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起龙门演义 第六卷 雄起 第8节

孙武仁闻言立时气涌心头：“他一个搞伏击的，怎么就成了俘虏？别管他，去年十一月，我和他，还有陈丹秋、褚贯一、马会黄、张建华、金刚这几位同志去新四军淮北区党委进行整风轮训，我们一起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对这个侄子我太了解了，他意志坚强，关键是脑子活泛得可了不得，只要他不死，他一定会想法跑回来的。”

说罢直奔峄滕铜邳县政府驻地赵圩子而去。

刚到驻地，恰好就落了一场雨。

雨后，涧头来人报告， 龙西昆随日军而去。

龙西昆与其子龙枭光在走之前杀了几个人。

二十一个民夫。

在攻下涧头集围子和二僧庙后，征集了一众民夫拆碉堡。

部队迅速撤了。

然而，这些民夫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在他们还在刨墙的当口， 龙西昆进了围子，只要见到民夫，立马开枪射杀。其子龙枭光紧随其后，见伤而未死的，即时用刺刀补上。

孙耀先诚如孙武仁所言，没几天他果然回到了县政府——被俘之后，他称自己为保长，伪军彼时急于援涧头集 龙西昆部，无暇辨别真伪，当时就予以释放。（注：孙耀先原名孙茂文，1948年12月担任铜山县县长，1951年至七十年代末期，在徐州市郊区铜山县担任区委副书记、区长、县长等工作。粉碎“四    人    帮”后，长期受到组织审查的被俘问题，做出正确结论，证明他在敌人面前是一个坚定的有胆识的革命者。1979年病逝于徐州。《运河支队抗日史略》）

在台儿庄本来就有情报系统，台儿庄日军一动，正常情况下部队应当很快接到信息，做好准备。

然而此次日军兵行小山子却打了东区区中队一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而这又直影响了新四军独立团攻打大兵营的策略，以至于慌忙撤退。

这才导致二十一位民夫的惨死。

最后追责的时候发现，台儿庄的情报早已送出，情报送到了小山子，就交给了孙耀先，孙耀先看后竟然没放在心上，此时正值他困意上头，把情报随手就掖在了席底下后，他就睡着了。这也导致了他被抓，区队干部李志松受伤，群众多人被杀。

八月二十八日，军政联合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会上研究如何处理孙耀先的问量。

究其责，当枪决！

此决议由当会者举手表决。

然而会上有两个人无论如何也不举手。

一个是刘江奇。

一个是马会黄。

独立团团长长叶道友大怒，吼道：“你们峄滕铜邳县不讲原则！散会！”

最后，峄滕铜邳县县委给了孙耀先一个处分：留党察看！

这天下午，一位叫龙希贡的同志来找政委兼县委书记郑峰。

龙希贡：“我是 龙西昆的五弟，我打算去策反我这个哥哥，让他带着至少五十人携枪起义，您看怎么样？”

郑峰冷冷地说道：“我军不要这样的人，也不缺五十支步枪。”

龙希贡走后，郑峰对孙武仁说道：“ 龙西昆这是怕了。”

孙武仁：“你看的准，这背后是 龙西昆的操作。龙希贡要有这个本事策反，他早去做了。现在大势他弟兄俩是看清楚了。可是晚了。”

郑峰：“不说别的，前几天这二十多条人命血债，他怎么还？我们收了他 龙西昆，又怎么向老百姓交待。”

孙武仁：“一而再的出尔反尔，路是他自己走绝的，怪不得别人。”

郑峰：“龙希贡是怎么进咱们队伍的，你知道吗？”

孙武仁：“在抗战初期，咱们和张里元搞统战，他曾到专署接受过培训，就此混进了我党。”

他两个正在聊天的当口，新四军四师独立团团长叶道友和政委崔文斌来到了县政府。

叶道友：“郑政委，一句话，今天就敲定下一个目标。”

郑峰：“叶团长，你是怎么想的？”

叶道友：“我和崔政委刚才商讨了一下，趁着我们在，我们再助你们把这附近最大的一股势力尽可能给除了。”

郑峰惊喜地说道：“你是说韩庄？”

叶道友：“正是，现在运河南岸一直到陇海路已经连在一起了，此处最大的威胁也只有韩庄了。虽说此地是八路军的活动地盘，用不着我们出手，只是运河南北要贯通，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威胁。”

郑峰活动的说道：“好！好！！好！！！时候到了，该报仇了。”

叶道友：“你是说沙路口的事吧。”

