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神话 第十章 燃烧的战意

危险！！

洛娅的眼中变得一片血红。

虽然是脑海中瞬间掠过的想法，而那攀上了脊梁的寒意，以及跳动速度快得都要崩溃掉的心脏，都清楚地向她告知了未来。

当受到尖叫般的风声催促，洛娅着急将膝盖一弯，沿着地面滚动，以毫厘之差躲过这致命一击，而洛岚那大刀阔斧般挥起的手臂也以惊人之势通过洛娅上半身原本的所在位置，削下数根断发。

随后，洛娅重新起身，但她的心却早已凉了半截。

而洛岚的脸上还带着阴森的笑容，冰冷的杀意顺着眼角溢出，她高高举起手臂，缠绕在右手的火红色原力逐渐实质，形成了锯齿状，宛如鲨鱼的牙齿般继续朝向洛娅凶狠追击过来。

蛮横的力道立刻撕毁了地面，大量破碎的石块和沙尘纷飞到半空中，感受着千钧一发的恐怖压迫，洛娅急忙朝后侧翻。

大力挥动的手臂令大气低吼，只要被击中一下就会玩完的恐怖攻势紧咬着洛娅不放，她如弹簧般束缚的手脚只能作跳跃运动。

洛娅此时就像沙地中的泥鳅一般，乱爬乱滚地拼命躲闪着攻击，而洛岚则像手持钢叉的渔夫，不断逼近致命的要害。

忘记了面临多少次绝境的状况，呼吸、心跳滚烫而焦虑。

当被迫连续进行着九死一生的激烈追逐，仿佛只要稍微走错一步就会丧命的状况缩小了思考范围，瞳孔睁大到了极限。

节奏不断加快，连战时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无法调整态势，只能任由洛岚那如玩耍般的攻势牵着鼻子走，脑袋乱成一团，身体胡乱转着，视野不断旋转跳跃，甚至分不清自己在哪。

“——洛娅姐！！”这时，艾伊娜慌张地叫喊声传来。

金发的少女满脸苍白地跪在地上，安抚着刚才遭受重创的格雷，眼神无比担忧地望了过来，而她的表情却逐渐僵硬。

“小心啊！！”

洛娅本能地与艾伊娜对上视线，下一刻，身体却一动不动。

“你到底在看哪里啊！？”

洛岚不耐烦地骂声传到耳边，她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洛娅的身后，然后毫不留情地痛击她的背部“这种时候竟然还敢分心！？”

洛娅身形剧烈前倾，巨大的力道令她像陀螺一般在空中进行旋转，恍惚的视线外边，她看到近在咫尺的洛岚狰狞的嘴脸。

“你……就这么想死吗！？”

紫发的魔女无情的苛责着少女，毫不理会她的惨叫，只是冷冷地望着她身体后仰着坠向高空，然后若无其事地将腿抬起，待到她垂直落到脚边的时候，微微蓄起力道，狠狠地踢中她的腹部。

洛娅顿时丑陋地痉挛着身体，犹如球一般裹了起来，然后沿着地面不断斜飞，背部激烈地摩擦着尖锐的碎石滑行了数百米，衣服被摩破，背部的皮肉被撕开，淋漓的鲜血模糊一片。

而瞄准洛娅飞出去的方向，洛岚依旧不依不饶，她愤怒地踹向大地，无数石片四处弹射，她顿时化作一颗赤红流星再度朝洛娅冲刺而来，沿途的所有事物都被她周身恐怖的原力碾成碎末。

当洛娅姿势别扭地调整身体，她还来不及将肺部的瘀血排出，就看到再次袭来的洛岚，急忙架起圣枪用力护住身前，但随着清脆的咔嚓一响，唯一被当作救命稻草的武器也被打成碎片。

洛娅拼命地将身子一斜，鲜红的利刃像獠牙般划穿她的胸口，在洒下大片鲜血的同时，却为千钧一发躲开致命一击感到庆幸。

洛岚终于没有继续进攻，而是停在原地给洛娅些许喘息的时间，但她凛冽的目光依然嘲讽地看着洛娅，随即平静地叹了口气。

“怎么，是我太高估你了吗？”

“不，这是我的错！”

