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界龙劫 第一百五十九节·不期而遇

今夜没有做梦。

当巫尘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迎来了踏上奥法之道的第二十八天。距离他直面命运的最后期限，还有六十二天。

空气很清新。是没有丝毫工业污染的奈恩空气——风盔城不同于隔壁冰火世界里的君临城，哪怕魔法效应不显，城市中也没有污浊腥臭的动物气息。先前从巫尘房中飞过的那只蚊虫就仿佛一道虚假的幻影，当他从床上起来的时候，他并没有从附近听见小动物的声音。

没有小动物，但是有人。

床的旁边有一个醒目的铃铛，在被领到这间别院的时候。赫拉的侍从奇娜在离开之前特别提醒了他。

【如果有什么需要，请摇这个铃铛。】

他摇了一下。

声音比预想中更加清脆，带着动人的节奏。

几个手脚麻利的侍女随即推开了门，进来帮助巫尘洗脸更衣，清理个人卫生。并将相当丰厚的早餐，放到了他的面前。

倒是和在卡林夏时差距不大。

不过巫尘已然不会享受其中，毕竟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赫拉已然在藏书间里重新地教育了他一番，让他知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人又有多么渺小。而区区一个精英中阶巫师，在奈恩还是夹着尾巴做人为好。

不过……

“最近有什么新闻吗？”巫尘一边享用早餐，一边向那大概是从众王宫殿被安排过来的侍女问道。

“是，听说昨天城外哨塔出了一点问题。有不少士兵受伤了，据说甚至包括了布伦武夫大人。”

“有一个叫阿维图斯的男孩，似乎举行了召唤黑暗兄弟会的仪式。”

“乔雷福大人声称最近城里出现的杀人案件都是‘屠夫’所为。但他和巫恩菲斯大人，在昨天似乎起了一点冲突。”

“有人声称乌弗瑞克大人在独孤城和至高王的会面并不愉快，或许很快就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都是一些巫尘知晓的情报。

异鬼的事，冰上之血的事，乌弗瑞克的事。此刻的风盔城，可谓是暗流汹涌。而稍微有些出乎他预料的，便是巫恩菲斯似乎并没有发现那位在幕后推动谣言，试图诬陷他的幕后黑手。

不，也不是很奇怪。巫恩菲斯在原典之所以会入狱，无疑是因为在斗争中落了下风所以才被找到理由打压。而对于已经提前知晓情报的他，或许打算直接将矛盾的根源，众王宫殿中的某位大人物直接拔除。

宫廷巫师对宫廷主管。巫尘摇了摇头。

他完全没有掺和过去的打算，反正那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好处。除非赫拉开口。

不过……

——阿维图斯。

阿维图斯是一个小孩，他因为父母双亡所以被送到裂谷城的孤儿院。而他在孤儿院中被受虐待，以至于他在获准离开孤儿院，回到风盔，继承家产之后。立刻便执行了黑暗兄弟会的召唤仪式，试图将那位孤儿院的院长刺杀抹除。

当然，孤儿和院长之间的恩怨情仇并不重要。重点在于黑暗兄弟会的召唤仪式——根据论坛讨论，那位直接向兄弟会下达杀戮神谕的‘夜母’大概是魔神‘梅法拉’的马甲。而在这个时代，天际省的兄弟会已经背离了‘夜母’的杀戮守则，从一个魔神的部属，向着一个纯粹的凡人暗杀组织变动。

因为兄弟会早早便失去了能够接受‘夜母’神谕的聆听者。而这就导致现在的兄弟会首领只能够通过情报组织来探查势力范围内有谁布置了黑暗仪式，而非像是过往一般只要有人布设了仪式，便会被夜母感知，然后由聆听者讲述。而夜母……或者说梅法拉的神选，第四纪元现存的唯一一位聆听者，便会随着阿维图斯的行动而踏上暗杀之路。

——魔神啊……

巫尘沉吟着，敲了敲面前的餐桌。就他所知，原典的四工会路线中，唯有黑暗兄弟会的路线，是‘有可能没有发生’的路线。因为只有兄弟会的主角，能够在一开始的入伙任务中直接将整个兄弟会圣所屠戮殆尽，而许多该死或者不该死的人，便因此而能够在这片大地上继续存活。

