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尽韶华：半曲天姻误 第90章 血契之约

根据寒歆韵转述玉朝弦的话，几日后，墨云箫与柳霜带着各自暗守顺利启程回幻族，三大护法得到消息，早已在绯月屏障外恭候多时。

褪去紫烟觅云锦的温婉之色，淡蓝白月纱透射出冷艳动人的气韵，与信凉柳霜公主九分像的面容，此时却能让人一辨是非。她仅仅微施淡妆，不似桃李芬芳，不如春花绚丽，但就是有这般魅力，在无形之中直击入世间每一个人的心底，让人一眼记住她脱俗的清丽以及冷艳的外表。

而站在她身旁的人更是与她不相上下，外表冷的堪比寒冬腊月，偏眸底藏有些真实的笑意。

纤细素手与坚实玉掌交握在一处，谁也不肯先行放开。

三大护法做出请的姿势，带他们前去幻族神殿探望。神殿中，与玄女安危息息相关的光柱已不是以往正常状态。

虔根据时间顺序，先后解释了这番景象，“先前玄女与墨少主在离火堂血战，灵柱就有异象显示，开始忽明忽灭，接着全灭，本来玄女在离火堂脱离危机后，光柱重新亮起，可因水灵的丧失，光柱再度灰暗。”

光柱的异象与他们在离火堂经历的一切事情大体都能对上，见梦专注在光柱旁左右勘察，柳霜趁机问魇，“阿爹说你有再修水灵之法？”

魇点头承认，长话短说道：“西南盆地飞魂谷，巫圣肖继离，他有方法帮人续灵。”

飞魂谷位处潜迹大陆西南地带，本就是巫毒圣地，也确有一位巫圣久居此地，但世人只知巫圣的称呼，并不知其名，就连柳霜与墨云箫也不曾得知。因为就他们所知，根本没人去过飞魂谷。飞魂谷位处偏僻，谷顶又布满蕴含百毒的瘴气，在险象环生的条件下，几乎没人傻的以身犯险。

不过柳霜还是被魇的一句话给惊到。

“族主回来时特意交代我，必定一路护送玄女与墨少主去飞魂谷见义父。”

柳霜微张口，对一鸣惊人的魇佩服至极。

梦立马惊跳过来，不可置信地指着魇，“你你你……竟然是肖继离的义子？”

“艾玛，当真？”虔也被惊吓的够呛，差点栽跟头倒地，他更没想到，连玄女都跟着惊讶到失去面部表情，墨少主竟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自若。

梦还在絮絮叨叨地追问魇，被魇一句话化解。

“当年族主为解族后的烬芜之毒，以我入幻族与解药做交换。”

柳霜心生疑问，“既然烬芜得解，为何还会生离死别？”

墨云箫回说：“恐怕解药还未来得及用到，九烟山下就已金戈铁马。”

魇点头认同墨云箫的猜想，继续道：“族主孤身一人赶回族，以精厚灵力创出结界护住整个幻族，誓与幻族共存亡。双方在遥望川边厮杀，族主也与辰族主单挑几百回合，最后……还是族主败了。”

柳霜记得当初在迷迭环境中好似看到过当年那场大战，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半分。她是芸芸众生的一份子，当然也逃不出迷迭环境的遗忘规则。但她只是觉得，阿爹那样的修为，不知比辰族主强多少倍，败给对方的几率应该很小。更何况他随身携带烬芜解药，最终也见到阿娘，怎会连一点服用解药的时间也不曾有？而且那场九烟山上燃起的滔天大火，焚烧尽一切，却终究没能焚掉那两人。

从始至终，柳霜就注意到墨云箫对于任何事物都是极度平静，她不免询问：“你早就知道？”

墨云箫看着她无奈道：“玄女大人，我又不是神。”

事虽惊奇，但并不至于让他为之动容。

他没有亲眼见过辰幻两族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其中细枝末节自然无从得知。而且魇隐藏的很好，几乎骗过身边乃至天下所有人，就连他也只是略微察觉出魇出身不匪，也曾暗中追查，结果仍是不详。

梦机敏接话：“但墨少主是灵，虽然只有一半，但在潜迹已经是至高无上的血液灵魂。”

