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虚荣 第111章 重生

根本不用怀疑,最近这几天是尹絮薇大半年以来过的最安生的日子了,她不像最开始两天毒瘾发作被折磨的整天整天睡不着觉，也不会在半夜里面被梦魇住惊醒，从而在漆黑的夜里发现自己惊得一身冷汗。

时间是世上最好的良药,它能掩盖一切伤口。不管它完好如初还是在疤痕下溃烂流脓。尹絮薇也终于不用每天与医院为伴，可以脱下那一身穿了两个多月的病服，她要是喜欢的话,大可以眼不见为净的把它永久的送进垃圾桶。

只是有一句话说的好，世上的事往往天不遂人愿，尹絮薇自己出了医院没多久，又要去看望另外一位被病魔折磨的人。因为出院当天下午,她就接到了李爷爷的电话。

这位在文·革十年期间上街□□被批·斗，即使蹲过牛棚，经历过无数屈辱都坚强活下来的教授此时的声音却悲痛的抖不成句：“小薇，你到医院来吧！这可能是你见李奶奶的最后一面了。”

尹絮薇呆呆的拿着电话，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可眼眶却是一点点的开始湿润。那位跟肺癌抗争的老夫人，待她如同亲孙女的奶奶终究还是撑不下去了，甚至不能度过即将到来的新年。她连忙跑出房间，对着在客厅的赵立秋匆匆说了一句，就想出门到医院去。

赵立秋看着她的样子把她拦下问道：“小薇，这么急发生什么事了？”愣一看却发现了尹絮薇微红的眼眶，说不清楚更加不让她离开。

尹絮薇紧紧抓住慕青的手，声音里面已经带上了哭腔：“妈，李奶奶、李奶奶她不行了！”

赵立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李奶奶说的是谁，心中叹了一口气，按住女儿，伸手把她挂到前面的一缕发丝拨到耳后，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对着她说道：“妈妈跟你一起去。”

然后在尹絮薇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先把她拉了出去，因为赵立秋不认识去那家医院的路，两个人是在外面拦了辆的士就过去了。

在途中，尹絮薇频频的看着时间，不时的对司机说道：“师傅，麻烦您快一点。”

赵立秋终于看不过去，搂住尹絮薇的肩膀安慰道：“小薇，”见她没反应过来，又重重喊道：“小薇！”

尹絮薇像是惊了一下，转头看向她妈妈。

赵立秋看着她说道：“妈妈知道你跟李奶奶的感情好，也知道你很着急。”可能比亲爷爷奶奶还要好，她心中苦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妈妈也很感谢他们在b市一直对你的照顾，也能理解你。但是”到最后她几乎是厉声说道：“这不代表你可以不注意安全问题。”

此时，尹絮薇才再度在面对自己温柔的妈妈身上看到了那个雷厉风行的赵总的身影，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只见妈妈对着司机说了声：“师傅，没事的，能快就快，不能快也没事，安全最重要。”

并没有过多安慰的言语，却让尹絮薇的心安定了下来。

司机是b市本地人，操着一口顺溜的京片儿，此时就说道：“家里有人生病了着急这是人之常情，我们都能理解，你们放心，肯定在安全的速度下最快的把你们送到。”

当母女两气喘嘘嘘的到了医院才发现，不止是她，李教授夫妇的一双儿女，还有他们俱不到十岁的孙女跟外孙也在这里，站在手术室外等候结果。

尹絮薇并没有上前问什么，现在她需要的只是站在一边静静等待，就和赵立秋一起靠在墙上，额头上隐约有冷汗冒出来，心脏更是扑通扑通的跳。

可即使他们再怎么期望，李奶奶还是在手术室里失去了呼吸，当医生出来宣布的时候，周围隐约响起了哭声，两个孩子睁着茫然的大眼睛，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奶奶（外婆）去世了。

赵立秋拍着尹絮薇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尹絮薇朝她摇摇头，现在最需要安慰的不是她，而是李奶奶的家人，特别是李爷爷。

悲痛过后，除了先把两个孩子送回去之后，两位老人的一双儿女就要去处理一些后续，留下李教授在这里陪相濡以沫五十多年的妻子最后几分钟，然后送到太平间。

在赵立秋跟尹絮薇陪了一会儿准备离开前，李教授叫住了她，摘下眼镜擦了擦对她哑声说道：“小薇，你能留一下吗？我有事要跟你谈谈。”