郑峰：“沙路口，运河支队文峰大队二十八名抗日战士，只有一人因受重伤扰幸活了下来，就是韩庄伪军所为，这个仇自我来到听说之后就一直放在心上，这一天终于来了，有你们相助，这些家伙还债的时候到了。”

参谋长闫超：“对，该让这些家伙还债了。”

闫超一边应着话，一边把手中的西瓜皮扔的远远的。

叶道友：“消灭韩庄的敌人是十分必要的，可是韩庄在运河北岸属八路军的活动区域，战场又接近敌战区，我们又不熟悉情况，是强攻还是智取，这是要很好研究研究的。”

郑峰：“叶团长的话很对，我们也考虑过。”

边说边指着地图：“韩庄是日军在徐州以北的重要据点，又位于利国驿和临城之间的铁路线上，怀抱贾汪，与台儿庄、徐州成鼎足之势，那里又驻有日伪军六、七百人，工事坚固，戒备森严。国民党的军队又做伪军的后台。还有孙茂山、褚思杰两个叛徒，相当顽固。因此不能用打涧头的方法来打韩庄，这一仗如何打呢？”

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良久，总队副总队长陈影洪说道：“引蛇出洞，分散击破。”

郑峰：“妙，关键在一个‘引’字，要引得出方可。”

叶道友：“我们有‘引’的条件吗？”

郑峰：“有！”

叶道友：“请讲。”

郑峰：“在运北敌占区，据我所知，近几年来我们只有小股部队进行过隐蔽活动，而且去年敌人曾占过便宜。”

叶道友：“好，这就是条件，占过便宜的人，还想着占更大的便宜。那我们就再弄个小股部队过去，逗逗他们的馋虫。”

陈影洪：“有了饵，我们还得有拿敌的手段和策略。”

崔文斌：“大部队过河！而且必须是秘密过河！绝对的封锁消息。”

郑峰：“然后就是饵到，敌出，我顺势灭之。”

说着话的同时，郑峰用两只手做了个掩击的手势。

九月三日夜。

县大队侦察分队和独立团由杜安集出发，一路急行军，分两路悄悄地渡过了运河。

侦察分队和独立团一营驻进离韩庄东北约十里的磨庄；团部和三营驻进磨庄南三里的沙路口，骑兵则隐蔽在几家农民的院子里。

侦察分队故意在磨庄招摇活动；一营则悄悄做好了埋伏。

果然，有八路在磨庄活动的消息快速传到了敌韩庄据点。

韩庄张开居哪能错过这种绝佳的立功机会，立时派三百余兵士直奔磨庄，领兵的就是叛徒孙茂山，欲重演沙路口事件。

队伍刚到磨庄村前，便入了独立团一营的伏击圈，一阵射击，立时倒下了一大片。余者急后撤，沙路口的骑兵早从侧后方兜了上去，又是一阵冲杀。

此一战杀死伪军一百余人，俘获一百余人，缴获机枪四挺，步枪一百余支。不到一个小时便结束战斗。

郑峰闻报，兴奋的直呼：“过瘾！过瘾！”

在新四军的相助之下，运河南北三战：一战灭韩之峰部；二战打跑 龙西昆；三战重创韩庄。此三战于运河南北震慑所有敌人。伪军有的弃甲潜归，有的缴械投降，也有的直接加入峄滕铜邳总队。

最后这一战最直接的效果是运北周营、曹庄一带的工作明显好开展了。

这一战之后，独立一团在团长叶道友的带领下撤回陇海路南加以修整。

运北的峄县武装，由峄县县大队长曹杰带领的峄县县大队三队，在磨庄——沙路口伏击战之前，已然升级到鲁南军分区二营，由刘友三继任峄县县大队长，褚衍佩任峄县大队副政委。

在磨庄——沙路口伏击战的鼓舞之下，峄县县大队决定乘势出击。

十五日。

峄县县大队一队队长严运厚，指导员张   建    民，带领战士二十余人，化装成维修路基的民夫，进入塘湖车站，激战五分钟，全歼日军分队长谷口及日军站长十余人，缴获轻机枪一挺，步枪十余支。

但此一战，队长严运厚牺牲。

自韩之峰部被灭之后，县委书记郑峰、县长纪十化、副县长孙武仁等人便着手建立区政权，以巩固成果。

在不老河两岸以朱家湾为界，东，于阚山一带建阚山区，西，于不老河柳河区段建柳河区。

柳河区环境较为特殊，东西长二十余里，南北长十余里，除了东靠阚山区外，其余三面都为敌战区。

政委郑峰：“韩之峰部已灭，其所占地区为我所有。我方区域有所扩大，但是新的问题即将来临。”

