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下：心之共鸣 第17章 破茧成蝶

星瑶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依旧紧绷着神经，丝毫不敢懈怠——毕竟一会儿还得和洛老师斗智斗勇。然而，经过刚才那场罚站的“洗礼”，她早些时候那股“死不承认”的倔强劲儿早已被磨得一干二净，现在的她只剩下心里的忐忑和疲惫。她看看表，都快五点了，等待宣判的时间并没比罚站的时候好熬多少。都半小时了，洛老师怎么还没聊完？星瑶又不敢玩手机或者浏览有意思的网页，只能是随意打开一篇文献装装样子。平时她就看不下去那些长篇大论的车轮子话，只有偶尔实验出问题了，才会真的看文献找可能的解决方案。当即情况下就更不用说了。星瑶的座位背对办公室门口，她眼睛盯着屏幕，实际耳朵竖的直直的，她要第一时间听见洛老师靠近的脚步声。

这边洛老师也没好过多少。其实本科生待了没多久就走了。毕竟帮本科生建议课程他干了这么多年早就轻车熟路了。可第一次，自己的学生让他犯了难。洛老师在学校干了十来年，一步步从助理教授升到现在的正教授，虽然一次一个博士生带下来一共没几个，但他从来没为他们操过心。他的使命在守护者组织，学校任职本来对他来说就只算一个副业，没必要花太多心思，他也没精力花太多心思。

他选择在人类社会有个职位，不过就是为了不要让守护者组织跟人类社会脱节。毕竟自己的哥哥洛昊天身为组织统帅，不可能有这种闲暇功夫在这消磨时间。洛老师洛星辰虽说在组织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吧，也是个爱自由的。组织里戒备森严，总是有种让人压抑的感觉，学校就不一样了，每年都能看着一批一批同学们天真烂漫的脸庞，自己的心情也会轻松很多。

而且他心中一直有一个小小的期盼——希望能从人类社会中发掘出更多的能力者，而学校的环境恰好提供了这样的机会。每年都有新的学生入学，这让洛老师觉得总有希望找到那些隐藏的天赋。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希望几乎被消磨殆尽，直到星瑶的出现，就像是上天的馈赠一般，让他那几近熄灭的信念再次燃烧起来。这次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你还想不想在我实验室干了”这种把她推开的话了。

现在去她办公室劈头盖脸一顿骂肯定是不行的，可是她最近的种种，也确实让他气愤。简直是把他之前的教诲都当成耳旁风！骂狠了不忍心，轻飘飘把这事糊弄过去他也不甘心。在办公室思索了半天，才往星瑶办公室走去。

没到门口就远远看见星瑶小小一只笔挺的在自己座位上安静的坐着，也不知道在干嘛。洛老师故意把脚步放轻，靠近了发现星瑶面前电脑屏幕是篇文献，不由有些想笑，现在她能看进去文献才怪！

洛老师为了引起星瑶注意轻轻咳了两声。

星瑶听见声音腾的一下从座位上弹起，充满顾虑的轻轻喊了声“洛老师。”她明明一直在侧耳倾听啊！怎么就没发现洛老师已经在身后了？

“你还记得上学期最后一天咱们的谈话吗？”思前想后，洛老师还是决定今天必须让星瑶认识到错误，于是故作严厉的说。

“记得……吧？”这一问把星瑶问懵了。洛老师不提转子的事，说上学期干嘛？她当然记得那天，洛老师那虚弱的样子和那可怕的伤口，她估计一时半会都忘不了，可至于谈话内容，当时说了那么多，也不知道今天洛老师指的是哪些？

“我说要约法三章。你可还记得？”

“洛老师说……要发三篇文章才能毕业。。。要成绩达到系里要求。”星瑶努力回忆着，“还说……还说缓冲液没了要记得配，为下一个人行方便。要记得用完的耗材都清洗干净，还有……还说维护仪器是每个实验室人员的责任。。。”星瑶越说声音越小，她突然意识到这学期简直经常在洛老师的雷点上蹦跶。

“你还忘了两点。”洛老师提醒道。

“还有？”星瑶不敢怠慢，把脑细胞都快耗尽了，洛老师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等着，半晌，终于记起来了，“哦对了，说不能两面三刀，还说底线是不能撒谎！”话一出口，星瑶立马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所以，洛老师在引导她？

“所以，你还要坚持说转子是楼上弄坏的？” 洛老师继续问道，目光锐利如刀。

“不是……是我弄坏的……”星瑶低下头躲开洛老师深邃的眸子，声音小到自己都快听不见。

“之前为什么不承认？”

“……”星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担心说出来是因为怕洛老师赶她走，洛老师就真的顺了她的意。

