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熵减文学网 > 其他 > 有港来信 > 有港来信[娱乐圈] 第137节

有港来信 有港来信[娱乐圈] 第137节

作者:三三娘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5-29 23:56:26 来源:平板电子书

第89章

话剧女演员白榄,科班硕士毕业后,就在中国话剧圈内打转,二十多年来不是没磨出过好作品,但仍逃脱不了籍籍无名的命运。编制的好处是铁饭碗,即使她的剧开演时部部门可罗雀,她也总不至于饿死自己,但看到越来越多的同行获得荧幕银屏的橄榄枝,从而一举大爆时,她也还是会心生暗羡。

其实她的演技是很上游的,去单位食堂打饭,谁都叫她一声“白老师”,新的毕业生考进来,或者有什么娱乐圈的小生小花临时签进来,也常常请她当表演老师——当然,这里面有部分原因是她不红。戏不多,所以不忙,像根针,被领导捏着见缝插。

那个寻常的下午,她走下排练厅舞台,走到环形座位的一角,准备出去抽根烟时,光从应急通道的门缝中漏进来,照亮了座位上沉默儒雅、皱纹道道冷峻的人。

那时她并没有立刻反应出眼前这个人是谁,也并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但身体却蓦地抖了一下,仿佛感知到了命运的降临。

命运果然对她透开了一道窄缝,现在,她站在栗山的片场,正为进组后的第一场戏深呼吸。

其实她三月初即已进组,进组后,栗山让她观察,这个村子和里头的人,是她天然的教习所。白榄在白天观察,晚上推敲剧本,找栗山聊戏,也找姜特聊戏,但直到正式开拍第一场,她也没跟应隐面对面深入聊过。

她第一次见应隐,是进组的欢迎宴上——当然,在如此贫瘠的小山村,所谓的宴席也不过是一圆桌入乡随俗的饭。她很漂亮,漂亮得不应该成为实力派,那么廉价的灯光下,她的鼻、颊、颏也都还是莹莹薄薄一层水光。别人说什么美人在骨不在皮,在她身上不对,她是肉、骨、皮,都美。

白榄看过她的戏,也不是没崩过,不过聚光灯和镜头都偏爱她,所以戏崩人不崩,走到哪里,众星拱月。比起演员,她其实更适合当一个明星,怎么野心这样大?偏偏要当影后。

“白老师。”影后冲她伸出纤纤手。

白榄轻捏着握了一握,知识分子恰到好处的清高,蒲草对启明星的微微不自在。颈项很重,想卑微地低下头,但她持住了自己,微笑平视她。

“白老师累了,一路过来,很周折吧?”影后关切地问,注意力似乎有些游离,看上去力不从心。

她果然吃了一半就离席了,对栗山和制片人分别告别,最后对一桌子的人欠了欠身。白榄后来才知道,她离席是为了去做心理疏导。听闻医生是她自己带进组的,符合大明星的金贵讲究。

吃过了席散场,制片组那儿派了一个制片助理陪她熟悉村子,交代起居细节。夜色中,不见人影,光听到哪里一道人声:“听说白老师是辞了编制,破釜沉舟来演的……”

白榄听出来了,轻熟的声线,漫不经心的语气,是那位影后。

制片助理头一遭听说,一瞬间十分讶异,压低了声音感慨:“白老师,这你牺牲可大了。”

白榄扯了扯唇角,当笑过。

有什么办法?她要教几个来镀金的偶像演戏,自己的剧目无限期让道停排,栗山的片又是港资出品,根本就没在大陆立项,组织上怎么会批她去演?就算偷偷去,届时赴海外一宣发,但凡有一点苗头不对,对她这种体制内演员来说,都是重大行为失当。

辞职的消息在院内转了一圈,“演二代”“演三代”们对她侧目而视。

影后在笑她?笑她不自量力,还是说,单纯只是怜悯和同情呢?毕竟她坐在家里,主演片约就源源不断,而她却要辞掉铁饭碗来争一个三番配角。相比于别人的不费吹灰之力,她的踮脚孤注一掷,本身就是一种狼狈和窘迫。

