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界龙劫 第二十一节·总得挣扎一下吧

巫尘不得不承认，伊蒙学士的记忆，的确是一个相当有价值的宝库。他还以为那条投影到拉玛耶嘴边的龙是一头藏匿在历史之中，原型说不定还藏在瓦雷利亚废墟哪个角落里的无名之辈，却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获得了一项重要的线索。

那条龙的遗骨，还存在于这片大地。

而巫尘之所以能够穿越到这片土地，不止是因为他性质特殊，披甲成功，还因为他用自创的高阶形体变化术，覆盖了那条源自异界情报投影的龙。

——我要找到那条龙，找到那一部分遗骨。

巫尘想到，他确信他要这么做。他确信那些遗骨能够给他相当充裕的帮助，而在寻找米拉西斯遗骨这件事面前，眼下的占卜探索，都可以稍稍延后。

毕竟一边还没有什么头绪，而另一边却已然是确切的线索。而他觉得自己若是成功抵达了君临城，那么再想要找到埋葬龙骨的地穴，想来也用不了很多分钟。

这确实很有用。

有用到值得巫尘在重塑灵魂之前，便和这片大地上的智慧个体进行额外交互。

他合上了手中的书。

“和我说一下米拉西斯。”他开口，询问。“这条龙有什么特殊之处，这个名字，是否存在某个源头？”

学士想了想，摇了摇头。

“米拉西斯是和征服者伊耿一起抵达维斯特洛的龙，它的主人是蕾尼丝，伊耿一世的姐妹和皇后。她的事迹并不多，世人只知道她和她的龙都在征服多恩时陨落，有人说她从龙背上坠落下来后并未立刻死去，而是成为了多恩人的俘虏，而这成了伊耿一世和多恩人谈和的重要缘由。”

巫尘看了学士一眼。

他知道这位学士有着坦格利安血统，是王子，甚至曾经有资格登上铁王座。而那位伊耿一世，便是他毋庸置疑的祖宗。

“……除此以外，米拉西斯还是一个神的名字。它源自于古瓦雷利亚神话，具体的事迹早已失落。但我还记得它是一位冒险，旅游，以及奇遇的神，而它的象征物，是一头野鹿。”

野鹿。

赫拉用以行使探查预言魔法的素材，就是一头野鹿。

现在正把持着君临城，占据着龙巢的拜拉席恩家族，其象征物也是一头鹿。

再加上这奇遇，旅游，冒险的神权领域……这已经不是用明示可以来形容的事实。它值得巫尘投以足够数量的关注。

“还有别的吗？”

“……抱歉，大人。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巫尘点了点头。

“你给了我很大帮助，学士。”他说。“那么，在先前的许诺之外，你还可以额外要求更多。”

贪心一点也无妨，这份交易的价码充足。

然而面对着巫尘的许可，学士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所以，您真的见到了米拉西斯？”

“可能和你所描述的那条有所差异，但是……嗯，没错，我见过龙，见过米拉西斯。而在此之外，我还见过其它的龙。”

“那这就够了。”老人轻轻按着胸口，一口释然的气随即呼出。“龙的世代即将归来，这对我来说，便已经足够了。”

巫尘抬起了手。

自他的掌心之中，治愈的光辉无声流出。

他在刚刚清晰地感知到了学士因为放松而气息跌落，但现在，流失的生命，因法术而获得弥补。

呼吸变得稳定，脉搏变得稳重，苍白的脸色再度回返红润，虚弱的手脚再度拥有力度。

学士那充满智慧和阅历的双眼，好奇而郑重地打量着巫尘施法的手。

这是魔法——真正的魔法。治愈的光要比毁灭的风更加有用。学士毫不掩饰眼中的惊叹和不可置信，并下意识地看向远处的长城白土。

绝境长城，没能够影响巫尘的法术。或者说，巫尘的法术，已然超过了长城镇压能力的限度。

巫尘知晓是前者，而学士或许认为是后者。不过真相到底如何，在此刻已然不需要太过探究。

门外远处，有压抑的惊叹声隐隐传出。巫尘对此听而不闻，而眼前的学士则是有些歉意地微微低头。

“谢谢你，大人，我感觉好多了。”

“达斯特。”巫尘开口。

“大人？”

“你可以称我为，达斯特。”巫尘回应。

他伸出手，碰触空气中那流淌着的寒风。他隐约感知到了一股不详的气息正沿着风匍行而至，然而这有力量的风，却像是他自身的步伐一般，抵达了他此刻所在的长城南部。

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灾厄的征兆，于此显露。

他原本可以选择置之不理，可以选择抽身而去，因为他和这些蛮族，这些守夜人，这些当地的原住民们本就没有什么交集。只要他的心智不受扰乱，影响，他便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停留此处。

但现在……

——长城或许并非全无作用。

——即便最终证明力不能及，至少现在，我还可以施加以些许援手。

赫拉曾经做出判断，那盘踞于异鬼族群中的无形邪恶，有着巫尘万万不可匹敌的无边强大。而在过去，凡是赫拉做出的判断，巫尘都无条件地相信她。因为她到此为止，都还未有过错误。

但现在，赫拉不在这里。她不现形，话的权威便不充足。

——我仍旧信任着她，相信她的判断。但是……我应该也没有胆怯盲从到，连一点尝试都不愿，不敢做出。

就试一下，站在安全的地方，用保险的手段，试上一下。巫尘反复地检查着自己的思想，确保自己此刻跃动的心绪，并非源自外力的干控。

于是他回过头。

他正好听见，看见，这位帮了自己一个大忙的学士开口。

“……达斯特，我记住了，达斯特大人。”

“我建议你现在带着你的誓言兄弟们动身，离开绝境长城。”于是他说。

“这是做不到的，大人。”而他获得了回复。“我们早已立下誓言，长夜将至，而守夜人会为了人类世界，在城墙之上奋战至死。”

果然如此。

巫尘点了点头。

“那你们准备的，还不够充足。”他说，他放下了书，向着门口将脚步迈出。

“让我看看，你们还欠缺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