柳霜忽然与墨云箫对视一眼，听他淡然轻嘲这使出浑身力气也摆脱不去的身世，“成灵简单，但我不想，宁可跌落尘埃，不做群上之灵。”

不似年少，却依旧言出轻狂傲气，这个世上也只有他有这般魄力。

柳霜为了不使双方尴尬，笑呵呵同那三人讲：“他开玩笑的，都别往心里去。”

虔、梦三人急忙摇头，都说没事，墨少主用的是“我”不是“吾”，显而易见他并非故意。魇倒是无感，问何时出发。

柳霜又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对魇说：“稍等，我们暂时需要去缘因壁找司神。”

虔欲言又止，“司神……”

魇看他一眼，镇定地朝柳霜解释，“司神已离职缘因壁。”

柳霜一诧，“什么时候？”

“昨日。”

柳霜忽然气的说不出话。司神狡猾至此，预料她要回来找他算旧账，急忙逃之夭夭！她仍锲而不舍地追问：“他去往何方？”

魇只能说：“未知。”

她忘了，司神是多精明的一个仙，既然存心要逃，必定不会让她找到。

墨云箫却是在旁悠哉感慨，己心甚慰，“走了也好，少给人惹事添麻烦。”

柳霜有些忧虑道：“就怕他以后还会来找你我麻烦。”

墨云箫斜眼轻瞅柳霜，双手交叉放于脑后，不可一世地散漫笑出口，“怕什么？此时非彼时，那老道绝对打不赢我。”

“这么有自信？”柳霜歪头仔细打量他，只见他确然一派从容的肯定，还像陈述事实一样对她眯眼笑说：“那当然。”丝毫没有一丁点的谦虚感。

虔脑海想法飞速一转，“玄女，我有一疑问。”得到柳霜的示意，虔有些欠揍地继续道：“您与墨少主伉俪情深，不知将来大婚后作何选择？是您给辰族做媳妇，还是墨少主入赘幻族？”

柳霜竟一时无言以对。她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幻族是她的家，不想离开是人之常情。同样，辰族对墨云箫来说亦是如此。

墨云箫抢先回顶虔，唇边微翘起些不为人所知其意的弧度，“若你们族主能对我态度好些，没准我会答应入赘。”

柳霜一下被呛着，连连咳嗽起来，一张小脸在阳光底下微抽，“你说笑吧？”

等柳霜缓下片刻，墨云箫才说：“认真的。金口玉言，还能不作数？”

柳霜问：“那辰族怎么办？”

墨云箫云淡风轻地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辰族是辰族，我是我。”

柳霜又苦恼了，“你岂不会成潜迹五国笑柄？”

不想墨云箫只是伸出右手上的万与玄戒给柳霜瞧，玩味十足地蔑语：“怎会？他们敢笑，一顿棒揍。”

硬气逼人的玄天火棍直挺挺在地上竖立，架势已然不匪。虔与梦均是一抖，通体发凉。

墨云箫问向那三人，“你们敢笑否？”

虔与梦满眼都表现出响当当的诚挚，“不敢不敢！”魇侧身往边站，意思不言而喻。

墨云箫回头看柳霜，“看，没人敢笑。”

柳霜由衷比出一双大拇指。不用棒打出头鸟，也不用杀鸡给猴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让人臣服，除他，也没谁了。

梦飞身一跃，取下幻族户籍册，越过柳霜，直接递到墨云箫面前。

柳霜大笑夸赞：“三护法深得我心！”

墨云箫记得自己身为云墨时，还在上面登记过，想必后来身份暴露，被芳吟玄女一怒之下将名字抹去。现在幻族当家人换成柳霜，自然她说怎样就怎样。

名字的最后一笔落下，墨云箫忽然问：“寒岐轩有这待遇么？”

柳霜一准知道他暗藏的心思，摇头道：“不是幻族人亲属，不承认其幻族户籍。”

虔取过一把刀尖锋利的匕首，柳霜从容接过，秉退三大护法，只留下他们两个人在神殿。她拿起墨云箫的右手，抬头看他，“会有点疼。”

墨云箫三言两语打消柳霜的顾虑，任由她动作，“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想要什么，尽管取走。”

