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限的世界 第三十四章：人性善恶（下）

陵辛是一个很复杂……或者说很矛盾的人。

一方面，作为叛逆者组织的首领，陵辛几乎是做到了自己所能够做到的一切。从无到有建立起庞大的叛逆者组织，团结世界各国，解决模因效应，整顿内部情况，规范相应制度，对抗C组织与X组织，以及守护那最为重要，陈浩涛死后整个组织内惟有他一人知晓的最终教条……就连楚浩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这位兄长无论是才干还是智慧，都是自己远不能及。

但另一方面，作为最先被制造出的实验体，也是所有人中最出色的“零号”，陵辛早在那栋研究所时便已经看过了无数的惨剧，多到连记忆当中的白色墙壁都被染成血色。他见过培养舱里漂浮的克隆体被注入致命病毒；听过隔壁实验室传来的一次次凄厉惨叫；更漠然看过那些“失败品”被处理掉时留下的残骸……

实验，解剖，杀戮……这一切的一切没有让陵辛疯狂，却像慢性毒药般侵蚀着他的灵魂，亦在他的内心中埋藏下了一颗黑暗的种子。这不仅令得陵辛的行事风格趋于偏激，也使得他的内心深处，不断地确信着一个信念……

“人性的‘恶’……”

听到楚浩一言道出了自己的斩魄刀能力，陵辛面具下的眼眸也不禁波动了那么一瞬。

在张恒奋力挣扎的背景之中，陵辛和楚浩就这样大眼瞪着小眼，隔了好半天后，陵辛才微微捏紧了手中的刀柄，道：“楚浩，除李冈雷外，你是我在这世间为数不多的亲人，你了解我，就如同我了解你一般。”

“所以，我也不瞒你，我始终相信着人性本恶这个真理，一直以来从未变过……人之所以善良，是因为有着束缚，无论是道德束缚，能力的束缚，规则的束缚，人之所以善良，仅仅只是有着束缚而已！”

“所以，这就是你坚决反对Thaumiel级收容物分级的建立，以及反对将从‘圣人遗体’上提取出的‘序列500’，大规模配发到叛逆者组织成员手中的原因？”

在这一刻，陵辛与楚浩二人仿佛不是置身于轮回小队的战场，而是回到了现实世界的叛逆者总部之中，回到了那场他们曾经讨论过无数次的会议之上，甚至于今日的争执，亦是昔日之事的延续：“陵辛，你明明知晓当‘序列500’被下发之后，我们的组织成员减少了多少伤亡……而如果不是你的强力反对，许许多多的同伴们本应能够不用牺牲的！”

“……我又何尝不知？”

手握斩魄刀插入地面，陵辛沉默了下去，他的声音也低沉了许多：“如你所说，昔日只有陈浩涛同意了我的观点，而李冈雷，韦诗诗他们都站在你那边，最终的投票结果是三比二，那也是你首次在O6会议中，驳斥了我的决定……”

“但你的胜利，并不代表我的失败。哪怕直至今日，我的想法依旧没有改变。”

明明是失败的回忆，但想起那次的结果时，陵辛的眼中反倒露出了些许欣慰，或许还有那么一丝笑意，只不过这笑意转瞬之间便湮没在了他的眸光里：“我们的目的是保护这个世界，并且对抗C组织与X组织，我不希望这个世界就在我们手中被终结，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对外保密模因，同时尽可能少利用相应的模因效应，即便那些模因看上去对我们有益无害……”

“道德与力量，从来都是天秤的两端，没有同程度的思想道德观，得到力量时只会自我毁灭，这一点早已经在历史上无数次上演过……力量失控所引发的毁灭性后果，大多数都始于美好的初衷！”

“有一有二就有再三，但凡像你设想的那样放开模因的限制，模因效应的大规模滥用便已然可以预见。你之前不是也在时空碎片中看到过了么？你以为的救赎之路往往通往更深的地狱，而那种未来，那只会让我们的世界迎来更早的毁灭！”

“那么，我的观点也没有丝毫改变，在与同伴们并肩作战的每一天，在与杨云相遇后的每一刻，我都更加确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面对陵辛的观点，楚浩则是挺直脊背，毫不退让地道：“陵辛，我不赞同你的人性本恶论！我认为人性是善良的，仅仅只是因为外界的因素迷失了本性而已……你只看到力量带来的堕落，却忽视了人性绽放的光芒”

“你刚刚说时空碎片，难道我们下发了‘序列500’之后，和平的未来不是增加了零点二三个百分点么？由此可见，我们叛逆者组织作为这条道路上的先行者，要做的不是把世界关进保险箱，而是团结所有能够团结的力量，点燃每个人心中的火种，让光明自己照亮前路！”

“说得好！”

在楚浩说话的时候，他背后的火球猛烈地燃烧起来，仿佛这话语化作利剑刺破阴霾，真的照亮了黑暗的前路一般……而听着楚浩的慷慨陈词，就连现在被陵辛的始解所控制，整个人动弹不得的张恒也不禁叫起好来。

“喂，陵辛，虽然我听不懂你们具体在争论些什么，但主要的分歧应该是路线之争，本质上都想让世界存续下去，让尽可能多的人们活下来吧？”

“……是又如何？”陵辛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选择回答道。

“嘿嘿，我是个杀手，太多的事情我不懂。”

明明动弹不得，但张恒的说话却没受半点影响，就好像陵辛设下的规则也无法堵住那张嘴一般：“但杨云教过我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解决不了问题的话，那就解决掉提出问题的人即可……”

“……看来，他就是这段时间里与楚浩你同在的那位圣人了。”

第二次听闻杨云的名字，陵辛也大致猜出了对方的身份，而他也首次将自己的注意力从楚浩转移到了张恒的身上：“道理不同，以力贯之，胜便是胜，败便是败，非常公平……”

“但问题是……你们能够做得到吗？”

听得陵辛的问话，张恒当时就是咧嘴一笑，哪怕他的身躯正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重压，甚至天箭座白银圣衣的缝隙中都流出了些许鲜血来，但这个青年的表情却是无比严肃，毫无一丝一毫先前搞笑杀手的气质：“那当然了，我张恒……可是创造奇迹的男人啊！”

“子弹时间，二十倍速！”

“给我开！”

刹那之间，陵辛所设下的规则便被当场轰破，而带着一股赤红色小宇宙的张恒……

已然化作了一道幻影，直直一拳轰向了陵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