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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骨逢春 第四十一章 关门打狗

作者:折支春山茶 分类:都市现言 更新时间:2025-08-30 22:54:20 来源:小说旗

终于等到箭声渐渐停歇,乌丸寨卡这才小心翼翼的抓住身前被扎成筛子的小兵尸体,屏住呼吸探出头来。

面前已是一片尸骸遍地的狼藉。

乌丸寨卡吸了口气,有些庆幸自己刚刚的决策机智——

若非自己刚刚眼疾手快,现在只怕也要落在这一片血色之中了。

将那小兵轻轻的放在一旁,扯下了他腰间悬挂的狼头挂件,乌丸寨卡右手握成拳,将那挂件抵在胸口,默哀。

不是悔恨。

对于戎人来说,战死并不可怕,尤其是能够在战场上替同族更有价值的死。所以乌丸寨卡并没有因为自己在那一瞬间,自作主张的剥夺了这个少年可能活下来的机会而有半分波澜,他只为这小兵能有这样的机会而骄傲。

作为戎人来说,死后入土为安是最好的归宿,但是乌丸寨卡很清楚,在这地方,只怕带他回去埋葬几乎已是妄想,而且他也没有打算为了一具尸体而大费周章,所以,他只需要选择他能带回的,最简单方便的方式。

而这个狼头挂件便是最好的物件,轻便不碍事。

他向北戎天神保证,他乌丸寨卡一定会将这东西代替这个小兵回到家乡,入土为安!

默哀不过半刻钟,乌丸寨卡知道此刻也不是墨迹的时候,目光一扫剩下的士兵,整了整衣服,做出一副很有信心的模样来。

“就这?”他轻蔑的拍拍刚刚专注躲藏而蹭到的灰,“我看大楚人也不过如此!”

看着戎人士兵们那不大自信的眼神,乌丸寨卡挺了挺胸。

“听着,现在留下的,都是我们精锐之师,是能扛得住大楚利刃的!现在,他们怕是已经使尽所有的花招了,让我们……”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又怔了怔。

东边那个城门那里……

怎么好像有声音?

像是……

有繁多而复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奔来,行动之间隐约还似有兵甲的撞击声传来……

乌丸寨卡心如擂鼓,脸色巨变。

不是吧……

怎么总是在他最得意的时候搞这一套?

专跟他对着来?

然而就是再愤恨,乌丸寨卡也知道此刻肯定不是该发火的时候,扬臂高呼,“快给我退,快给我退!”

可这四周城门紧闭,哪里有可退的地方?自然是你挤我我挤你,最后搞得戎人手忙脚乱,撞了又撞,一副狼狈的模样。

乌丸寨卡气得脸色铁青,赶紧又挥手,“别退了,警戒!警戒!”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声高亢而清朗的笑声。

“乌丸先锋,别害怕啊!”

东城门突然爆发一声大响,随之呐喊声如潮水般涌来,当先的将领一手拎着红缨长枪,身着玄铁铠甲,眉目清秀,眼下一点绯红小痣,正是先前在城楼上指挥弓箭手放箭的霍凌秋。

霍凌秋朗声大笑,带上内力的声音远远传来,“我刚刚怎么听着你着急要走?现在既然来了我们镇北关,那不好好感受一下我们大楚人的待客之道怎么行?”

“你们大楚人,卑鄙!”乌丸寨卡恨不得将牙都咬碎,“既然说是什么待客之道,为何将城门紧闭,畏畏缩缩的蹲在门后面?难道是不敢与我等正面交锋?”

霍凌秋却哈哈哈大笑,“我说乌丸寨卡,原先听说你也是在大楚人呆过些日子,怎么这个‘关门打狗,瓮中捉鳖’的道理还不懂?”

“你!”

