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神话 第八十六章 顺从内心

女人的神情冰冷而残酷，她面色平静地倒在血泊中的罗兰，笑道：“哼，谁叫她门户大开，既然身在敌营，而且作为你方的主力，却这么容易地把破绽暴露出来，我要是不趁机攻击，那都对不住我自己！”

特蕾莎和卯月心底一沉，立刻流露出厌恶的神情。

而这时，周围已经停止攻击的其他敌人，原本应该作为女人同伴的那些人一个个心生嫌隙，忍不住后退了数步，目光充斥着一丝胆怯。

“呵，看什么看！！？”

留意到那些嫌恶的目光，女人的表情忽然阴沉了下来，滔天怒意席卷而来，她毫不留情地伸出手，将距离最近的数人轰成了一摊碎肉。

其他人也都被吓得不寒而栗，纷纷从她身边逃离。

当看到这一幕，特蕾莎等人也瞬间心中一寒，面色苍白地盯着她。

“那家伙，竟然杀死自己的同伴！”

听完，女人转过头，抬起手抹去溅在脸上的几滴血迹，然后喃喃道：“……同伴吗，弱者从来都不是我的同伴，这几十个人纠缠了那么久，却连你们这区区几个人都干不掉，简直辜负了尊主大人的期待！”

“……什么？”

卯月抿着嘴唇，勇敢地向前走去，朝女人质问道：“为什么如此讨厌弱者，你以前受到过伤害，所以……你变得再也无法相信他人？

只见女人眉头皱起，浮起一丝厌烦的神情，然后答道：“不讨厌……而是痛恨！因为弱者……就活该被消灭，因为这个世界的法则本就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强者主宰，弱者臣服，他们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

女人欲言又止，她的嘴唇像血一般猩红，接着逐渐弯起一道弧度“废话说得有点多了，我不是来聊天的，是来消灭你们的！！”

“嗯，你说得对！但是，你既然伤害了我们的同伴，就别以为能够平安无事！”特蕾莎愤怒地咬着牙，睚眦迸裂的双眸冷冷地瞪着女人。

“报出你的名字！”

女人表情没有丝毫改变，她用那双几乎冻结的双眼瞪着他们，然后张口道：“名字……不重要，不过如果这是死前遗言的话，叫我蒂娜吧！”

听到蒂娜的名字，特蕾莎和卯月一愣，稍微有些改观。

“长得那么凶恶，行为也那么残酷，没想到名字居然还蛮可爱的嘛！”

但蒂娜并没有把这些吐槽放在心里，特蕾莎和卯月这两个实力贫乏的弱者，蒂娜只是近乎藐视的扫了她们一眼，最后将目光投向了艾茵。

“生命超越者，这些人能够支撑到现在，无非有因为有你的力量在，他们才能不断的恢复，但为了避免计划被干扰，请你去死吧！”

艾茵叹息道：“年轻人，趁早回头，你们的行为毫无意义，只是执念罢了，你们若要一意孤行，被毁灭的只会是自己，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后悔的是你才对！！”蒂娜忽然恼羞成怒，狰狞地盯着艾茵叫道：“偏偏要摆出一副前辈的臭脸来，到底是要给谁看啊，在这个世界上，力量才是一切，就算你是至高无上的生命超越者，也逃不开灭亡的命运！”

说完，蒂娜深吸了一口气，全身的原力顿时激烈迸发，扩散的气势化作恐怖深沉的旋风盘旋，暴乱的气流席卷到周围的每一个角落。

就像是被淹没到快要窒息的水底，每个人都痛苦不堪。

“蒂……蒂娜大人！？”

还没来得及反应，位于蒂娜身边的几人就被从她身上溢出的那股狂暴原力所殃及，犹如破碎的纸片一般被强行卷起，抛到了远处。

面对如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的威压，在特蕾莎和卯月他们斗因为恐惧而哆嗦的时候，艾茵却不为所动，依然直挺挺地站立着。

看着他，忍不住产生疑虑，难道，艾茵要和蒂娜展开战斗吗？

作为这里唯二的七层解放，虽然境界达到了，但始终对他拥有的力量保持质疑，因为是生命超越者的缘故，艾茵或许没有战斗能力。

不，并非是没有战斗能力，而是不能够战斗，艾茵的权位极重，他代表着整个世界的生命本源，他的死也代表着所有生命的消逝。

不过，此时也不需要他战斗，艾茵面色平静地抬起头，他已经清楚地看到，从那满是血污的地面上，努力挣扎着爬起来的少女。

强大的原力在罗兰身上不断起伏着，将四周的泥土与碎石吸附到空中，她将脸上的血液擦干，丢开了迷惘，再次睁大的双眼已经充满了坚定。

感受着这股如火山爆发般的原力，罗兰转身望向了后方。

低沉的嘶吼声从纳兹的嘴中传出。那满身鲜血地艰难站起的身体，以及胸口被偷袭开出的血洞，无比不昭示着她的糟糕程度，但是，看着这样的罗兰，蒂娜的眼中却没有丝毫轻视，反而多了几分微不可查的郑重之色。