副政委童青峰：“您说的问题是指……”

郑峰：“韩之峰是什么人，你们比我清楚。我问你：他抗日吗？”

童青峰犹疑的说道：“抗日吗？当然抗日，他要不抗日，运河支队早就和他干起来了。”

郑峰：“他是坚决抗日的吗？”

童青峰毫不犹豫的答道：“决不是。”

郑峰：“问题就在这儿。他既不是坚决抗日的那种，他会对日本人主动出击吗？”

童青峰摇摇头：“很少见他主动出击。”

郑峰：“这就是了，日本人把主要兵力集中在正面战场上与正规军作战，像韩之峰这样的游击队，你既不主动出击，日本人也乐得你如此。尤其现在，日本人兵出太平洋，与美国人战，其兵力更是捉襟见肘，更不会抽出兵力对付韩之峰。这就是韩之峰这几年能够安稳存在的原因……”

童青峰：“我明白了，韩之峰的地盘为我部接管，这就直接威胁到了日军……”

郑峰：“更确切的说是向南直接威胁到了日军管控的陇海线，陇海线是什么，是他们去连云港的通道，是他们回家的路，这样的地方日军会容得下我们吗？”

副总队长陈影洪：“这么说，我们有可能面临几场大仗……”

郑峰：“不只是打几场仗的问题，是随时打仗的问题。目前，运河北的日伪军于我部的态度是防守。尤其是韩庄诱击这一战，让运北敌人的气焰更加低落，未来一段时间，料他们不会于我运河南岸有所举动。故我部重点在南部陇海线附近之敌，像不老河南岸的塔山、耿集、黄集、大许，这一线是我们防守的重点，情报工作要做好，防守工作要做好，区小队的建设和训练工作要做好……”

“尤其是柳河区，这个地方的地理环境尤为特殊，西、南、北三个方向上我们要承受敌人的压力，更加上我们对群众的工作才刚刚开始，群众是否会接纳我们，还要看我们的表现，这是军事上的问题，也是政治上的问题。”

“我对韩之峰部的评价就像蒋介石评价我华北八路军是‘游而不击’一样，韩之峰是真正的游而不击。不过，这于我们倒是有利的，在必要的时候，我们要主动出击，打几个胜仗，打几个硬仗，让老百姓看到我们共产党的队伍才是真正的抗日队伍，这样老百姓才会真正的支持我们，接纳我们。这是政治方面的……”

三十三年。

十月。

峄滕铜邳总队二、八中队驻在不老河柳河段南岸的石庄村，石庄村东南二十里为大许家；九中队与总队部驻于柳河北岸的上朱家。

突有大量群众自南方北进至不老河北岸。

百姓言：大许家百余名日伪北上扫荡抢粮，已至团埠，而且正在继续北进。

团埠北七、八里路即石庄村。

石庄村驻扎的是峄滕铜邳总队二中队和八中队。

九中队与总队部就在上朱家。

政委郑峰：“我们的情报网有问题，为何没能获得敌抢粮情报，反是老百姓给我们送来了信息，这其中莫非有诈。”

副总队长陈影洪：“情报网有漏洞是一定的了，有诈这种可能性不大，北逃的老百姓可不是三个五个，也不是十个八个。这个信息应当是可靠的。”

郑峰：“如此，二中队和八中队危险了。”

陈影洪：“我这就带九中队去增援。来得及。力争三个中队，以绝对优势灭了这股敌人。”