乌丸寨卡气得胸膛起伏不定。

“别生气啊。”

将手里的长枪掂了掂,霍凌秋挑眉开口。

“对于你们这些不请而来的不速之客,这招最是有用。”

话音未落,他突然飞身出去,身后早就摩拳擦掌,整装以待的大楚士兵更是迫不及待,将这群在翁城里遭受重创的戎军再次毫不留情的重创了一番。

乌丸寨卡等人咬着牙奋力猛扛,简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逃了出去,最后一清点,四千骑兵进去,出来的时候只剩得两千不到。

经此一役,本趾高气扬,嚣张无比的戎军顿时灭了气焰,尤其是最喜欢振臂高呼的乌丸寨卡改变最大,再也不愿意在得意的时候大声说话了,就怕噩梦重现。

当然,天性好斗而不肯认输的戎人自然也不肯就此放弃,反正要休整,他们索性在城下安营扎寨,将截获的原来属于镇北关楚军的粮草全部填进了自己的肚子,将镇北关围了起来。

这一围,便围了半个月。

谢晚宁站在城头之上,遥望着远处那热烈的篝火,鼻端萦绕着戎人们烤羊肉的香气,眉头紧锁。

她手上现存的粮食已经不多了,那是镇北关城内的百姓节衣缩食才勉强凑出来的。

镇北关守城的士兵都是些精壮的汉子,加上此地天气寒冷,消耗又大,若是他们倒下,这镇北关只怕也就废了,所以谢晚宁每日也就领了个窝窝头来啃。十一见她如此,便将自己的粮食偷偷省下来要给谢晚宁,自己跑去外面挖野菜,被谢晚宁拒绝后依旧我行我素,直到将城根底下的野菜挖了个干净,露出暗黄色的地皮也不说,前天被偷偷跟着的阿兰若发现饿昏在了草丛里。

想起十一那面黄肌瘦的模样,谢晚宁叹了口气。

这样下去不成啊。

饶是他们再节省,也不过才半个月,这些食物便已经见了底,而这戎人不退,还在外面喝酒烤肉,这些天香味儿传来,她明显感觉到大楚士气低迷,戎人士气越发高涨。

他们若是再次交战,只怕她可以预见那将会输得多惨。

谢晚宁烦躁的揉了揉头发。

也不知道许淮沅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那日分别,谢晚宁便忙于战事,早将雪原高坡上那个家伙抛在了脑后,待到事情都处理完成,再想起许淮沅的时候,已是第二日黄昏。

就在满怀愧疚却已经无法再轻易出城的谢晚宁焦躁不安的时候,陈三毛鬼鬼祟祟的从门外送进来一封信,说这是许淮沅的信鸽在战争即将结束的间隙送来的。

谢晚宁拆开一看,顿时又愧疚又欢喜。

愧疚的是许淮沅自己本身就是个病秧子,还时刻关心她的身体,而且十分大度的理解她的忙碌,让她不要挂心自己,他自会找到安全的地方躲避敌人,不要来回奔波,照顾好自己最要紧;

惊喜的是,许淮沅预料到这场战争并不会这样结束,于是决定向距离此地最近的八十里小城雁门郡请求援兵,前来支援。

怀揣着这份复杂的情感,和焦急的期盼,谢晚宁等了又等,看了又看,却直到今日还没等到援军的影子。

叹了口气,谢晚宁转身准备下城楼。

转过楼角,心事重重的谢晚宁没注意远处站着个人,直到那人犹豫着开口。

“谢将军……”

谢晚宁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握紧腰间的长刀,然而抬眼借着跳动的火光,认出了那是将领张猛。

“张将领,怎么是你?”谢晚宁松了一口气,“我记得今天不是你的值守,有事吗?”

她心事重重,想着粮草和援军的事儿,就没注意张猛脸上那有些古怪的表情。

“谢将军……”

张猛犹豫了一下,这才斟酌着语录开口,“您知道,城里的粮食不多了,这样下去……该怎么办呢?”

谢晚宁瞥见不远处有几个眼尖的士兵已经听见动静看了过来,刚到嘴边的怕动摇军心,只得安抚道。

“张将领,我昨日又派出几个身手矫健的士兵向周围城池请求支援,也向朝廷写了文书,想来援军不日就到……”

“那又要到什么时候?”张猛突然怒吼一声,“您是不是以为我们不知道,那些派出去的士兵都是有去无回,说是请求援军,可谁知他们是半路跑了还是被那群戎狗给杀了?”

