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界龙劫 第二百节·深层梦境

燃烧。

梦中的风盔，正在燃烧。

当米尔墨尼尔回到了历史中的正确位置之上，将力量投入到了对拉玛耶血裔的歼灭之中之后。这原本一片倒地倾向于拉玛耶的战局，便也随之骤然倾覆，颠倒，指向城市的坏毁，以及血族的灭亡。

有什么可以阻拦它呢？

有什么可以阻拦米尔墨尼尔？

在巨龙战争早已结束，吼声之道将所有的龙吼大师尽数束缚于世界之喉的时代，一条成年的龙往往便意味着无可匹敌的力量。哪怕米尔墨尼尔的名字中并不具备‘君王’‘霸主’的字段，它也一样掌握着常人无可匹敌，甚至无可想象的力量。

它只需要在天穹之上盘旋。

它在盘旋的时候，特定的力量便在龙吼之中释放。

‘Laas-Yah-Nir’——灵气低语。

这一龙吼便是所有侦测系魔法的原型，它能够在施展的瞬间，便直接翻阅一整座城市中所有的生命和死亡。

所有活物的资料和数据，呈现于龙的眼中。所有死物的踪迹和弱点，呈现于龙的眼下。而在那之后，便是一记俯冲，音爆，以及火焰降下。

数个高阶的吸血鬼在一瞬间便落败，死掉。身体在龙火之中燃烧。

数支吸血鬼的法师团在顷刻间便湮灭，蒸发。依旧是龙火，而它们也在‘Yol-Toor-Shul’的冲刷下，于顷刻间焚毁成渣。

迅速，利落。风盔城内那陷入苦战的讨伐军顿时便压力一空。而在那之后，便是一场指向众王宫殿深处，宴会会场的集群猛攻。

然后……

……………………

一切安静了下来。

安静的一切，急剧变转。

巫尘眨了眨眼睛，眼前这座燃烧着的城市在顷刻间便变转成为安宁寂静的模样——晦暗的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正午的风盔街道之上。路边偶尔能够看见那么一两个行色匆匆的行人，而他们的身上沾染着些许血腥的味道。

龙消失了。

黑檀之心的讨伐军消失了。

那满大街都是，有着猩红眼眸的中低阶吸血鬼，也全都一个不剩的消失了。

或许不是一个不剩——或许它们正藏匿于下水道，豪族宅邸，甚至众王宫殿之中。但无论如何，它们和巫尘先前所见到的那一批截然不同。

一个字符在喉中滚动。

那是和梦中米尔墨尼尔接触后获得的赠品，是属于巨龙之力的些许被动溢出。而那无疑便是一枚力量符文，在巫尘的灵魂深处得以激活。

‘Laas’——无形的光波扫过。

灵气低语的第一个力量符文，而它本身，便是‘生命’的潮涌。

巫尘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合拢了张开的手。‘生命’的激活赋予了他大量的生命力和自愈力。而现在的他，耳聪目明。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街道——他看见了街道内外跃动着的无数光影。那是一个又一个有着人形轮廓的力量反应。而不同于往常那只能够观测活物或者死物并且还有可能会被遮蔽的视野法术，现在的他，无论是强或弱，死或活，都能够看得非常清楚。

巫尘向着侧边无声地走出了几步——他在脚跟触碰地面的时候便看见一个装扮很低调，眼睛的部位被遮挡的中年人从他先前立足的街道快速走过。而接近高阶的血能，便在他的视线内跃动于这具躯壳之中。

一个吸血鬼。

一个接近高阶的吸血鬼。像是一只过街老鼠一样乔装打扮，低调行动。

这才是在天际省这片尚武的土地中，吸血鬼们应当占据的地位。夹着尾巴做鬼属于日常生活，至于什么公开宴会，什么覆盖整个城市的法术乌云，只能说梦做得太多。

确实是梦。

巫尘很清楚，自己先前一直身处梦中——表层梦境和深层梦境是他在最初始的时候便知晓的情报。而赫拉也一直有说，自己只要不进入深层梦境，便不会遇到什么差错。

赫拉的判断或许有误——但赫拉的情报不会出错。无论自己在表层梦境混得如何，至少两层梦境这一设定，确实是这封印之梦的基础。

更何况，自己在表层梦境中也确实没有吃上什么苦头。

巫尘微微抿起唇，一口微弱的气无声吸入。他的视线转动着，很快又在视野之中发现了另一只吸血鬼。然而还没等他有所行动，那只吸血鬼所拥有的光影反应，便在悄无声息之间化作虚无。

它死了。

另一个强大的生命反应掐灭了它。

巫尘的耳朵抖了抖，听见了一处位于身后某处的响动。那像是什么锋锐的物品刺入了坚韧的躯壳，而被贯穿的个体挣扎着想要做些什么，手和头颅却同时斩落。

是刚刚那只吸血鬼。

是那个行色匆匆的怪物。

巫尘走出藏身的小巷，他身上的衣装已经融入这个时代的风格之中。街道上的行人对刚刚发生的那场战斗浑然不觉，而一个沉重的脚步，随即从战斗的所在之处迈出。

是那个人——那个诺德战士。

那个身材魁梧，灰色胡须垂落，头盔一侧的犄角略微残缺，双眼锐利而警惕的诺德战士。

他在表层梦境，几乎就要将巫尘打倒。因为他确实是高阶战士中的强者并且装备齐全。而在此刻，他又一次地出现在了巫尘的眼中。

他看到了巫尘，巫尘也看到了他——双方的视线有着一瞬的交错，而巫尘就当做自己和那位战士从未见过。

然后——

诺德战士越过了他。没有露出敌意，也没有动手。两人的身形很快交错，而那位诺德战士的脚步，便向着众王宫殿的所在继续迈出。

他没有在意巫尘——理所应当。

因为正确的历史，本就应该是这个模样——猎杀吸血鬼是一场在暗中进行的行动。诺德人不会抱着将风盔城屠戮殆尽的心做出行动。从一开始，这就应当是一场迅疾而同步的隐秘多线清扫，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时候，讨伐军才会摆明车马，向着城内猛攻。

巫尘无声地呼出了那口吸入的气——他确认了一件事，那便是深层梦境不像表层，没有那么多自主修饰的余地。拉玛耶的本体或许就沉睡于此并且不像是表层那样能够构设出数量庞大的梦中人。而这就意味着——

——这一切，终于到了了结的时候。

他看向众王宫殿所在的方向。

而在灵气低语之中，宫殿地底，被束缚着一团格外强烈的生命之火。

是那条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