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界龙劫 第一百零四节·神之敌意

光在延展。

传送术运作的时候，周围的万物都化作了纯净的光。

有那么一瞬间，巫尘感觉自己可以在这片广袤的光之海洋中自如行动。然而很快，这奇妙的想法便也随之淡化。

所有的传送印记都被抹除。

他在先前已经尝试过结果，没有印记的情况下进行传送，最终的结果便是原地出现。确实和他预估的如蜜传如蜜一样。

而现在，戴着圣王金冠的卡尔嘉从背后用力抱着他。而他的左手和右手分别将葵拉特和蕾梅迪奥丝纳入怀抱——妹妹的身体比预想中更加僵硬而姐姐却是自然而柔软，看来某些人嘴上说一套，心里又是另外一套。

——不紧要，我三个都是一样的叠起来……咳咳。

微妙的念头一掠而过，周遭的辉光已然不再闪耀。巫尘在这一刻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卡尔嘉和卡斯托迪奥姐妹，用的香水确实一模一样。

等等，卡尔嘉哪来的时间喷香水？

四周稳定了下来。

“展开！”

庇护结界，于脚下释放。

遮挡在眼前的黑暗在顷刻间便被驱逐殆尽，而映入眼眸之中的，则是一座位于幽暗地窟之中的宏伟门户。

“这是……”卡尔嘉松开了抱着他的手。她的目光看向远处的庞大门户。那是一座由不知名金属构成的坚固大门。门的两侧有着巨大的狮鹫石像拱卫着，而门本身则流转着恢弘的法术流光。

“是先祖的纹章！”

圣王的纹章，被刻印在这座高达十米的门户顶端。而在纹章之下，有着庄严而典雅的天枰浮雕图样。

有古代的文字蚀刻于天枰中央。而某种恢弘，浩大的气息，便也在这片无名的洞窟之中萦绕。

泪水立刻就从卡尔嘉的眼中涌出，她的血液高速地流淌着，心脏剧烈地跳。她几乎就没能够站稳双脚，在这宏伟的门户之前跪下。

“先祖……我对不起先祖……”

这是血脉的共鸣，她的到来让浮雕散发出辉光。天枰的一侧浮现出一个凹槽。而那无疑需要填充开启门扉的砝码。

巫尘扶住了她那在这一刻格外脆弱的肩膀。

“葵拉特，判断一下当前情况。”

他看向同样惊呆的卡斯托迪奥姐妹，将命令下达。

“不可思议……”葵拉特喃喃说道，熟悉圣王国各项地理，历史，传说的她向着四周快速一扫。然后又立刻俯下身，聆听地面，又抓起一抹地上的湿土观察。

“这种土壤……是山铜矿。人类诸国中只有两个地方出产山铜，一个在斯连教国。而另一个就在我们圣王国的南部。土壤有些潮湿，我听到了水声……是卡斯河的支流，我们现在就在南方的地底下！”

地底。

巫尘抬起头，看向正上方。生命探测的法术随即激活，但是无效。

强化，升阶，再试一次。

些许活动的生命之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顶上。

“距离地表大约六百米。”巫尘回答。

“那可真是一个够深的坑。”蕾梅迪奥丝握住了已经拔出来的圣剑。“陛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需要我去给那扇门一下吗？我觉得那两个狮鹫石像可能不是单纯的装饰品。”

那肯定不是。

巫尘能够感知得到石像内部的魔力流淌。

“不要！”卡尔嘉恢复了过来，发出喊叫。“我认识那上面的字……那是在王族教育中传承下来的秘密文字。它的意思是……”

【正义需要代价】

“正义需要代价！”

果然如此。

巫尘注视着那行文字，在卡尔嘉开口之前，他便已然知晓了回答。

是愿力。

视界在他的观测中变转了面貌，他看见磅礴的愿力洪流在这片地窟中流淌。他能够支配其中的一部分，因为他是这片土地上的摄政王。然而其运作的主体，却并不属于他。

是光明信仰。

圣王国是一个很奇怪的国度，明明举国的力量都倾向于光明，神圣。却不承认斯连教国的光和暗，而只信奉地水火风四位神祇。而这就导致这一国度建立以来两百年的信仰主体，成为了无主之物。