尹絮薇和赵立秋两个人面面相视，然后赵立秋摸了一下女儿的头发，先行到了外面。

李教授坐在病房里的椅子上，他的脸上虽然还有悲痛，但无疑平静了很多，其实在一次次的病危通知书过后，他们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时间会那么早而已。

此时李教授他对着尹絮薇温声说道：“来，到老师这里来。”

在今天之前，李奶奶还住在这间病房里，还会忍着疼痛露出一个微笑，可是现在，病床上新的床单却是整洁的连一丝褶皱都没有，空空荡荡，满目的白色，让人心凉。

尹絮薇依言走到李教授身边，顺着他的动作坐到了对面。

李教授沉默了良久，像是在回忆什么一样，尹絮薇也不敢打扰。

“你李奶奶之前，也很担心你！”李教授看了一眼窗外，棕色的眸子里隐隐闪着水光，转头看向她的眼神却是装满了慈祥温和，被这样的眼神一望，尹絮薇顿时觉得经历所有的伤痛、做错的所有事都能被包容、理解。她想，一个人的身后有这样的家人长辈，面前的路就算再难，她也也能够坚定的走下去。

“因为你李奶奶身体的原因，我们之前也不知道你生病了，现在怎么样了？”李爷爷转头看着她问道。

尹絮薇想起了李奶奶平时的种种，点点头，哽咽说道：“已经好了，我昨天就出院了。”

“好，那就好。”李教授沉声说道：“你之前生病，即使我们担心，有一些事我们也不好问你。”

“唉！”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问道：“你知道我们担心什么吗？”

尹絮薇摇摇头。

看李教授的样子好像也不期望尹絮薇说出什么让他满意的回答来，继续说道：“我们在你小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一个很独立的女孩，不用别人多加操心，更加不愿意麻烦别人，有自己的目标，做什么事也很有条理。”他顿了顿，：“甚至在你小的时候，即使父母不在身边，也从来不会显得委屈，表现的也不像个孩子，什么事更是放在心里。”

说道这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嘴角牵起一个很小的弧度，但转瞬即逝，看向尹絮薇的表情也严厉了起来：“但是，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是一个很偏执的孩子。”

尹絮薇的心脏阵阵缩紧一般，有些无措的看着李教授叫道：“李爷爷？”

李教授拍拍她的肩膀，好像让她不要太过紧张：“没人说过对吗？应该说很少有人发现，包括我，也只是觉得你心思重了一些。我们很多人都只看到了你优秀的一面，没错，相对于同龄人来说，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好的不能再好了，以至于让我们都疏忽了你。”

他看着尹絮薇一字一句步步紧逼问道：“是什么让你只依靠自己，从小就能一个住在外面也不愿意跟着你爷爷奶奶一起住，我记得当时他们还没离开b市；是什么让你遇到了问题麻烦宁愿自己解决，解决不了也不愿意向父母长辈寻求帮助？又是谁灌输你这个偏执的想法的？”

尹絮薇听得几乎呼吸不能，只依靠自己是因为她无人可依，自己一个人住在她看来更是正常不过的事了。出事不向长辈求助是因为他们根本顾不上她。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这是她上一世的轨迹，而不属于现在的尹絮薇。

她无助的抬头看向对面而坐的儒雅的老先生，里面睿智的光芒和长久以来家人一般的相处让她不自觉的全身心的信任对方。

尹絮薇扯出了一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笑容，缓缓说道：“就像您说的，我从小好像有那么多优点，但对我来说这不是夸奖，而是讽刺。我一直小心翼翼，就怕噩梦重演，”到底是什么噩梦，她没有说，因为解释不清。李教授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问，因为他看出小薇不会说。

“我不能露出一点属于孩子该有的表情，天真，就怕有一天一个不小心踏过了度，越过了界，而让在陆家的爷爷奶奶难做；我遇到麻烦自己解决，因为我知道那是对我最有利的方法，有其一必有其二，我不能一直麻烦别人，什么事都得我自己扛。我想要坚强，变得自立、优秀，就算没有人关心我也是一样的。我想要成为他们的骄傲，而不是麻烦耻辱。”

