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界龙劫 第一百一十节·遗迹的幽灵

【果然是这样。】

一个意志，在古老的圣王遗迹中游荡。

【一个魔神，一个后裔，两个凡人。】

【可控范围之下。】

它注视着他们，从各个角落小心而又谨慎地观察着这历时一百多年终于等来的变量。它的内心急不可耐，而它的思维深处泛起波涛。

太久了，它等了太久了。

久到很多的东西，很多它应当牢牢记住，永不遗忘的东西，都已然离开了它。

【我是谁？】

名字应该是罗兰迪尔·贝萨雷斯。许多顺着愿力的溪流来到这里的灵魂，都这个名字称呼着它。它们称它为陛下，被它吃掉，被它融化，被它填入那些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失去活力的石像守卫之中，也不反抗。

【但我不是。】

它觉得它不是，它对这个名字没有丝毫喜爱。它对它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蔑视以及贬低，就仿佛它的本质，要远在它之上。

【土著，区区土著。】

念头不断地从思绪中涌出，古老的愤怒又一次在它的内外翻涌，整个遗迹都因它的盛怒而微微颤动，而它便于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

【土著！】【背叛者！】【查因度路克斯！】

思维于灵魂深处尖啸，那上百年从未消散过的怒火撕扯着它。它摇晃着地宫，看着那被自己选中作为祭品的后裔们慌张地跑动，它知道那几人中有一位在神话领域中也算得上是好手的魔法咏唱者，知道自己的优势并不算压倒性的大。

但那又怎样？

只不过是区区土著而已，只不过是区区凡人而已。昔日的自己和同伴们出生入死就是为了这些蝼蚁一般的生物。然而最终，等待着自己们的却是背叛，以及死亡。

【里克。】

思维中呈现出一个久远的轮廓，那是和自己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同伴的模样。许多温馨的记忆涌上心头，却又在顷刻间尽数化作炽烈的怨火，熊熊燃烧。

它想起来了，它和自己的同伴一起抵达这片大陆，又和自己的同伴一起踏上英雄之路。同伴阳光而勇敢，它谨慎又多疑。所以他们立下了约定，一人在明，一人在暗。除了只有彼此才知道的秘密渠道以外，从不在外人能够看见的地方交谈，说话。

他们因此而打倒了许多强敌，因此而快速成长。

他们的身边汇集起了许多的战士，追随者，而它也伪装成为其中的一员，一起跟随着身为同伴的他。

而当他们足够强大的时候，那些人却恬不知耻地乞求他们的力量。

“求求你了，去把那些作乱的魔神打倒吧，因为只有这样，才算得上是英雄啊。”

【叛徒！背叛者全都该死！土著全都该死！】

同伴答应了，它也答应了。因为他们本来就向往着一场传奇的英雄之旅——他们齐心协力，将许多可怕的强敌尽数打倒。他们的追随者越来越多，就算是最强的魔神，也在他们的力量下倒下。

一切本该就此结束。

英雄应当满载荣光，回到故里，安居乐业，或者加冕为王。

然而背叛却发生了。

出乎预料，决绝彻底的背叛。它已经不记得那一场背叛的具体细节。但它仍旧记得，那辉煌的龙翼，以及白金的铠甲。

没有人帮助他们，那些下贱的，肮脏的，忘恩负义的土著，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它唯一同伴最终迎来的死亡。而在那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等它重新能够思考之时，它已经来到了这里，已经被埋葬，囚禁于地下。

自己和同伴到底来自哪里？不记得了。自己和同伴为什么如此与众不同？已然遗忘。为何记忆中的自己那般强大，而现在的自身又如此弱小？无法解答。它遗忘了太多，丢失了太多，而唯独只有一件事，它仍知晓。

