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兹特克的永生者 一千六百三十三章 好！安东尼奥司令，我们这就护送你上船！

在篝火与火把的照耀下，在暗红与血腥的土地上，倒伏着数十具纠缠战死的尸体，尽数睁大着愤怒的眼睛。他们有的戴着木头十字，有的缀着鲜艳羽毛，有的挂着草原骨饰。他们的武器散落在地，斧头沾着血，大剑粘着肉，短矛横插在对方的胸膛与腹部！

血液汇聚成浅浅的溪流，从勇士们交缠的身体之间缓缓淌出。这血肉、尸体与旗帜交织在焦土中的场景，既像是十字信徒眼中的死亡炼狱，也像是主神信徒认知中的牺牲神战。

二十名圣战老兵，尽数穿着胸甲横死，头颅或是掉落，或是剩下一半。十八个王国武士，也带着前胸、脖颈的要害伤，战死在老兵身边。在充分的人数优势、齐平相近的装备、同样狂热的斗志，还有勇猛的狼头将领率领下，王国武士与圣战老兵的战损比，总算被压到了一比一以下！

“主神庇佑！邪魔的首领！来！敢不敢，与我进行单挑的约斗，献祭给主神！”

武士队长科皮利垂着滴血的大斧，冷笑着看向邪魔首领，副司令安东尼奥，发出了单挑的邀请。

“Dios mío！残忍的野蛮人！谁要与你单挑？我是卡斯蒂利亚的子爵贵族，是舰队的司令”

安东尼奥看着这残酷的炼狱景象，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死亡。他心中震动又颤抖，愤怒如火焰般燃烧！但他还是拒绝了对方的单挑，毕竟他已经四十出头，不是最巅峰的青壮时期了。和这种一看就身强力壮、战阵经验丰富的野蛮人首领单挑？这怎么可能

“上主见证！我来！野蛮人首领，我来和你单挑！”

老兵营长佩德罗大吼一声，从三十四个圣战老兵中站出！他双手握持着长剑，脸上满是升腾的怒火，还有决死的无畏勇气！然而，科皮利看了他一眼，却做了个否定的手势，嘲笑道。

“主神用血目看着我们！你不是军队的首领，若是你想单挑，我就只能派个勇士对上。神圣的献祭仪式，必须资格相当才行！你不具备神性，当不得什么重要的祭品，也取悦不了主神！”

“什么？竟然看不起我！野蛮人！！”

仅剩的泰诺翻译颤抖开口，老兵营长佩德罗目眦欲裂。而副司令安东尼奥数出对面一百五十多的数量，又看向自己周围的三十四个老兵，还是不得不忍下怒气。他咬着牙，沉声道。

“古巴的勇士首领！上主仁慈的光辉，照耀着东方印度。我们是抱着与你们的强大国度，进行都能获利的贸易目标而来！你们与本地这些土人不同，是值得我们，值得卡斯蒂利亚王国尊重的对手！.”

“这一战没有意义，不如停手吧！我们明天就会离开，这座岛屿归你们了！我们留在这里的所有东西，也都归你们了！勇士们的血已经流的够多了，我们还有数百老兵，在海上的大船上！他们随时都会前来支援.”

火光闪耀，血味弥漫，卡斯蒂利亚的老兵与王国的军队对峙，就像两头红着眼的北美野牛。而在此时此刻，听到邪魔首领的这种说辞，武士队长科皮利眼中显出失望，冷冷的嗤笑道。

“啊哈！邪魔的首领，你是个怯懦而没有勇气的人！你不配带领这些勇猛无畏的精锐邪魔！你甚至比不上你的武士队长.”

“不用再废话了！就让这流血的一夜，如鲜花般绽放吧！等到黎明破晓，这片泰诺胶人的岛屿大地上，我们只会有一个人站立，也只会有一方的勇士存活！”

“这是神战最荣耀的时刻！主神在注视着我们！为了主神，杀！！”

“为了主神，杀！！”

最后的谈判就此破裂，王国武士的队伍，齐齐爆发出狂热的呐喊！这种一百多野蛮人的战吼，震响了整座卡斯蒂利亚人的营地，也让北边船上所有观望火光的船长，都寒毛直竖、毛骨悚然！

“上主！光明！勇气！为了上主，杀死魔鬼！”

“吼，杀死魔鬼！”