除了那一晚,白榄再没跟应隐正面交流过。倒是从剧组的只言片语中,更知道了她的一些故事。譬如最开始拍摄时状态很不好,抗拒入戏,导致进度延宕很久;比如原本是有跟组心理医生的,但影后不满意,给开了,另带了人过来;再比如除了医生,影后还带了男朋友陪伴在侧,一待就是快一个月。

白榄在片场遇见过商邵几次,他出现,只是为了接她收工,护她去见心理医生的短短几百米路。白榄没太有机会看清他正面,只知道他身形优越,话不多,抽烟时,垂眸从白瓷烟盒中倾出一支,腕骨轻微一翻,将烟咬上嘴角,有一股充满余裕的慢条斯理。

白榄是善于观察的人,一个动作就能看穿他的沉稳与从容。显然,他有自己的空间,站在高处的脚从未曾挪下一步。

那么……影后抗拒入戏,就是因为谈了这个身份尊贵的男朋友?很不敬业,但符合白榄对这些演艺明星的认知和预设印象。

“好各组准备,五分钟!”现场副导演的声音透过扩音喇叭传来。

白榄饰演哈英的前妻努尔西亚。因为哈英坚持离婚,他们成了村子里五十年来第一对正式离婚的夫妻。

哈萨克人对于姻亲是慎重的,谚语说,“婚订百年,亲订千年”,结了亲便是家族之事了。即使进入二十一世纪,在现代文化的交融冲击下,哈萨克族的离婚率,也仅为0.78%,是唯一一个离婚率低于全国平均的民族。

传统哈萨克妇女身上背着族权、父权、夫权以及教权的规训,被视为“资源”。在曾经,哈萨克族流行一句民谚,称:“女人的一条腿如果属于她的丈夫,那么另一条就属于她丈夫的氏族”。在一种名为“安明格尔”的制度下,如果妇女不幸守寡,她将由丈夫的兄弟继承,或者叔伯长辈,如此顺延,直至这个氏族内的最后一个男人。

这样违背人伦的制度虽已消失,但观念的变更迭代,却需要更漫长的时间。

被哈英坚持离婚的努尔西亚,如同一个好端端的、却被遗弃的“资源”,她成了村子里的透明人,一道淡白的影子。这个村子繁衍了上百年,三四百户人家,地底下枝叶相连,努尔西亚,成了当中唯一一片凋零的叶子。

今天的一连几条都是努尔哈英的独角戏,拍摄她从村头溪流里汲水,抱着木盆回去时,经过前夫哈英的木屋,将目光黏在上面的戏。

她反复地窥探哈英。

这样的镜头有好多个,反复重复,有时她一边走一边侧目,将视线探过去;有时她走得近了些,仰起下巴,目光用力。

也有时,她走到窗口,目光从洞开的窗户中触角般伸进去,逡巡一阵,看到哈英搭在椅背的裤子和皮带,把冻得发烫的手指头伸进冰水中,下意识地搅着。

遇上赶马出去刨食的村民,她收回神情与视线,自在地寒暄两句。

“别看啦,山上呢。”村里男人躬着肩背,笑谈中带有听得出的奚落。

努尔西亚笑笑,刻板下脸,抱着木盆转过屋子。

在白榄为努尔西亚所写的人物小传中,她写道:“努尔西亚的目光如白色胶带,那是一种鱼肚白色的白。死物的白,变成了双面胶的白,她精神上的死亡,死死地粘连住她的丈夫、她的凶犯哈英。”

这是白榄入组许久后正式开拍的第一天,虽然应隐跟她的对手戏在六场之后,她仍然早早到了片场,在棚下观摩她的表演。

她跟俊仪说,白老师是辞了编制来出演的,破釜沉舟,这样的勇气让她敬佩。栗山看遍了话剧圈的演员,几千个,最后认择了她,这本身就是一种认可。

“这部戏有点舞台剧的风格,虚虚实实,象征隐喻。窥探的视角无处不在,就好像观众在看戏,所以表演上最好也能有一些舞台剧的突破。这方面我不擅长,问了柯老师好多次也不是很醒悟。白老师很厉害,我要看看。”

俊仪倒有些天真的费解,快人快语:“你拿了那么多奖,又不是水的,她在话剧圈混了二十年还没出头,难道你还演不过她?”