“……真是令人扫兴，刚才那一击，没有杀掉你吗？不过那应该也是致命伤了吧！何必站起来呢，不然，我也用不着再杀你一次了！”

罗兰目光阴沉地盯着蒂娜，接着用力攒起拳头，仰头发出了怒吼声，爆裂的雷光从她身上不断喷发着，将她浑身浸染成了紫色。

当紊乱的呼吸逐渐平稳，罗兰的原力抵达了她平时能够达到的极限。

蒂娜的瞳孔微微缩起“……也就这样吧，就凭你，要跟我战斗？”

罗兰点点头“我不会让你伤害我的同伴的！”

“你称一堆废物叫同伴我管不了，不过，你保护不了他们！”

“不试试看又怎么会知道！”

罗兰不明觉厉地摇头，然后强压着内心的愤怒“那么你呢，为什么选择效忠迪亚波罗，是以前犯下无法弥补的错误，让死去的人复活？”

“我没有理由告诉你！”

蒂娜拧着脸，流露出复杂的神色，然后嘴角又牵起冰冷地狂笑“好吧，反正你们既然要死，告诉你们也无妨，我是想要复活我那几个死去的家人们，不过……别误会，做这件事并非出于思念或感激，也绝不是爱！”

“……不是爱？”罗兰蓦然怔了怔。

“我有我的父母，上面有着几个兄弟姐妹，看起来挺圆满的，他们从小就教我要行善，去做对世界有益的人，哼，而他们最后还不是被自己救的人杀掉了，而我侥幸逃了出来，我没有感到难过，而是痛恨，正是因为他们的死，才令我见识到当时自己的弱小，所以，我抛弃了一切会令自己变软弱的东西，这一切都是为了使自己变强，至于现在，我想要他们复活，让他们看看现在的我，并且告诉他们，他们的想法都是错误的！”

“不，你的父母是对的，而且，你也未必真的抛弃了一切！”

罗兰面色复杂地低着头，内心涌动着，忽然牵起对往事的一些回忆。

她的名字是罗兰，也是夜羽黑鸦，传承了千万年的神剑幽兰黛尔，并且拥有强大的实力，但是，她只有表面的风光，仍有很多的难处。

站在逆风之处，被手握把柄，然后受制于人。

身披陌生的外衣，谎言化作面具，充满了诱惑、隐瞒、虚伪和欺骗。

为了达到自己那见不得人的肮脏目的，不得不去逆来顺受，最后选择屈服他人，然后被迫去欺骗第三个人，欺骗他人的感情，利用他人的关系。

而且，令人讽刺的是，自己反而动了真心，渐渐乐在其中。

最后，见证着他们的喜怒哀乐，化作自己真实的情感。

但是，这依旧是谎言，不停伤害着许多人，把他们蒙在鼓里。

所有的行为都是背叛欺骗，没有选择的她又不得不去这样做，将虚伪的自我展现给他人，事后总是在心底独自发狂，为拥有这样的人生所不耻。

但是，不管过去和未来，现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就在此时此刻，让我顺从自己的内心吧，想要守护同伴的这份心并非虚假的，所以，愿尽我自己最大的全力，毫无顾忌地大干一场。

就算会死也无所谓。

“——我想要守护他们！！”

罗兰深吸一口气，身上的伤势慢慢治愈，她用力挥动着手臂，伴随着丝丝的电光忽然在手中聚现，最后形成了一把神秘的剑。

“来吧，我是不会认输的！”

“哼，无聊的挣扎！”蒂娜冷着脸，不屑地嘲笑道。

————

红与蓝交汇，绚烂的光芒覆盖在整个战场。

这仿佛是一首华丽的奏曲，但是其中所蕴含的凶险却远不是华丽的表象所能表现出来的，这是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被彻底碾碎，无比恐怖的战场。

两股原力激烈的碰撞着，将空间分割成两块，连一丝空隙都找不到，伴随着火花四溅，大地不断开裂，环绕着汹涌的风暴扩散而开。

阿伊埃尔和波拉的身影相互纠缠，两人每次交手形成的余波将周围都犹如地震所肆虐过一般狼藉，连一块完好的地面都找不到。

他们的战斗是如此毫不留情，同时也没有给自己丝毫余地。

充满血性的两人仿佛将一切抛之脑后，仅仅注视着眼前一定要打败的对手，任由头脑血脉喷张，发泄着心里的愤怒，用蛮力来压倒对手。

伴随着暴风呼啸，两人再度怒吼了起来，像着了魔一般，肆意挥洒着鲜血，用尽自己的全力来击溃对方，直到倒下、死亡为止。

阿尔兰法表情苍白地夹在两人战斗形成的风暴之间，注视着这场战斗。

她的眉宇间透露出担忧，目光飘忽不定地朝阿伊埃尔那边望去。

阿伊埃尔看似能跟波拉战得不分上下，其实已经给自己埋下了隐患，所谓后劲不足，当随着时间流逝阿伊埃尔的体力逐渐不支，但波拉却丝毫不见衰弱，反倒是越战越猛，逐渐将阿伊埃尔压制住。

