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国夜行人 第三十八章 我要让你们站起来

地底世界，硕大的祭坛四周，燃起了些许多座篝火，无数人奴盘坐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吃着刚刚打来的晚饭。

所谓晚饭，就是树皮和一些早就放得发霉了的米糠，它们被矮人倒在一个大锅里搅拌在一块，随意煮了一会儿后，就变成了人奴们的晚餐。

当然，早饭也是这样的。

许木满身灰尘，经过一天的忙碌，他的破草衣上已经被刮蹭出了许多的窟窿，他坐在篝火之前，望着手中那装满了浆糊的石碗，又看了眼周围狼吞虎咽的人们，陷入沉思。

“别说是你，这东西，就算我一个妖兽都吃不下。”穷奇跳到许木的肩膀上，望着碗里的东西，连连摇头。

就算是他曾经离家出走，饿的晕头转向的时候，也没吃过这么差的东西，凡间的家猪见了，或许都要嫌弃。

“但他们吃的却很香。”许木尝试嘬了一小点，抿在舌尖，顿时一股说不上来的颗粒感与酸臭味，便瞬间灌满了他的天灵，让他眉头紧皱。

但当许木刚想要将那一小点“米粥”吐出去的时候，他身旁的几个蓬头垢面的人奴，却正用尽全身的力气冲向那口大锅，要再来一碗。

“对他们来说，这不是饭，是生命。”许木若有所思地在舌尖，反复品尝着那一点米粒，而后说道。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计划，这里很明显没有圣遗物，我找过了。”穷奇打了哈欠，而后说道，他在许木帮人搬石头的过程中，已经将这里的地形全都摸透，除了一些图腾和锻造的武器外，这里并没有圣遗物的存在。

“除去跟我们同一批来的异能者外，很少有愿意跟着我反抗的人奴。”许木抬头，望着那嶙峋的峭壁上，把手在各个隘口的黑侏儒监工，眼神微冷。

“他们被压迫一百多年，祖祖辈辈都在这，怎么可能没人反抗，但最后都失败了，所以才不愿意信我。”

“不管是人类还是妖兽，都有从众心理。”穷奇神情认真，说道，“只要你能先带一部分人杀上去，自然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

“我就是这个意思。”许木点了点头，而后从空间戒指中掏出了一截肉干，正要吃下去的时候，却见远处有个瘦成皮包骨的小女孩，正捧着空空的石碗看着自己。

许木沉默片刻，而后挤出一丝笑容，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小女孩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她眼看着许木将那肉干放到自己的碗里，而后眼神一亮，立马就用那幽黑瘦弱的小手拿了起来，递到嘴边。

“怎么不吃。”许木看见女孩的动作，笑容有些心疼地问道。

“哥哥，你说的，能带我们逃出这里，不再用整天搬大石

头，是真的吗？”小女孩忍住肉的香味，怯弱问道。

“当然了。”许木伸手揉了揉女孩的脑袋，笑容温和，“就今天晚上，我就带你们逃出去。”

“真的吗。”女孩惊喜地问道，眼神更加亮了，比看到肉干的时候，还要亮上十倍。

“假的。”远处，有位老者背着手，缓缓朝许木这边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大批的人奴，似乎以他为首。

“几十年来的经验告诉我们，能被抓到这里的人，就不要再想着逃出去。”

嗒嗒嗒嗒嗒……

空旷的天坑之中，响起了一片片脚踩砂砾的声音，密集如林，一个个手持武器的黑侏儒矮人，从崖壁的洞口中涌出，将通往地面的道路全都堵住。

许木抬头，望着崖壁上的黑侏儒矮人，而后又看了眼身旁的人奴老者，沉默片刻后，眼神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带他们去送死！”老者浑浊决绝的眼神之中，夹带着一丝痛楚，“一百多年了，我们祖祖辈辈修了这祭坛一百多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经带我们反抗过，可最后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失败，失败了，那是要死很多人的！”

