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玑舞 第五十九章 云涌四

残疾人村里，白无咎家的院子里。

白无咎半蹲在地上剥着玉米粒，影子大人则一直站在它边上，不说话也不帮忙，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剥玉米粒。

院子上空，一只羽毛边上闪现金光的老鹰在空中一直盘旋，时不时发出几声鹰唳。

白无咎刚开始也没有离它，等到老鹰在空中连续啸叫有十分钟，才停下手中的动作瞄向空中。那只老鹰好像很通灵，白无咎一看向它，它就不叫了。可是在空中盘旋的速度，又加快几分。

白无咎冷哼一声，对着边上的影子大人道。

“看来你还挺忙，找你的吧，都在上面飞了大半天了，你也不让它下来。”

影子大人瞄了一眼一直盘旋在空中的信鹰，满不在乎道。

“让它再飞一会，不急。”

白无咎听他这么说，也没有管天空的鹰。接着干手中的活，又剥了十分钟玉米，停下手中动作，寻思一下后，问道。

“等下吃饭吗，如果不吃的话。我让人不要把鱼全弄了，留下半条鱼给腌上。”

影子大人晒笑道。

“老白，你啥时候这么小气了，半条鱼的事，你至于要不舍得成这样吗？”

白无咎没好气的指着破破烂烂的村子道。

“房子破成这样我都不让修，你还真以为是我白狼族怕热怕的。老子是真穷，不瞒你说，这么大一条鱼，老子一般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捞出来，做成扎鱼。平时的时候，村子里面那条白眼狼敢去捞，老子都是直接打断它的腿。”

影子大人看到整个破破烂烂的村子，还真是没法反驳白无咎的话。手摸摸鼻子，没有接话茬。

白无咎再次确定道。

“吃还是不吃？”

影子大人看了一眼空中一直盘旋的老鹰，下定决心道。

“吃，既然你老白压箱底的货都拿出来了。这顿饭，我怎么也要吃了再走。”

白无咎听到影子大人的话，安心的点点头。这条鱼如果不是影子大人这个老朋友来了，白无咎绝对是不会让人捞起的。

一条十多斤的鱼最少也也要长个两三年，这么大的鱼可是整个鱼塘里面最后的存货，也是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

不然它一个堂堂族长，也不至于亲自处理这鱼，那是真舍不得让手下糟蹋了。

这时，空中盘旋的老鹰又啸叫一声。

白无咎眉头顿时皱起。头顶上的老鹰如此通灵，按理来说它不敢在自己和影子大人面前催促的。这是真的碰到要命的事情？

“影子，你要是真有事。你就先去吧，下次咱哥俩找时间再聚。我这也能出村了，总是有机会见到的。”

白无咎摇摇头，眼睛看向村口大树下有些出神。

白无咎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是树下有什么变化，让白无咎放心不下。

白无咎紧张道。

“影子，那边情况不好？”

影子大人没有答它，一直愣愣的出神看着树下。

白无咎急了，扔下手中的玉米，一下站起身来。

“影子，你说话啊。那边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情况，吗的，要是真出事了。你我两个都逃不过追责。这次老爷子不在了，可就真的没人能保得住我们了。影子，影子，你说句话啊，你是要急死我啊。”

影子大人被白无咎死命催促半天后才回过神来，莫名其妙道。

“老白，现在的生活是真好，年轻也是如此让人羡慕啊。当年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也是黑胖子的这个年纪，十六七岁的样子。那时候的我，刚从大山里出来，比现在还瘦，跟根麻秆似的。什么也不懂，被老爷子带去见你。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你很凶的对我说道，小子，你以后就跟着我混了。你要是惹老子不高兴，老子一口就把你吃掉。你是不知道，当时你说话的时候把我差点就吓尿了。要不是老爷子在场，我肯定转身就跑，能离你有多远就有多远。后来你说完那句话后，又说道，老子今天心情高兴，带你去吃鱼。我到今天都还记得，那次的鱼也很大，跟今天你处理的那条鱼，不相上下，最少有十多斤。鱼是你亲自下厨做的，我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吃着吃着都哭了。你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给我夹鱼，你说，哭什么哭，你一个大男人吃条鱼哭成这样，以后准是个没出息的主。老白，你知道吗？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吃鱼。我出生的村子，在神农架里。那里妖兽横行的厉害，我们整个村子的人，白天的时候仰仗着一位过路大能刻的阵法还敢出去活动一下。一到晚上，阵法变弱，整个村子里面的人，就像是老鼠一样，一直生活在我们自己挖的地窖一样。那时每次一到晚上，整个村子里面就紧张兮兮的。连呼吸的的声音都不敢大声，有几个爱大呼的村民，每次睡觉都被村长要求那块布罩住嘴。他们经常睡着睡着，被自己憋醒。有一次妖兽潮从村子边上过去，我们老村长怕他刚出生的孙子哭出声来。硬生生的捂住他的嘴，后来妖兽潮走了，老村长的孙子也被捂死了。第二天的时候，老村长自己也在村口大树上吊自杀了。”