“好，撒谎是一条。另外一条呢？”洛老师看她不解释，便继续逼问。他在给星瑶机会让她自己承认。犯了错还不敢承认，这么大人了，一点担当都没有。

聪慧如星瑶，怎能不知道洛老师指的什么，只是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洛老师到底是怎么什么都知道的？沉默了良久，终于，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来，虽然眼中仍满是惶恐，“我……我在你不在的那一阵，偷懒没好好干活……”

“说谎，加当我面一套背后一套，一点自制力都没有。你这博士是给我上的？”说到这洛老师语气不由真的严肃起来。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学生！

星瑶不知道怎么回应，又低下头。洛老师正在气头上，她说什么好像都是错的。她只默默乞求洛老师千万别说出他实验室容不下她之类的话。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不到一学期就又快被她折腾没了。

看星瑶没说话，洛老师叹了口气道：“算了，不早了，回家吧。”他本来也没想再难为她。

算了？回家？神经紧绷了一下午星瑶此时却把洛老师的话理解为对她的彻底失望。不由一阵惊慌失措。她情急之中伸手拽住洛老师的衣角，低声喃喃，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的哀求：“洛老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求你不要赶我走。” 说着星瑶便开始哽咽，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掉个不停。好像一下午压抑的情绪一下子全释放了出来。

这回轮到洛老师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何曾说过不要她？是不是自己今天过于严厉了？

洛老师眉头皱了皱，看着眼前的星瑶，平日里那个天真无邪的女孩，此时像个受了惊的小动物，眼泪不停地从她的脸颊滑落。她抓住他衣角的手微微颤抖，眼睛红红的，满是惊恐与无助。

洛老师心里一阵不忍，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瑶瑶，你误会了，我从没打算赶你走。将来也不会。既然你是我的学生，教导你也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我既然决定接收你，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把学生赶走，是一个合格老师能干的事吗？”他的声音放得尽可能地温和，尽力想让她平静下来。

星瑶听到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怔怔地看着洛老师，泪水依旧挂在脸上，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难以置信。都触及了洛老师的底线了，他也从没想过不要我吗？

“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科研需要严谨，也需要责任感。当然不仅是科研，其他许多方面亦然。这些错误确实不应该发生，但你意识到就好。”洛老师继续说道，语气缓和了许多。像一个大哥哥在安慰自己受惊的妹妹。

星瑶来到美国后就鲜少有人再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了。在国内时候一切都有父母善后，现在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自己扛，她逼着自己突然长大，个中滋味只有自己能体会。听洛老师这么安慰，鼻子一酸，眼泪又涌了上来，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复杂的情感——愧疚、感激，以及一丝难以言表的宽慰。

许久，洛老师看她颤抖的肩膀逐渐趋于平静。再看看外面的天，经这一折腾，天都暗下来了。他记得曾经边做实验边聊天的时候星瑶提起过自己天天走路上下学，美国的夜晚格外不安全，她经过这一下午情绪大起大落，估计有危险也难以注意到，“你还是走路回家吗？”见星瑶无声的点了点头，他继续说，“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星瑶抬起头，眼眶还是红红的，看着洛老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心里本不愿再麻烦他，毕竟最近已经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可是看到外面天色已暗，加上自己的疲惫，她最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声说了一句：“那就麻烦了，洛老师。”

外面的风有些凉，吹在星瑶的脸上，让她清醒了些。洛老师走在前面，步伐沉稳，虽然没说什么，但那种沉默的关怀却让星瑶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她快步跟上去，和他一起朝停车场走去。

洛老师开的特斯拉，星瑶没坐过这车，连门都不会开，洛老师发现她鼓捣半天也没上车，又从驾驶座下来绕到副驾驶教她怎么开门，然后像个绅士一样护着她的头顶送她进车。

一路上，两人并没有太多交谈。洛老师似乎是故意给星瑶留出时间，让她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他怎能不知，像星瑶这样一个从小在父母庇护下成长的孩子，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压力可想而知。她今天表现出的脆弱，实际上不过是对生活中无数难以名状的压力的一种宣泄。

车子发动后，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街景，星瑶心中渐渐泛起一股温暖的涟漪。她一直觉得自己需要独立，需要自己扛起所有的责任。而洛老师今天的安慰，像是一盏灯，照亮了她孤独旅程中的一角。车里播放着轻柔的音乐，安静的氛围让星瑶的心情也平复下来。她忽然转过头，看着洛老师侧脸，轻声说：“洛老师，谢谢你，包容我。”

洛老师微微一愣，第一次有学生跟他这么说，何况这个学生将来没准会和他成为并肩作战的战友，“瑶瑶，你不必这么说，我是你导师，也可以是朋友。一个人到异国他乡生活确实不容易，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挫折，但你要知道，这条路上你并不孤单，有很多人愿意支持你，包括我。”

星瑶听了洛老师的话，不由心里一暖。但转念一想，这么严厉的朋友，倒是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