巫尘觉得兄弟会这种组织还是灭了比较好——因为兄弟会是真的有可能毫无征兆地向他这种冬堡学院的明日之星痛下杀手。毕竟他们是连帝国皇帝都敢刺杀的，堪称无法无天的组织。而巫尘固然不怕常规的刺客，但他真的不想和那位最后的聆听者进行一场不对称的暗杀战斗。

得有所行动才行。

不过在那之前——

巫尘吃下了早餐的最后一口，抹了抹嘴唇，漱了下口。

“如果我想要购买炼金材料，要到哪里？”

……………………

一段时间之后。

“十份红山花，售价一百枚塞普汀。十份架子湾葡萄……抱歉，这项材料我们最近正好有些缺货。至于月亮糖……客人您有众王宫殿的许可吗？”

风盔城是一座大城，这座大城之中，自然有得是购买炼金物品的商店。而赫拉并没有说这些材料都需要他自己亲手去采摘。那么，口袋中的塞普汀自然就能够派上用场。

“先给我把红山花包好。”巫尘没有回答那个关于购买许可的问题。因为他知道自己可以去找虎人购买精炼月亮糖。而他既然不答，那么炼金商店的店主便也不会追问，只是在他摆出塞普汀的同时，将材料给他包好。

“为什么架子湾葡萄会缺货？”他付了钱，然后问道。“我记得这应该是一项比较常见的炼金材料？”

“风盔城闭门了，客人您不知道吗？”店主看了看门外，一队风盔城的卫兵正好在附近的街道上巡查。“据说是因为昨天的那场袭击，乔雷福大人下令关闭了城门。运送架子湾葡萄的车队正好被挡在外面，而您也知道，这是一种昂贵，但却常用的材料。”

风盔城的南方，巫尘曾经跃马奔行的区域，便有一片相当广阔的架子湾葡萄产地。在过去游玩游戏的时候，巫尘刷过这种材料。

它缺货的概率，实际是零。

“真的没有了吗？”

“真的没有了。”

“如果我加钱呢？”

“加钱也没有。”

“如果我有购买许可呢？”

“那说不定能够从哪个仓库角落里找到一些。十份二十份什么的，大概还是能够凑够一些给客人用上。”

很好。

倒也不是非常出乎预料。

巫尘点了点头，带着红山花离开了这处炼金商店——他随即又找了几家炼金商店，并获取了完全一致的收获。

红山花在哪都能买得到。

架子湾葡萄在哪里都缺货。

精炼月亮糖在哪里都买不到。

而当他前往城门，试图离开的时候。那堵在门口的大片人群，以及全副武装的风盔城守卫士兵，便直截了当地劝退了他。

出门是不可能的了。而他更不可能选择偷盗。

在奈恩，直到魔神器骷髅钥匙被归还之前，一切偷盗行为都将迎来霉运浇头。以他现在的阵营，身份动手，那就是丢了西瓜，去捡芝麻。

——有点麻烦了。

麻烦并不大。

实在不行，可以去找巫恩菲斯。抑或者，等那群和自己一起北上的卫兵向乔雷福汇报自己的功绩。而自己只需要接受那份来自宫廷总管的奖赏。

宫廷巫师，宫廷总管。二选其一，问题没掉。

赫拉给自己的这项看似普通的委托，还真是一项挑战。

但如果两边都不想选……

——那就只能够去找熟人了。

那枚斯坦达尔的护符，还在巫尘胸口。而警戒者托兰曾经说过，遇到事情，可以到警戒者总部去找他。

那么……

迈出步伐。

记忆中有一个大致的方位，而当下所在的位置，正好是一个比较安静的街角。

‘扑通——’

心脏，猛地剧烈收缩了一下。

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陌生人，飞掠的身影擦过巫尘的衣角。

双方的脚步在这一刻均有停顿，双方在此刻均看向对方。某种刺骨的寒冷在这一瞬间从巫尘的脊柱向上骤然升起。而在那斗篷之下，乳白色的长发中闪烁着猩红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