应隐笑了起来:“电影和舞台剧的表演是截然不同的,这方面我的经验为零,她是老师。何况,演戏不是赛跑,哪有什么谁演得过谁?”

开拍前倒数两分钟,妆造助理最后一次补妆后退下,白榄脱下羽绒服,轻轻吁气。她没有助理,由实习制片暂代,但人家小姑娘也顾不上她,因此她是自己将羽绒服卷好后放到月亮椅中的。

在演员副导演的调度声中,她人生中首度走到镜头前,并鬼使神差地回头,瞥了眼应隐所在的方向。

戏一条接一条地过了,间隙中,除了工作人员将新雪覆盖脚印的扑簌声,现场杂音很少。应隐走到监视器后,跟栗山一起看回放。她心里没设防,冷不丁被镜头里的那双眼吓了一跳。

晴天白日的,那双眼珠真像死鱼眼,凝滞着,一心一意窥探,脸上的风霜皱纹坚硬、刻薄、纹丝不动,独有视线缓慢转动。

“怎么样?”栗山问。

应隐抓紧了手中的热水袋:“尹雪青承受不了这样的目光。”

栗山点点头,“她演得很好。”

接下来三条,是应隐和白榄的对手戏。

栗山把白榄叫过来:“眼神像触角,要让观众看到介入的层次。尹雪青第一次跟她视线交锋,只觉得不自在,第二次,她觉得这女人奇怪,是不是精神状态不对,但你冲她很客气很正常地笑了,第三次,从窗户窥视进去,尹雪青和哈英正在温存说小话,雪青回头,被你吓得剧烈一跳。你在第三次,把你所有的刻薄、恶毒、偏见,都释放给她。”

白榄认真听着,到最后一句,她有些错愕踌躇。

“栗导,我听说,她在看心理医生……要不要收着点演?我看过她一些访谈,她的入戏方式是危险的。”

栗山瞥她一眼:“你不嫉妒她?你很有才华,充沛的观察力,敏锐的洞悉力,但时运不佳,在镜头前欠缺个人特质,所以被埋没了这么久。她跟你不同,十七岁就一鸣惊人,名利双收,拿奖,风光无限。两种人生,凭什么?她技巧也并不比你成熟,只不过这个圈子总是优待长得好的。正如尹雪青怎么偷窃了哈英?无非是她长得好,够骚,懂**。哈英跟观众一样,说什么自我觉醒、精神上的契合,说出花来,无非是她漂亮,而你不够漂亮。”

白榄哑了哑,嘴唇动了动,但说不出话。

她目光里像有大厦倾倒。

栗山淡淡地说:“去吧。”

白榄魂不守舍地去了,一连Ng五次,栗山的声音传遍片场:“怎么,你上午不是演得很好?现在是要跟影后对戏,你接不住,自卑心虚是不是?现在离太阳落山还有两个小时。”

现场鸦雀无声。

他在push她,用最令人难堪的压力。

沈喻出来晒太阳,顺便看看他的病人。听到声音,他轻抬唇角摇了摇头。这里有一柄比他更准的心理手术刀,却是杀人不见血。

雪上脚印再度被覆盖好,场记入镜,打板声落。

从窗框的视角延伸进去,尹雪青和哈英正温存。尹雪青双手圈着哈英的脖子,贴着他耳朵耳语,哈英不住将亲吻落在她的面颊上,总是很沉默的面容上,流露出温柔与不舍。他即将再度上山巡视护林,两人要告别两天。

在如此沉醉的氛围中,尹雪青听到窗外一连串咯吱咯吱的踩雪声,有什么脚步在靠近。她没有在意,直到莫名打了个冷颤,她下意识回首瞥去,看到窗户上探进来的脸和视线,引着颈,向下撇着嘴角,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