老兵营长佩德罗发出一声大吼，双手握着重剑，带头发起了冲锋！而三十四个圣战老兵，也毫不犹疑，狂热的披甲冲锋上前。双方的队伍就像两道流动的铁幕，轰然的撞击到了一起！

“砰砰砰！”

第一波的铁甲冲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大剑与战斧借着速度，凶狠的劈砍而去，根本来不及躲避，都互相命中！这些沉重的利刃，要么砍中甲胄，打得前排的勇士浑身酥麻，要么砍中要害，血水溅了满眼！只是第一轮冲锋，双方就有十多人倒地！

“死！再死！”

老兵营长佩德罗压低重心，使出了一记长剑撩刺，刺中一名重甲王国武士的脖颈要害！然后，他又接上了一记直刺，正中另一人的侧颈前胸！

这正是这个时代的卡斯蒂利亚骑士剑术，直刺优先，重心低而脚步灵活，重视节奏与距离，形成流畅的打击！佩德罗骑士出身，从小习练这种家传的战场剑术，又有着十年圣战战场上的厮杀磨炼，可以说是处于中世纪剑士的巅峰状态！若是真让他和科皮利单挑，谁胜谁负，恐怕还很难说.

“杀！杀死这个邪魔首领！”

然而，远远占据人数优势的王国武士一拥而上，双方像是沙丁鱼般挤在一起，就再也没有了这种精妙剑术的施展空间！下一合，科皮利已经挥砍出了战斧，砍向了佩德罗戴着头盔的脑袋！

“铛！铛！”

佩德罗奋力举起长剑，挡住这势大力沉的一斧，然后又是一次格挡！如果有足够的活动空间，他本来能够灵活的跃步闪开。可是，在战场上到处都是人和武器的情形下，他只能左挡右挡，再也没了出手的机会。直到一个凶狠的骨饰野蛮人，突然斜着刺出短矛，从侧面刺入他避无可避的后颈！

“噗！”

“啊”

佩德罗脖颈一凉，握了二十年的骑士长剑，就此“砰”的掉落。他甚至来不及开口留下遗言，科皮利的战斧就又一次砍来，砍下了他静止不动的脑袋！

“哗！”

鲜血喷涌，天地飞快的旋转倾覆，直到停在了一片血色中。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名战功赫赫的老兵队长，依然满脑袋都是上主与厮杀。而他最后的目光望去，却看到了双方厮杀的战线后，那两三个奔逃的身影。其中有一个格外熟悉，似乎正是远征军的司令？

“安东尼奥.”

副司令安东尼奥听不到这无声的死亡呼唤。在谈判破裂，数以百计的野蛮人涌上前，他果断又可耻的选择了“转进”。

如果早上十年，与佩德罗一同冲锋赴死的勇士里，一定会有他一个！可当他当了十年的贵族军官，接触到太多的王国政治斗争后，勇气与血性就如同他逐渐体能下降的身体，被时间所一同带走。他平日里对土人展现的强硬与残酷，不过是一种对弱者的暴虐，而非真正无惧生死的勇气。而他刚才对野蛮人首领说的话，才是他真正的内心想法！

在这位副司令看来，这场不死不休的厮杀，确实已经“没有了意义”！卡斯蒂利亚远征军的首领，都已经同意放弃这座岛屿，他甚至都到处撒播了瘟疫。撤离的时刻近在眼前，这个时候和野蛮人玩什么命啊？只要活着回到卡斯蒂利亚王国，把这些损失与责任，都推到哥伦布那个异邦人的身上.女王总不会信任一个毫无根脚的异邦平民，超过他这样忠诚了二十年的贵族军官吧？

“上主庇佑！走！快走！西边的局势不管了，南边还能挡上片刻.我们直接去北边海岸，登上王室海军的克拉克大船！”

副司令安东尼奥脚步匆匆，带着两个亲信，不管不顾的往北边逃。而逃到一半，他突然迎头遇到了突然冒出的大队人影，脚步顿时一滞，脸色也瞬间难看。

“野蛮人竟然杀到了这里？！不，不是野蛮人，是那群神罗佣兵！嗯？他们背着行囊，竟然早就做好了逃命的准备？这群该死的家伙，半点都靠不住！他们根本不服从命令，遇到大股的野蛮人威胁，就第一时间往北边的船上逃，一箭不发.”

