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江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的冰纹:"此事无需担心,北冥族保证过不会伤人。"
"可是......"
李元江摆摆手:"你怀疑北冥族?他们若要害人,何必大费周章办什么比武招亲?"
听李元江这么说,李云滔也不好多言。
在安排好李云滔的住宿问题后,李云滔也离开了城主府。
......
霜天冷月如钩,孤悬于北境苍茫的雪域穹顶,将清冷的光辉泼洒在皑皑积雪上。
青石长街映着月光,宛如一条蜿蜒的银河。
冥月霖银白色的身影独自穿行在长街上,发间那枚冰晶发扣流转着月华清辉,在她身后拖曳出细碎的晶光,恍若星河倾泻。
一队黑衣侍卫被她远远甩在街角,此刻正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在结界外打转,那是她信手布下的寒冰屏障,晶莹剔透的冰墙上倒映着他们焦灼的面容。
她的步伐看似闲庭信步,广袖长裙在夜风中翩跹如蝶,内层暗绣的古老符文随着衣袂翻飞时隐时现,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微光,像是暗夜中游动的萤火。
可若是细看便会发现,她垂在身侧的指尖正在微微颤抖,细小的冰凌如春笋般从肌肤下钻出,又在转瞬间被她以灵力震碎,化作点点霜屑飘落,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声响。
"比预计的提前了整整三日......"冥月霖冰蓝色的瞳孔骤然紧缩如针,吐出的气息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簌簌坠落。
她不动声色地将右手按在胸口,那里正传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仿佛有千万根冰针在血脉中游走。
转过一条僻静小巷,冥月霖的脚步突然踉跄。
她纤纤玉指扶住斑驳的石墙,指腹下的青砖瞬间覆上一层薄冰,蛛网般的冰纹顺着砖缝迅速蔓延。
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她强忍着咽下,却在唇角溢出一丝暗紫色的血痕,在月光下显得妖异而凄美,如同雪地里绽放的曼陀罗。
"不能......在这里......"
冥月霖贝齿咬破舌尖,以尖锐的疼痛维持清醒。
她环顾四周,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不远处一座废弃的阁楼——飞檐翘角上积着厚厚的雪,朱漆剥落的门扇半掩着,檐下蛛网在风中轻颤,显然已久无人迹。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当她终于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体内的寒毒如决堤之水般爆发。
冥月霖单膝跪地,银发如瀑垂落,发梢凝结的霜花簌簌掉落,在地面上砸出细小的凹痕。
以她为中心,冰霜如活物般在地板上迅速蔓延,转眼间整个厅堂变成了晶莹的冰窟,冰棱从梁柱上倒垂而下,在月光中闪烁着森冷的光芒。
"呃——"她痛苦地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扣住地面,指甲在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留下道道白痕。
"玄冰毒"此刻成了催命符,将寒毒放大数倍反噬自身。
冥月霖知道,若再这样下去,不出一刻钟,她就会从内到外被冻成一具冰雕,这次要恢复至少要一天时间。
就在她意识开始模糊时,庭院外突然传来积雪被踩踏的咯吱声。
李云滔本不该出现在这条偏僻小巷。
从城主府出来后,他婉拒了侍从相送的好意,独自在城中漫步。夜风拂过他束发的玉冠,带来一丝不寻常的寒意。
"嗯?"李云滔突然驻足,剑眉微蹙,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异常的灵力波动,就像平静湖面突然泛起的涟漪。
他抬头望向那座废弃阁楼。
月光下,阁楼窗棂上竟凝结着不正常的冰花,而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厚,宛如冬日里疯长的藤蔓。
"这寒气......"他皱眉,体内灵力自发运转起来抵御寒意,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成霜花。
犹豫片刻,李云滔还是朝阁楼走去。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刺骨的冰冷,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刺扎肌肤。
推开院门的瞬间,一股凛冽寒风如刀般迎面扑来。
李云滔下意识侧身,一道冰锥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在身后的石墙上炸开一朵冰花,碎冰四溅。
"擅入者死。"阁楼内传来冰冷的女声,却掩饰不住其中的虚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风雪声。
李云滔瞳孔微缩,认出了这声音,正是白天的北冥族公主。
他运转"残月孤鸿步",身形如烟般飘入厅内,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清风,恰好看见冥月霖半跪于地的身影。
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银发少女周身环绕着暴走的冰霜灵力,广袖长裙上凝结着细碎的冰晶,在月光下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
而那些从她体内溢出的寒气正不断侵蚀着周围的一切,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
最令人心惊的是她唇边那抹暗紫血迹,在苍白如雪的肌肤上显得触目惊心,如同白绢上沾染的墨痕。
冥月霖勉强抬头,冰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慌乱,试图再次凝聚灵力,却因寒毒反噬而闷哼一声,更多的暗紫色血丝从唇角渗出,滴落在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云滔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停在安全距离外观察。
他注意到冥月霖指尖不断滴落的血珠在落地瞬间就冻成了冰粒,而地面上蔓延的冰纹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如同某种古老的诅咒符文。
"比武招亲时的毒......"李云滔突然明白了什么,声音因震惊而略微发颤,"那不是攻击手段,而是你体内本就存在的寒毒?"