尹雪青吓得身体一抖,是真被吓到了。她仓促地推开姜特,在这视线中后跌几步,撞翻屋里凳子。那道视线停在她脸上,将她丰腴曼妙的身体扫视一圈,轻蔑、鄙视又古怪地收了回去。

努尔西亚完成了她的又一次窥探,理所当然又顺理成章,并不觉得自己在窥私。

因为她自己就是一个被村庄窥私后,异化了的人。

“神经病!神经病……”尹雪青抓起梳妆台上的面油,追到窗口,发着抖砸了出去。面油在雪地上砸出一个深坑,什么声响也没有。

栗山的“咔”声落下时,应隐浑身还在发抖,不知道是冷还是怕。她交错抱着双臂,双目空洞,好像忘记眨眼,求助无依地、下意识地看向姜特。

姜特义无反顾地抱住了她,直到两秒后,他听到一声:“放手。”

那道声音沉冷,当中的情绪很稳,却有无穷的压迫感。

只要是生活在草原的动物,对狮群都有着本能的臣服,那是刻进基因的遗传性记忆。

姜特捏紧了拳,却不得不松开怀抱。下一秒,他和剧组所有人,一起看到应隐被对面的男人圈入领地。

他握住她的双臂,视线望进她眼底:“看着我,应隐。”

应隐的目光艰难回焦,眼前光点模糊,晃动不清。

耳廓被他温热的唇压住。

商邵一字一句,温柔、语速匀缓地说:“我就在这里,你看我一眼。”

“嘿不是断了,怎么又在走秒…”大摄蔡司出声,但话没说完便听到“嘘”了一声。是从耳麦里传出的。栗山坐在抱臂坐在摄影机后,命令他:“继续拍,先不要关机。”

商邵固执地等到了应隐目光的回焦。

他在她瞳孔深处看到自己,才沉稳地、商量地半哄着问:“我们去找沈医生,好吗?不怕。”

应隐过了一秒,迟缓地点了一下头。

“商邵。”

“嘘。”商邵的指腹停在她嘴唇上,很克制地轻揉了一下,“今天也做得很好,晚上想吃什么?你最喜欢的普罗旺斯西红柿好不好?”

俊仪上前来,展开羽绒服要披。商邵接过,为应隐裹上,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肩,在整个片场的注视中,他另一手拢盖着她的脸,护着她走出布光灯。

“栗山是不是快杀青了?”商陆忽然问。

他刚制作完那部在喜马拉雅拍摄的纪录片电影,歇了没两天。宁市的四月已经很热了,太阳晒得人发烫,他半躺在云归别墅的二楼泳池边,将手中书页啪地一合。封面上,《罗生门》、芥川龙之介几个字在绢面上烫金。

“不知道,怎么?”柯屿抬眸。

“有个点子,想找他聊聊。”商陆已经起身,叫过管家明叔:“明叔,看看飞新疆的机票!”

“你等等,”柯屿制住他,艰难捋了会儿:“你跟栗山,是完全两个风格的导演,你不是觉得他商业性很浓吗?”

一个形式主义,一个现实主义,一个是调度大师,一个是坚实的天才,一个商业性盖过文艺性,一个反过来。要说唯一的共同点,那就是两人在片场都挺费演员。

“对,所以我觉得如果一个罗生门式的故事,由我拍前一半,他拍后一半,会很有意思。罗生门,罗生门……”商陆哼笑一声,“不错。”

明叔已经过来了,将机票的班次汇报给他。

柯屿已经僵硬起来,咳嗽两声,问:“你直接去片场?等他杀青了再聊,不好吗?”

“好,但我要先看看他的工作方式,这样子我在写剧本时,才能更贴他。”

“他准备退休了。”

商陆十分冷酷:“还没老年痴呆,退什么休?不是说要拍到八十岁?还早。”

妈的……

柯屿绞尽脑汁。商邵也在片场!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