘始源魔法’——有这么一个词，在脑海中回荡。

这是她不知道的内容，也是达斯特所拥有的另一项隐藏力量。而下一刻，达斯特已然举起巨镰，来到了她身旁。

——输的比预想中还要彻底吗？

她的眸光和达斯特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她不后悔，也不失望。

而她眼前的他，也没有迟疑分毫。

先是双手，再是脖颈。

巨镰毫不容情地斩下。

予她失败，以及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