冥月霖没有回答,但微微收缩的瞳孔已经给出了答案,长睫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颤抖的阴影。
李云滔心思电转,脑海中闪过比武场上的种种细节:"所以招亲时释放毒素,是为了测试有没有人能抵御这种寒毒?"
"与你无关。"冥月霖声音冷得像极地寒风,每个字都像是冰锥般刺出,"不想死就滚出去。"
话音未落,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大口暗紫色的血喷在冰面上,瞬间冻结成妖异的血晶,折射出诡异的光芒。
李云滔看着这一幕,内心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应该转身离开,这显然是北冥族的秘密,贸然插手可能引火烧身。
但看着那个在痛苦中依然挺直脊背的银发少女,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在推动他向前,就像磁石吸引铁屑般不可抗拒。
"我想试试。"他突然说道,声音低沉却坚定,不等冥月霖反应就迈步上前,靴底踩碎地上的冰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站住!"冥月霖厉喝,抬手又是一道冰锥射出,却因力竭而偏了方向,在李云滔脚边炸开,"现在寒毒失控,接触者必死无疑!你会被冻成冰雕!"
李云滔没有停下,当距离冥月霖仅三步之遥时,刺骨寒意已经让他睫毛结霜,呼出的气息在面前凝成冰雾,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千万根钢针。
"你......"冥月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变成决然,像是孤注一掷的赌徒,"自寻死路!"
她不再阻拦,反而主动伸手抓向李云滔的手腕,纤纤玉指上凝结着锋利的冰甲。
在两人皮肤相触的刹那,李云滔感觉一股极寒之气顺着手臂直冲心脉,所过之处血液几乎冻结,血管壁上瞬间爬满冰晶。他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倒,额头渗出冷汗转瞬成冰。
但就在这时,右掌心的混天珠印记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紫光,细密的雷电纹路从掌心蔓延至整条手臂,如同无数紫色小蛇在皮肤下游走,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这是......?"冥月霖震惊地看着那些紫色雷电如活物般缠绕上她的手腕,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冰甲纷纷碎裂。更令她难以置信的是,那些雷电所到之处,肆虐的寒毒竟然被一点点吞噬,就像阳光融化积雪!
李云滔同样惊愕。他能清晰感受到混天珠印记正在疯狂吸收冥月霖体内的寒毒,转化为一种奇特的能量储存在自己体内。这个过程并不舒适,寒毒入体的瞬间依然带来刺骨疼痛,就像有人将冰锥插入骨髓,只是很快就被雷电之力化解,化作暖流进入玄脉。
"你竟然......"冥月霖的声音微微发颤,冰蓝色的眸子第一次出现了波动,像是千年寒冰裂开一道细缝,"能吞噬'玄冰毒'?"
两人之间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冥月霖体内的寒毒如潮水般涌向李云滔,又被混天珠印记转化的雷电之力中和。随着时间推移,阁楼内的冰霜开始融化,水滴从檐角滴落,发出悦耳的声响;冥月霖唇角的血痕也逐渐干涸,苍白的面容恢复了一丝血色。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寒毒被吸收完毕,李云滔踉跄着后退几步,扶住墙壁大口喘息,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形成一团云雾。
他右掌上的紫色雷纹缓缓消退,但掌心依然残留着微微的灼热感,像是握过一块烧红的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