【我还记得那场背叛，我还记得那份怒火。】

【我要回去，我要复仇，我要杀光所有的背叛者和它们的子孙后裔！而我需要一具能够容纳我的躯壳！】

那具躯壳已经来了，它已经看见了她。

她身上有着些微的威胁感，但它已然设法动手，将那威胁的感觉除掉。而那位魔神位阶的土著施法者，它也对其报以了足够多的提防。

区区勉强八阶而已，区区五十级的土著而已。只要用一些合适的秘法知识，便能够轻而易举地牵扯住他，一本不够，还有另一本。自己的藏宝库中，本就有着相当份量的筹码。而只要对方分心，降下提防，那么这个还算有点天份的土著，也可以成为自己的力量，至少，能够用来充当自己拿回力量之前的诱饵伪装。

而那个时机，马上就到。

……………………

地震停下来了。

它一波又一波，但幅度都不怎么大。在一开始的时候，卡尔嘉一行人还有些担忧。但在看见巫尘不为所动之后，她们便也将心稍稍放下。

“别担心，问题不大。”她们眼中的达斯特一边翻阅着新获得的魔法书，一边不紧不慢地穿行于这座宏伟壮丽的遗迹殿堂。他抬起的手就像是擎天的柱，偶尔会有光影在几人的正上方闪烁起来，将跌落的石块挡下。

“就算这里塌了，我也能够带着大家一起离开。所以，不用慌张。”

一切并未出乎他的预料。

而既然他作为主心骨站了出来，其它人自然也不再那样慌张。

然而即便如此，那时不时会从宫殿穹顶往下跌落的细碎灰尘，却始终是一个令人不安的预兆。而整支探索小队的行动速度，便也下意识地增快了不少。

去关注那些显而易见的区域。

忽略那些旮旯犄角的不起眼区域。

而这就意味着一些耦合的光影，几处恰到好处的划痕，坍塌，便能够有效地对探索者们的目光进行调度，从而让这些心绪略微不宁的来访者，被引导到遗迹之主所期望着的，那个正确的行进方向。

一扇门很快又出现在几人眼前。而这一次，没等葵拉特过去破解谜题，蕾梅迪奥丝便已然挥动着圣剑朝着那扇门用力斩下——门被砍出裂痕，防护的措施因此而启动，而这一次出现在一行人面前的，是一具由光辉铸造而成的带翼守护者，而它的强度，和最顶级的英雄大致相当。

它很快就被打倒，葵拉特那被增幅的光缚术轻易地便束缚住了它，而携带着圣剑的蕾梅迪奥丝立刻便挥剑斩下——姐姐和妹妹如今的战斗力都已然抵达毋庸置疑的偏常者等级。她们击倒这位在过往就算合力都无法打倒的强敌，就和在过去将一位精钢位阶的亚人勇士斩杀一样。

只是几下，只是几秒。

巫尘的脑海中，便出现了1200资源点，和1枚1级凭证的进账。也就是这具‘光铸守卫’实在没什么有价值的能力，他才得以将手中这笔资源短暂地存下。

口袋里有余额的感觉，不是很习惯。而这略微不适应的感觉，便有可能被一直在关注他的个体视为焦躁。

跟在他身边的卡尔嘉轻轻地拉住了他的衣角。

而在虚空之中，那个遗忘了身份，隐藏着行踪的窥视者，便也露出了满意的笑。

【对，就是这样。再急躁一点，再分神一些。】

【被更贵重的知识吸引注意力，被氛围和环境绷紧神经。】

【而等到你终于通过了艰难的试炼，战胜了强大的敌手之后……你们和我之间的关系，便会迎来变化。】

又是一轮轻微，但却漫长的震动。

又是一片跌落的石屑，以及碎砂。

宝库大门之后，一本贵重，复杂，但却绝对不可能提升施法者即时战斗力的魔法书，便也从遮掩它的杂物财宝之中露出一角。

《第六位阶魔法·英雄盛宴》

而这一切操作所带来的愿力细流，却始终位于巫尘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