说罢陈影洪急集合队伍南上石庄。

部队跑步前行，进到张楼时，敌已占领十里沟村。

陈影洪令：三路齐攻，二中队自东北方向进攻；八中队自正北进攻；九中队自西北方向进攻。进攻自下午一点开始。

三路人马快速出击。

敌见进攻，则慌忙撤退到十里沟村南。

显见是怕了，逃了。

三路人马见敌逃，哪能就此放手，立马追击。

刚进到十里沟村内，敌突然发起反攻，且其声势甚大。

二、八、九三个中队竟然被迫只能依靠村边的地埂、坟头、旧宅地的墙根予以防守。

副总队长陈影洪见状立刻意识到不妙：误判敌情了！

果然，战斗中方才知晓，参与反击的敌人实有三百多人。

远非先前得到的一百多人信息。

这还罢了，最要紧的是，这三百多人，以日军居多。

而此前得到的信息是伪军为主。

日军与伪军的装备不可同日而语。

战斗力亦然。

敌人的小炮、重机枪，火力甚猛，远非峄滕铜邳总队所能比拟的。

日军快速反攻，已攻入防守阵地。

二中队长单立珍一声吼，带着战士直扑日军，展开刺刀搏斗。

八中队战士也是呐喊声中，直扑向前，与敌相搏。

一时间双方都有伤亡。

陈影洪见形势不利，急令肉搏战士后撤。

敌火力追击，总队伤亡加重。

敌疑有埋伏，不敢追，亦撤退。

此一战，敌固然伤亡数十人，而总队包括排长阎世臣、班长张文秀等三十余人牺牲，作战参谋殷延续、八中队指导员李明和亦负伤。

此一战，在战场上以不胜结束；在政治上则是大获全胜。

不久，此地百姓盛传：这是一支“真正的抗日军队”。

诚如总队政委郑峰所言：韩之峰部向来游而不击，日伪扫荡时，则所部闻讯而逃，任凭敌军烧杀抢掠。

而峄滕铜邳总队闻敌出动，则迎敌而上，与之相搏，保护了人民财产，保护了百姓生命安全。如此，则在百姓中赢得了极佳口碑。

十月。

下旬。

峄滕铜邳县召开县人民代表大会，成立县参议会，推选 张别轩为县参议长，邵滋伸为副参议长。

十一月。

上旬。

柳河区，朱家湾西之选布台村。

柳河区区中队四十余人，由谢学举中队长带领，驻扎于此。由区委书记张建华兼任指导员。连同柳河区委区政府成员共六十一人。

下午，塔山伪乡所地下人员有情报：第二天，投敌的原韩之峰部胡立德所属伪军与大许家伪军林德志共约千余人，将对柳河区清乡扫荡。

谢学举曾是运北文峰游击队重要成员，又曾受训于新四军部，斗争经验丰富。在他的带领下，经过一番研究认为：敌进则我亦进，隐蔽于敌人眼皮子底下，当可躲过敌人的合击，应当是最好的选择。

为此他们于夜十二时由选布台村西进，至后孔家村隐蔽驻扎。

此地距大吴家约八里，与之陋着一条河。

后孔家位于不老河东岸，东、西、南均为开阔地，北面为芦苇塘，村内共约六十余户人家。

选择此地驻扎，区委书记张建华一句话：“后孔家南边那个后杨家村，是我的家，此地的群众基础很好，可以放心驻扎。”

六十一人驻于一户地主家中，院落东南和西北各有一个二层炮楼，中间一道隔墙，使院落分为南北两部分。

只是天明时候，便发现此村已被包围。

围而不入！

这是对黑夜的一种理解方式。

显然村中有人连夜告密。

这大出张建华等人意料。

其实，十指有长短，又何况人心隔肚皮？

谢学举与张建华等人一番探讨：所围之敌众多，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就地防守，待到黄昏后，再行突围。

做好所有人的思想工作：死守！死守！！死守！！！

七时之后，敌入村，围院落！

一声令下，敌进攻！

你来我往，枪声大作。

有敌上房！

中队长谢学举：“你们几个专打上房的！”

有敌靠近院墙。

谢学举：“手榴弹招呼！”

谢学举：“机枪扫射！”

唯一的机枪，立时开火！

敌，多人立倒！

数人一死，恐慌登起：跑！

一轮攻击瓦解！

谢学举：“抓紧在墙上挖枪眼！”

令下，战士立即行动。

这不仅是枪眼，更是监视孔。

敌二次进攻又起！

谢学举于院落中走到这边，在这边看看，发出指令！

谢学举于院落中又走到那边，在那边看看，相机再次发出指令！

墙上有了枪眼，狙击更加得力，敌退得更快！

二次进攻瓦解！

三次进攻瓦解！

四次进攻瓦解！

在敌后撤之时，谢学举探头出墙观察敌情。

一声枪响，正中头部，谢学举被敌狙击手射杀！

谢学举牺牲，院中气氛瞬时紧张起来。

指挥员牺牲，这个负面影响力是无可言喻的。

“为谢中队长报仇，听我指挥……”一人发声。

正是副区长孙耀先。

这支队伍中真正经历过多次战斗的，除了谢学举，就是孙耀先。

孙耀先发声，众人心情登时一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