眼泪渐渐溢出眼眶，尹絮薇哽咽着几乎要把从小的不愉快一股脑的全倒出来一样，到最后都说的有些语无伦次，几乎什么都不掩饰。

“我一直不喜欢黄色，”尹絮薇眨了眨因为眼泪而发酸的眼睛：“可是因为那是陆泠妍给我选的，所以小的时候我在陆家的房间里整整两年都是黄色的窗帘，被单，包括枕头。我并不喜欢百合，但是我还是经常在我当时的房间里面插上百合花，因为那是妍姐姐给我的，而我当时却又住在陆家。”

或许尹絮薇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讨厌黄色，讨厌百合，她只是下意识的不喜欢别人这样的给予，下意识的抗拒。虽说陆泠妍并没有坏心，但人总是害怕比较的。可尹絮薇又确确实实知道，这样的想法是没有道理可言的。这只是一种人性，一种负面的情感。

“可是我又不想走的远远的，我想证明就算待在这里也能过的很好，我想证明他们对我的影响越来越小，到最后没有任何的影响。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我不会做的比任何人差，可是，我好像高估了我自己。”

尹絮薇低头闷闷的说了一会儿，抬头看着李教授问道：“那么老师，请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接着不听回答自顾自又摇摇头：“不对，我一直都做错了，。”不然也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我怕我继续下去，一不小心，又走上了另外一条岔路。

李教授沉思的看了她片刻，心里竟然有一瞬间的叹息，他之前还以为是老伴说的言过其实了，但是明显的，问题比他们想的还要严重。他知道尹絮薇一直是一个固执的孩子，却没有想到对方偏执成这样。而他们这些做长辈的，竟然也一直忽视到了现在。

这个慈祥的老人眼里闪烁着心疼，担忧一类的情绪，他握住尹絮薇的手真诚的说道：“你当时还小，孩子总是有任性的权利的，没人会怪罪你，除非你不知改正；遇上了麻烦事可以跟父母寻求帮助，因为他们是你的长辈，有那个义务去教导你；要是不喜欢可以说出来，没人会因此责怪你，你可以告诉他们你到底喜欢的是什么；没有什么人在身边会是一直没有影响的，你要做的只是用最正确的方法面对他们。”

他教了一辈子的国学，当了一辈子的老师，却到现在才想着去真正帮助一个叫了他十几年老师，孙女一样的学生。

接着他又沉声带着不可忽视的箴箴劝诫：“小薇，你要知道过犹不及这个词说的不仅仅是过，还有做的不够，是谁教你，遇事要一直这么退缩的。”

“过犹不及。”尹絮薇呐呐道，声音如蚊蝇一般轻不可闻，她前世做的太过，今生却又做的不够多。

李教授带着安抚的意味拍了拍她的手臂，说道：“小薇，你要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别人只能影响你，却不能决定你。”他停顿了好久，又继续说道：“这也是你李奶奶对你的担心。”

尹絮薇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回过神后结结巴巴的说道：“您，您刚才说是李奶奶？”

谁都知道李奶奶病的有多严重，尹絮薇上次来就有直观的面对，原来那个祥和温暖的老人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跟病魔做抗争，加上各种并发症及年老的身体，有时候都神志不清。这样一个老人，又怎么会空的出时间来为她考虑那么多呢？可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加让人感动。

李教授第一次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这个动作他的老伴倒是常常有，可是他的的确确是第一次。“难道小薇你这么关心我们，我们为你操心不应该吗？”

李教授脸上带着了然，说道：“你李奶奶吃的那些药，都是你买的吧！”

尹絮薇有一瞬间的尴尬，就像是善意的谎言被戳破一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教授家里的条件不错，但是面对李奶奶数目不算小的医药费也不是没有困难，就算孩子们能贴，也贴不了多少。而且他们也不好意思拉下脸去问儿女要钱，于是一开始还能开最好的药，到了最后就一点点的拮据，就只能选择效果次一层的国产药了。

而上次尹絮薇来看过之后，问了医生详细情况后，就对医院说用最好的药，请最权威的医生，一切的费用由她承担。接着又怕那对高傲的夫妻拒绝，还是按照普通药的价格报给他们，好让他们安心。

可是这本来就是一个容易戳破的谎言，那天下午他就知道了，并且知道这一切只有刚刚来过尹絮薇会做，在病魔面前，他们无法拒绝，而是接受了她的这一份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