许木摇了摇头：“所以呢，不反抗，你是想要子孙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世界，待上一辈子么？”

“祭坛，马上就要修好了。”老人声音恢复平静，用手指着后方硕大的祭坛，“最多再有一个月，就能全部完工，到了那时候，我们或许能够回家。”

许木叹了声气，指着洞口的黑侏儒们说道：“一个祭坛修好，还会有千千万万个祭坛，矮人族生性贪婪暴虐，若不反抗，你们永远也回不了家。”

“总要试试，真要是不放我们走，该做什么，也得是一个月之后的事。”老人沉默片刻，而后说道。

许木闻言，手里捧着石碗，不明意味地笑了笑。

他们这些人奴，没日没夜地被压榨百年，现在却把希望，寄托在压榨他们的人的身上。

“到底是谁要反抗，站出来，让我瞧瞧！”一个矮小的黑侏儒统领，拿着硕大的狼牙棒槌，站在山崖的洞口，狰狞地问道。

下方，没人出声。

黑侏儒统领生气了，他愤怒于那些卑贱的人奴的沉默，用力挥舞起狼牙棒，大声喝道：“再不站出来，下方的人奴跟你一起死！”

说着，天坑的四方峭壁洞穴之中，便涌出了无数手持弓箭的侏儒，他们俨然已经准备拉弓，要对准下方的人群。

不管是谁，也不需要知道是谁，他们只知道，只要把人杀了，那么人自然就不

会再反抗。

“别放箭，别放箭，不是我们要反抗的……”有人奴惊恐地抱着自己的孩子，向上方的矮人弓箭手痛声哀求。

“不想死，就说是谁！”那名统领得意且愤怒地喝道。

“是谁，快说！”另一个方向的黑侏儒们，跟着大声吼道。

“快说是谁，快说是谁……”

无数矮人跟着暴喝叫喊，偌大的天空中，全是他们暴戾且得意的声音，还夹杂着些许人奴的哭声，他们全都惊慌不已，无助的眼神四处转动，最后，皆是蠢蠢欲动地，将目光落在了许木的身上。

“卑贱的人奴，刚进来第一天就不安分，我命令你自裁谢罪！”有黑侏儒认出了许木，愤怒地吼着说道。

许木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望着周围那一张张稚嫩或者苍老的熟悉的面孔。

这些人，都是白天他曾经帮助过的，他帮那个老人拦下过监工的锤头，帮那个瘦弱的年轻人推过沉重的木车，给过那个妇女蔽体的衣裳，还给过她怀中那个小女孩，一条腊肉。

他给出过很多东西，但现在，这些人都在望着他，用那一双双可怜而复杂的眼睛。

“自杀吧，不要波及无辜的性命。”人奴中的老者，开口说道。

纳什和斯娜站在远处，皱着眉头望着这一切，他们不知道，许木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穷奇知道，所以他抻了个懒腰。

“砰！”

不知什么时候，许木将一把手枪握在了手里，他沉默许久后，终于便无表情地扣动扳机，射穿了那个穿着铠甲的，黑侏儒的头。

望着他缓缓倒下的身躯，无数人奴的眼神全都变得震惊，那个向矮人举报反叛的老人，更是害怕的说不出话，只能瞪大眼睛，颤巍巍地指着许木：“你……你！”

许木望着手枪口的硝烟，单手喝完了石碗里的粗糠，咀嚼片刻后，将手中的枪递给向老人，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拿着。”

“这……”老人看了眼上方暴怒着的侏儒们，那些悬在头顶的箭似乎随时都要落下，他便有些犹豫不前，但就在这时，有一个青年人奴箭步过来，一把拿过了手枪。

他的眼神炙热，学着许木的动作，笨拙地将子弹上膛，而后朝上空打了一枪。

嘭！

听见枪声，许木笑了，他将更多的枪从空间中扔了出来，而后抽出了腰间的刀，面无表情地将刀刃对准上空，沉声道：

“矮人以残暴的权柄和虚名逼迫你们屈膝下跪，而我要让你们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