信仰的王冠因此而被孕育。但那只是自然产物。而显而易见的，那位一手设计了如今圣王国运作模式的初代圣王，对这些愿力有着安排之处。

就是这里，就是这座遗迹。

而他既然能够驾驭这些愿力，并为它们设计用途。自然便意味着这位名为罗兰迪尔的初代圣王，和他巫尘尘存在一定层面上的相似之处。

幼神，伪神，或者别的什么神性生物……他失败了，或者他还没有成功。而这自然也就不会意味着……

——先祖留给后辈的，或许并不是遗产。或许，先祖更愿意亲自下场。

“是要支付代价的意思吗？嗯……天枰的两侧，需要放置筹码？”

葵拉特检查着那扇巨大的门，她发现浮雕之上，一侧的天枰的托盘处有不起眼的凹槽。

“陛下，这扇门可能需要我们支付一些路费才能够打开。”她将一袋圣王国金币放在托盘上，而后者纹丝不动。然而当她从手指上褪下一枚魔力指环，并小心地放在天枰的一侧时，她却看见了浮雕的变化。

指环无声融化，平衡的浮雕开始倾斜。而距离刻度的最顶端，却只移动了大概七分之一的份量。

“我们可能需要支付七件附魔道具，才能够打开这扇门。”

她确实很聪明。如此容易就看出了谜题的解法。然而对于心有偏见之人而言，这种开门机关的存在目的，或许还意味着对来访者的弱化。

巫尘摇了摇头。

他在卡尔嘉的轻呼中摘下了她头顶的金冠，然后将这枚冠冕放在了天枰的托盘上。而就在冠冕碰触的那一瞬间，整个天枰浮雕，都呈现出了纯白的光。

金冠仍旧在那里，然而另一侧的空白托盘上却出现了新的蚀刻现象。一行字出现在了空白的上方，而天枰反向倾斜了七分之一的份量。

从只推进了七分之一，变成了超出平衡七分之一。

而那呈现出的文字内容则是——

【血脉亦是砝码。】

“血脉亦是砝码。”卡尔嘉轻喊着，一脸敬佩地看向他。而当他将金冠摘取，使其脱离天枰浮雕并归还给卡尔嘉之时。已经有了重量的另一侧，便猛地反向倾倒。

大门发出了巨大的轰鸣，一线纯光从内部释放。葵拉特所推断出的开门手段是意外来此的冒险者所将要面临的考验，而携带着信物的正确之人，自然便可以走内部通道。

门将开启。

同伴们发出兴奋地大呼小叫。

然而巫尘却只是垂落了眼帘，准备验证自身猜想。

传承者不会在乎传承目标身上是否拥有愿力加身，因为留给子孙后代的遗产，总要交到一个有份量的后裔上。然而若是潜伏暗中，伺机而动的掠夺者，那它或许便不期望自己作为目标的躯壳，拥有着反抗的力量。

想来，它会发动机关，弱化看中的目标，并削弱对方的力量。

一缕愿力，随即便在巫尘的意志下投射而出，无声无息地撞上卡尔嘉的衣角，然后爆发。

她感觉不到，葵拉特和蕾梅迪奥丝同样也感觉不到。因为她们对这一领域一无所知，最多只会觉得有一缕风掠过了自己的衣角。

‘轰——’巨物摩擦。

大门已然开启出了能让一人侧身而过的空当，显露出了内部的璀璨光华。

而下一刻，那轰然运作的庄严门户，却是猛地一卡！

磅礴宏大的愿力结构随即运作，危险的感觉，便在这一刻来自于四面八方。

——真是遗憾。

两具巨型狮鹫石像的眼球，轻轻地转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