洛娅一脸艰难地跪在地上，用力抹去嘴边的血迹。

位于距离她数十米的地方，艾伊娜无比紧张地注视着两人，听着那不断传来的痛苦呢喃，她的眼睛忍不住拧出泪水。

这场战斗为何而发生，又为何要继续？战斗的始末、目的她都记不太清楚了，但她看到了被毁灭的城市，重伤的格雷，还有依然在继续战斗的洛娅，她只希望这场噩梦快点结束。

察觉到艾伊娜心中的念想，但洛娅一步未动，她明白这场战斗的重要性，虽然由洛岚提出来，但必然要由自己来结束。

背对着艾伊娜，洛娅长长地喘着粗气，然后头也不回地说道：

“这是我们的问题，艾伊娜，你待在那里就好，别碍事！”

洛娅的神情猛地阴沉了下来，脸上呈现出从未见过的冷酷，狂暴的戾气从眼底迸发出来，她咬牙站立起来，开始重整旗鼓。

艾伊娜顿时为洛娅而震惊，感受到这份纯粹的斗志，那是抛去所有的纯真，从柔弱少女化身为凶猛野兽，令她不禁颤栗。

“洛娅……姐？”

静默了一会儿后，艾伊娜凝重地点了点头，在彻底理解了她的决心后，她不再出声，而是安静地观看着两人的战斗。

嗖，高昂的风声掀起，淡淡的薄光阻隔了周围的空间。

洛娅迅速踏入到那薄光之中，仿佛与天地融为了一体，逐渐化作金色风暴，陡然向洛岚冲击而去，随着一阵巨响，无形的波动瞬间扩散，淡淡的悲鸣声从星球的背面延展而开。

拼命挥出的拳头隐隐颤抖，里面的骨头发出阵阵爆响，而以单手轻松接住拳头的洛岚的表情慢慢变化着，流露出淡淡微笑。

“非常好，这才是洛娅，但……这还不够！”

说完，手臂一震，洛岚悍然发力，还以洛娅数倍的力道轻易地将其弹飞了出去，只是她的脸上，已不带有任何意味的嘲讽。

此时，被踏碎的凹陷的岩层，飞扬起漫天风沙，从空而降的惨淡星光仿佛受到二者激烈冲突的凶猛气势阻断，静静地开始崩坏。

不再放纵，不需要恐惧，也不用去管实力的差距，将内心的压抑完全释放，让血液奔腾起来吧，如野兽一般嚎叫吧！

有些事是不能退让的，有些事是无法停止的。

那么，就绞尽所有力气，绝不停步，绝不松手。

洛娅双目顿时焕发着异样的光芒，眼神变得有些呆滞，却又能感受到其中的凌厉，而随着火热的气息不断攀升，她的瞳孔逐渐消失，愈发强大的原力犹如永无止境的暴风雨般喷涌而出。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洛娅从五脏六腑中挤出咆哮，手中缠绕起璀璨的白金色光芒，周围的土地被巨大的冲击力炸飞，她如炮弹一般冲向了洛岚。

洛岚冷哼一声，面色平静地迎击而上，两股蛮横的力量撞击在一起，碰撞处引起了剧烈的爆炸，释放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而这次，洛娅并没有被压制住，而是隐隐地与洛岚齐驾并驱，而洛岚也没有表现出多么震惊的模样，反而颇为振奋。

接着，僵持到极点的力量挤出强烈的音波，一击结束的两人因为强大的反作用力而同时后退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但是，连一丝迟疑的时间也没有，还未等完全调整好姿势，两人就全力朝着对方冲去，仅凭火热的战意疯狂纠缠在一起。

完全心无杂念，心如铁石，全力迎接他们的对手，又或者说在全副身心地迎接战斗本身，让自己更加激烈而火热的燃烧起来。

无论是战斗的胜负，实力的差距，还是所有的迷惘，焦虑，恐惧，在这片激烈碰撞的火热中都彻底化为虚无，所能感受到的只是眼前的对手，还有战斗本身，而随着二人的深入，这一认知也渐渐远去，火热而炙烈，他们都犹如本能般采取着行动。