“不对！不对劲！他们和野蛮人交战了吗？这股身上的血味怎么来的？难道是杀了那些开拓团的丁壮？”

“？！是谁？！又有寻死的老兵杀出来了？”

佣兵队长莱因哈特脸色一狠，像是凶狮般望了过去。他浑身染血，手下的佣兵们也不少带伤，人数直接从65人，变成了52个！他们是最早逃走的，原本应该跑得比谁都快，比安东尼奥更是快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可刚才他去和东门的弟兄汇合时，却遭到了那队死硬的圣战老兵阻拦！那些老兵非要他们返回前线，去抵抗入侵的野蛮人，甚至拔剑威胁！

迫不得已之下，他不得不假装同意，和二十个老兵们混在一起，往南边赶。然后，刚刚奔出片刻，他就暴起动手，手下的佣兵们也早有默契，同时对老兵们偷袭下手！

东门的圣战老兵小队其实有所提防。但小队长保罗完全没料到，在野蛮人大举进攻的关头，这群“溃逃的”神罗佣兵，真会拼死内讧！仅仅半刻钟后，二十人的圣战老兵就被这些狡诈的佣兵尽数杀死，可佣兵们也死伤了13个！

“该死的圣战老兵！该死的蠢驴保罗！你们要是不自己寻死，我们本来是不会对你们下手的！该死！害了我的弟兄！”

莱因哈特满心愤恨，继续带着佣兵们往北赶。他生怕那四艘克拉克大帆船的船长脚底抹油，看到不妙就直接跑了！谁料刚刚看到船影，就迎头撞上了三人。而他吓了一跳，再定睛看去，竟然是副司令安东尼奥！

“见鬼了！安东尼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古巴.咳，野蛮人都杀进来了！你不带着老兵们抵抗，怎么自己跑过来了？啊！莫非？”

“.莱因哈特！你为什么违反卡斯蒂利亚王国命令，避战逃亡？！要是在圣战的战场上，你这是要被当众绞死的！还不快滚去支援南边的厮杀？嗯？！”

副司令安东尼奥神色变幻，先是习惯性的上位角度，凌厉的训斥了两句。而看到这神罗佣兵首领阴沉的神色，又看到对方乌压压五十多的人数，他又口风一软，安抚道。

“上主见证！野蛮人这一次入侵的规模太大，圣胡安港的据点守不住了，这是上主的命运啊！你们佣兵团既然到了这里，又遇到了我，那我就以王国贵族，以远征军副司令的名义，命令你们！”

“随我一同撤退！港口的船只早就做好了准备，很快就能离开这座岛屿！而只要你们护送我离开，之前许诺的三个月薪水，依然还算数！不管是战利品还是金币，都由我来出，我会给你们足额满上！”

“不要忘记了！你们想要返回欧陆，就必须靠王国的海军！你们回到卡斯蒂利亚王国后，也要向王国的贵族军官，向王室的代表汇报交代！而只有我，能在这场战败中保下你们！哥伦布自己都跑的没影了，他毫无信诺，就是个屁大的小人！”

这一刻，副司令安东尼奥恩威并施，脑海中已经闪过了许多未来的谋划。丢失的圣胡安岛，可以看成主动放弃。而战死圣战老兵，也能推到返程的风暴里，或者推倒哥伦布的头上。眼下最重要的，一是保全他自己，二是捏住这支佣兵的武力，至少到了那什么“巴巴多斯”的岛上，还能继续占据主导！

“嗯？护送你上船？给我们补足薪水，还带我们回卡斯蒂利亚王国，为我们说话？”

佣兵队长莱因哈特的脸上，浮现出错愕。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会这个一贯看不起他们、把他们当成炮灰使的司令。结果，安东尼奥此时的脸上，却是无比的温和，还透露着他从未见过的亲近。

“头儿！怎么说？只要和安东尼奥一起，我们就能直接带着金子，回巴伐利亚老家了！”

听到亲信低声的一问话，莱因哈特面露迟疑。他犹豫了好一会，也不知道再犹豫什么。直到安东尼奥面露急切，再次询问，这位狮子一样的神罗佣兵队长，才爽快大笑道。

“好！安东尼奥司令，我们这就护送你上船！”

“看到这四处的厮杀，那些船上的船长怕是都要跑了！我们可半点耽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