神殿微风轻起，他头两侧滞留在外的发丝在空中肆意飘扬，发尾刚好打在柳霜的鼻尖，柳霜轻嗅，转瞬间闻到一股淡淡的墨莲清香，是独属于他身上的味道。

她忽然有些怀念他送她的墨莲香囊，现在还在信凉月絮阁放着，也不知道阿月有没有好好照看。

柳霜执起匕首，眼疾手快地朝墨云箫拇指上一划。他的指尖有敏锐的刺痛感传来，溢出了血流，红的模糊又醒目。柳霜再度往自己方向一划，拇指上也是一模一样的划口。两根血指相对在一起，誓要与对方的血相融在一处。

“好了。”柳霜笑眯眯地拿开指头，指向户籍册那一页。

墨云箫看了她一眼，在他名字右下角按下指纹。

柳霜也在旁边跟着一按，起手的一瞬间，书册上的名字陡然一亮，发起幽蓝的亮光，便是神灵认证成功，户籍即刻生效。

墨云箫幽怨瞧柳霜，向她控诉，“总感觉像是在签卖身契。”

柳霜捧起户籍册左看右看，听见他这句话顿时失笑，“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外族人要想永久归属幻族，必须与幻族内部人有血契之约，这也是迫不得已。”

淡蓝白月纱轻盈飘起，在神殿上空划出一道优雅美观的弧度，户籍册被送入安全地带，重新悬浮于光柱前。

柳霜再度纵身一跃，回到墨云箫身边，拍手称快，“大功告成！”

墨云箫想了想，还是给柳霜挑剔出一点毛病，“有个问题。”

“什么？”柳霜问。

墨云箫斜睨她一眼，“我不要那页上只我一个。”

柳霜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意思，伸手朝那户籍册一挥，翻开为首的那页，端起小傲娇的姿态同他道：“血契之约可不是白干的。”

为首一页一贯是现任幻族族主与族后的名字，但在今日，幻族主人是她，所以“玉轻然”三字必在首页。神灵感知并认可血契之约，墨云箫的名字自然与她同在一页并立。

柳霜挑眉问他，“如何？”

墨云箫微倾身靠近柳霜，与她咫尺之距相望，言语态度认真，心却狡猾的很，“我想知道，我能有什么好处？”

柳霜嘻笑说：“进出幻族特别方便，想来就来，想出就出，没人管你。”

“我不签不也一样？”

“当然不一样，”柳霜嘴角微微翘起，一双会勾魂的眼睛用心盯着他，“不签，你是自由身，签了之后，你就是我的人。”

柳霜自我满足地拍胸脯，沉醉在大哥罩小弟的美好感觉中无可自拔。

墨云箫知道自己吃了很大的亏，碍于柳霜，无法抗拒，他只能抱怨，“……我果真和你签下了卖身契。”

柳霜幸灾乐祸地瞥他，“有什么不好？这样一来，娶亲时不怕你赖账。”别以为她不记得，虽说每次都迫不得已，但结果还是被放鸽子。

这方柳霜还在为成功诓到他自我得意，下一瞬自己的上半身就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掌控，且不容她动半分。墨云箫在柳霜耳边一丝不苟地强调：“我要好处，现在就要。”

柳霜红润堪比朱砂的唇畔立马被覆压，她身体绷得十分僵直，胸膛迅速起伏，几乎要窒息过去。她的贝齿被他轻易拨弄开，清晰可闻的墨莲淡香不断在舌尖萦绕纠缠，是她盼望已久的味道。

半晌，墨云箫终于松开柳霜，双手捧起她的脸，眸光不差分毫地落在她眼睛上，“你记住今天说的话，我是你的人，永远都是。”

“必定谨记于心。”柳霜环抱住他，脸埋在他胸前，一边感受他慷锵有力的心跳声，一边任由墨莲的清雅香气填满自己的鼻息。她有些醉意，也有些失神，“你好香。”

透过灯光，都能看见那道颀长身影就此在原地僵化。几秒后，墨云箫唤她，“玉轻然。”

“嗯？”

他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这张嘴，我能不能给你缝起来？”

“不能，我还要靠它吃饭，还要……”柳霜猛地从墨云箫怀中退出，往他颈边一凑，随意在上面搁下一个唇印。

“吻你。”把那半句话说完，她得意洋洋地看他。

墨云箫彻底服了。这哪里叫胆大脸皮厚，简直是没皮没脸，存心要把他往火坑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