影子大人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白无咎看到哭得跟孩子一样的影子大人，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在它认识影子大人这么多年中，除去第一次吃鱼哭过的，就再也没见他哭过。

这可是杀伐果断到冷血的影子大人，一个对自己比对敌人还要狠的狠人。连活了上千年而且是遵循妖族残酷法则的白无咎，有时候都觉得这小子那是真的冷酷到没有上限。

白无咎看到空中一直盘旋不走的老鹰，有些明白了，心里踌躇了半天，拍拍影子大人的肩膀咬牙道。

“影子，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跟哥哥说说。哥哥虽然不是一个有天大本事的，不过哥哥大不了豁出这条命去。咱兄弟俩，死也死一块去。”

影子大人听到白无咎的话，愣在当场，连刚才伤怀当晚感觉都淡了很多，他死死的抓住白无咎的手没有说话。

影子大人心里比谁都清楚，白无咎自从背叛妖族后，心里一直很内疚。

虽然跟着老爷子很多年，也干了很多事，可是但凡涉及到妖族的事情。他从来不接，当然老爷子也从来没有强迫他过。

今天自己的事情明显涉及到妖族之事，可是它只是稍微犹豫一下，就承诺要跟自己同生共死。

这样的表态，连现在越来越冷漠的影子大人都觉得重了。

影子大人揉揉眼睛道。

“无咎哥，心意领了。但是没有必要，我是去搏一搏，如果博出位了。我这个盗版的影子大人就会变成真的影子大人了。”

白无咎不可置信的看向影子大人。

“你的意思是这次会有妖圣级别的妖族加入这次事件？”

影子大人红着眼睛，点点头。

“你以为了？也不看这几代老刘家的人猛到什么程度。这次一直被老爷子说是圣人降世的小爷要觉醒灵了。这件事情对于人，妖两族来说都是大事。你知道现在一个小小的萍水挤了多少大能吗？不然你以为刘家的黑胖子会这么不知轻重，明知道掌握不住你们这群妖族，还铤而走险来一趟，人又不是二傻子。”

白无咎半晌不说话，心里滔天大波。虽然他有一点心理准备可是这件事情明显超出预期太多。

“影子，这场富贵，你不能不博吗？你不是跟着金陵那位老爷子吗，凭他的能力总是会让你走出那步的。”

“无咎哥，这次是躲不过去了。吴应豪让我还他老子的人情。那可是我们整个村的救命之恩，再加上他老子把我介绍过来跟着老爷子。这个恩有些大了，说句不好听的话，用我这条不死不活的命还，还有些轻了”

白无咎看到影子大人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自己。

脸上露出的笑容，如此平淡镇定，这种笑容白无咎和他搭档多年，也从未见过。

那是一种生死看淡的笑容。

白无咎心沉到底谷。

“影子，你跟我句说实话，你这次去拼命有几分把握？”

影子大人摇摇头，说道。

“无咎哥，吴应豪和我两人都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半步得道，你公平说说。我跟吴应豪两个，你认为谁强点？”

白无咎面露难色，半天不说话。

就算关系再好，白无咎也不认为自己兄弟影子比得上号称江南第一豪杰的吴应豪。

可以这么说，一切在半步得道之下的人，没有一个是吴应豪对手的。就算是半步得道之人，真碰到吴应豪都得各凭本事。

人就是牛成这样，你不服不行。

自己兄弟影子，虽然号称影子大人。这几年战绩也不错。

这次去洛邑李家，更是对上半步得道不露下风，可是和吴应豪比起来，还是不够看。

白无咎没有回答，影子大人也没有让他再为难，自嘲道。

“无咎哥，就咱这个交情，你都没有办法昧着良心说一句我要比吴应豪强。吴应豪这次被严令要守住火车线，火车线在他在。火车线亡，他亡。奖励是两份妖圣妖丹。吴应豪答应，如果到时我们俩还活着的话，一人一份。两份妖圣级别的妖丹，这么大的手笔。连他吴应豪都认为这是买命钱，十死无生之局。你说我这个陪葬品，有命半步得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