而且，这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阿伊埃尔仍是六层解放，而他的对手波拉明显已经达到七层解放，虽然以阿伊埃尔的自尊心，不会以境界的高低当作借口，但这场战斗确实带给他以往未有的强烈负担。

为了能够于波拉匹敌，阿伊埃尔不断使出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这也导致他同时遭受反噬，浑身不断凸起的青筋瞬间涨裂，飞溅出血液。

阿尔兰法踌躇地站在原地，多少次想要冲上去援助，但反被阿伊埃尔冰冷的双眼瞪住，暴虐的杀气化作无形暴风扑面而来。

“——少来碍事！！”

阿伊埃尔狰狞地呐喊，放任自己发狂，或是找不到好的理由来辨明是非，只好将自己化作战斗的兵器，借此来发泄心中无法平息的愤怒。

自从见到迪亚波罗，也是来自未来的父亲阿波罗，阿伊埃尔就像消除了心中的障碍，但却产生出各种令他难以理解的声音。

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该认同，还是该反对，该生气，还是该流泪呢？

那个一直反叛和厌恶的父亲展现出陌生的面貌，看到的他的沉重，他的和善，他的严谨，他的令人敬畏与执着，他一直为了将已逝的母亲复活而竭尽全力，但却用了极端的做法，不惜造成任何代价。

对于这样的父亲，是该认可他吗？为了那个自己也曾深爱着的母亲，应该让她复活吗，还是该为了整个世界的大义，要在这里阻止他？

阿伊埃尔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不得不停止了思考，当无数的烦恼积压在脑袋里无处可去的时候，最后化成了无穷的怒火。

阿伊埃尔疯狂地攻击着波拉，但也因为失去的分寸，所以暴露出许多破绽，波拉趁机一跃到了身前，毫不犹豫地挥出致命一击。

在刚才的一击下，他的腹部被撕裂溢出了鲜血，其伤势之严重，甚至可以隐隐看到花白的骨头，阿伊埃尔的表情也因此而变得有些狰狞。

“我要杀了你！”

阿伊埃尔将还在流血的伤口捂起来，目光阴沉地看着波拉。

而波拉则一个后退，然后微微吐口血，看向阿伊埃尔的眼神依旧充满了嘲讽和愤怒“你什么都不懂，你根本不知道尊主大人站在这里是抱着什么样的觉悟，我们可不是单单的崇拜才和他站在一起的，而是出于信任，我们相信他能够带领我们走的更远，相信他能够达成我们所有人的愿望！”

说着，他又伸出手指向阿伊埃尔：

“但你，却一脸冠冕堂皇地站在那里，打算要阻止我们吗？”

阿伊埃尔愤怒地喘着粗气，最后无比颤抖地说了一句：

“给我……闭嘴！”

“真是不长教训，那么我也没必要再手下留情了！”波兰遗憾地摇了头，随即，一股比之前强大数倍的恐怖原力逐渐从他身上挥散而出。

就在这时候，空中忽然卷起一道不安定的波动。

那正是位于祭坛所在的半山腰，洛娅与尤莱亚交战的地方，一道金色的弧形剑气（圣剑）忽然拂过上空，以惊人之势呼啸而来。

被斩断的山岩化作几座巨石轰然下坠，正巧是二人战斗的中心。

注意到从上空急速压下的阴影，两人同时向后退开。

“那是什么……好锐利的剑气？”

随着巨石坠落，发出一阵阵沉闷地巨响，浑厚的烟尘不断弥漫。

但阿伊埃尔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他不断转动视线，搜寻波兰的方位，而这时，阿尔兰法忽然冲了出来，愤怒地抓向他的手臂。

“够了，阿伊埃尔，你总是想一个人承担一切吗？”

这一声怒吼也令阿伊埃尔意识稍微远离，仿佛记忆里她一直是这样一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姐姐，就像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生气的模样。

只见阿尔兰法用力拍这自己的胸口，激动地说道：“母亲的死，还有父亲的改变，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也是同样的心情的，就算发生了什么始料未及的状况，也决不允许你把这当成是你一个人的事！！”

“所以……所以！！”

阿尔兰法无视掉阿伊埃尔五味杂陈的目光，仰头朝向了远处。

她流着泪水，而嘴角上又不禁地泛起一丝苦笑：

“让我们一起……去阻止父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