谢晚宁被他这一声吼震得皱起眉头,这才发现张猛眼神狂乱,脸色也有些不正常的潮红。

按理说饿了许久的人,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这张猛是怎么了?

“张猛!”

老将军赵崇武从一边奔来,见此情景面上一惊,赶紧来拉他,“别在这里叫喊,不要动摇军心……果儿她……她还不一定……”

果儿?

谢晚宁直觉此事怕是有点不简单。

她知道张猛在镇北关多年,也就在此地寻了个老实人家的女儿做娘子,听说在她来之前,多年未有子嗣的张猛两口子刚生了个可爱的女儿,取名果儿,两人欢天喜地的将这个女儿视作掌上明珠,宠得不得了。

那孩子……怎么了?

“还不一定什么?”张猛猛的甩开赵崇武的手,目眦欲裂,“还不一定哪天死吗?”

谢晚宁的心猛地一沉。

老将军赵崇武被甩得一个踉跄,脸上满是痛惜与无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周围的火把噼啪作响,映照着张猛那张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脸。

“果儿……我的果儿……”

张猛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哽咽着。

他高大的身躯佝偻下来,仿佛被无形的巨山压垮,粗壮的手指死死抠进自己胸口的皮甲里,似乎想要把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抠出来。

“她才那么小……还没学会叫爹爹……她娘……实在没奶水了……孩子饿得连哭的力气都没了……就剩一口气吊着……小脸蜡黄蜡黄的,闭上眼睛……就跟……就跟没了呼吸一样……”

他的话语凌乱不堪,却字字泣血。

谢晚宁身子晃了晃,闭了眼。

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在冰冷的围城中,正被活活饿死。

“我张猛!镇守边关十几年!砍过戎狗的头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突然猛地捶打自己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我自问对得起朝廷!对得起这身铠甲!可我现在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身为父亲,我空有一身武力,却连一口奶水,一口米汤都无法为自己骨肉寻来!我算什么爹!我算什么男人!”

他的声音充满了滔天的怨愤和不甘,猛地指向城外戎人营地的方向。

“将军!您看看!看看外面那些狗娘养的!他们围着我们!断我们的粮!是要把我们活活困死在这里啊!他们不仅要杀我们这些当兵的!他们连几个月的孩子都不放过!”

他又猛地指向城内,手指颤抖,“还有朝廷!援军呢?粮草呢?文书送出去多少了?石沉大海!他们是不是早就把我们忘了?是不是要等我们全都饿死在这里,变成一堆白骨,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个镇北关?”

他那布满血丝、盈满泪水的眼睛猛地钉在谢晚宁身上,那眼神里有质问,有哀求,更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将军……您告诉我!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果儿……果儿她就要……就要饿死了啊!我等不了了!我真的等不了了!”

他几乎是吼出了最后几个字,然后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猛地蹲了下去,双手抱住头,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声。那哭声沉闷而绝望,从一个铁塔般的汉子身上发出,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令人心酸窒息。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张猛那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在夜风中飘散。每一个听到的士兵都低下了头,攥紧了拳头,脸上浮现出兔死狐悲的哀戚和对未来的深深恐惧。

谁家没有父母妻儿?

张猛女儿的今天,或许就是他们家人、甚至他们自己的明天!

谢晚宁站在原地,只觉得手脚冰凉。

张猛每一声哭诉都像鞭子抽打在她的心上。

粮草……援军……

这些她日夜忧思的问题,此刻以一个最残酷、最具体的方式血淋淋地展开在她面前。

她看着蹲在地上,肩膀剧烈耸动,仿佛瞬间老了十岁的张猛,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所有的解释、所有的安抚,在一位父亲濒临崩溃的绝望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寒风卷过,带着刺骨的冷意。

沉默良久,谢晚宁闭了眼,再睁开时目光坚定。

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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