啪啪啪～啪啪啪啪！！

两人不断挥霍着拳脚，血肉之间的激烈碰撞，每一次碰撞都会释放出震耳欲聋的剧烈响声，庞大的能量余波四散而开。

在以两人战斗中心的数万里外，不断掀起透明的波纹，下一刻，空间产生不断撕裂，化作密集的黑色网络覆盖着天地。

而战斗已经持续了大约三个小时……

当染血的衣衫与沾满泥泞的手臂相互交错，飞扬在空中的断发如落花般凋零，粘稠的血液静静地洒向地面。

轰，再度相撞，洛娅和洛岚的身体拼命撞击在一起，然后再度被弹开，而两者分开的间距大约在十米。

护着已经遍体鳞伤的躯体数秒后，洛娅两眼布满鲜红血丝，她将喉咙中积满的瘀血胡乱一吐，然后双脚朝着地面猛地一踏，

原力在飙升，气势在奔腾，一瞬间，周围的空气紧绷到极限。

疾风夹杂着冷意在耳中呼啸，洛娅不顾一切地将原力催发到极致，犹如鳞片一般逐渐凝结在她的脸上以及裸露的肌肤上，金色的眼眸炽烈又深邃，她紧盯前方的身影，然后孤注一掷。

而洛岚面露微笑，将手轻轻抬起，摆出了防守的驾驶。

谁都可以看得出来，这场战斗即将接近最后的尾声。

爆裂的闪光拂过半空，大团膨胀气流远远地抛在身后，这些气流直冲上天驱散云雾，或俯冲向下，伏贴着地面向四周扩散。

当洛娅那清一色的身影逼近眼前，她身上燃烧着沸腾的气焰，紧握拳间弥漫起恐怖的高能量，爆发出凝实犀利的闪光。

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幕，洛岚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完美无瑕的笑容，她将准备防守的手臂慢慢垂下，然后将身子微微一转。

嚓，锐利的光芒扫过脸庞，洛娅宛如极速飞翔的箭矢般穿到洛岚的身后的数十米处，仿佛彻底耗尽了力气似的，她勉强维持着姿势不稳的身体站立起来，然后震颤地眨了眨眼睛。

洛岚站在原地，她轻轻抚向自己的脸颊，那里，一道浅浅的伤口正缓缓溢出着殷红的血液，长度大概在五厘米，深度大概只有两毫米，这是即使小孩子在打闹的时候，都可能因为意外而不小心弄出的伤口，尽管是这样，也已经令洛岚心满意足了。

她缓缓向洛娅伸出手“你……合格了！”

“我，合格了？”

洛娅迟疑了一会儿，过了数十秒才勉强回过神来，战斗结束的号角化作一阵风朝她的吹来，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有些无法接受，虽然身体已经筋疲力尽，使不出丝毫多余的力气来，但洛娅心中那已经被彻底点燃的战意却无法就这么轻易冷却，就好像煮熟的沸水越发激烈地滚动着。

不想就这么结束，好想继续战斗下去！

这样的想法充斥着内心的每个角落，洛娅只得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她一点点平息心底的狂热，然后看向洛岚。

“这样，我也终于能对你放心了！”

洛岚又变回熟悉的模样，她发出一声感慨，然后无比凝重地盯着洛娅“你要随时记得刚才的感觉，将它烙印在你的心底！”

“……嗯”

洛娅轻轻点着头，然后急忙疑惑地朝她追问。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洛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若有其事地挑着眉头，缓缓说道：“今天，我看见你和艾伊娜他们一起逛街，你好像很开心……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能露出那么高兴的笑容！”

“啊，我……是觉得挺高兴的！虽然可能不是第一次见过的东西，但却是第一次和别人结伴同行，为了享乐而去享乐！”

“那么，你这就是你所期望的吗，你今后也打算继续这样吗，从此不问世事，像一个平凡人一样的生活？”

听完，洛娅表情一变，奇怪地看着她。

“以后的事，我还没有想好！”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想！”

洛岚摇头“现实可没办法让你继续悠哉下去，而且，你要记住，你不是人类，你永远无法像人类一样生活！”

洛娅忽然沉默，面色忧愁地低下了头。

而这时，看到战斗已经结束，艾伊娜和格雷急忙赶了过来。

他们意外听到两人交谈的话题，内容却令人一阵窒息。

洛岚面色庄重地指着洛娅的脸“你是龙族，注定无法身在这里，就算你现在踌躇不前，终有一天会去追逐属于你的真正命运！”

洛娅颤抖地抿着嘴唇，一张一合地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无法开口，只能带着一丝复杂的难色紧紧望着洛岚。

“我知道，你好不容易走到现在，想要追求自己的新生活，但是，没人能逃避自己的出身，没人能摆脱自己的宿命，过去你一直在逃避，我也在逃避，我们都不希望它真的发生，而现在不一样了！”

洛岚语重心长地摇着头，并激动地握紧拳头。

“从现在开始，你要直面它，然后……超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