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几个字,仿佛在姜喜澄心尖挠痒。
她特别想钻进被窝疯狂打滚,却碍于面子,只能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你别太感动。”
“我呢,主要是为了给我自己许愿,你是附赠的。”
岑望眸子仿佛软成了一滩水:“附赠也很好。”
姜喜澄这回真的瞪大了眼睛,她欲言又止。
这人八成是个恋爱脑!还是那种“人家给他竖中指,他屁颠屁颠给人家套戒指”的恋爱脑。
她正欲逗他几句。
岑望一向平静的神色却突然浮现惶惑,他迅速偏头,脖子上蓬勃的筋脉此刻显出几分脆弱。
姜喜澄听见岑望声音有些抖:“外婆,你怎么了?你在外面?”
她听不清他那边老人家的声音,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跟着提起来。
屏幕里的角度来了个天旋地转,是岑望站起了身,步履匆匆,语气克制隐忍,却积蓄着暗流:
“我外婆好像有点事,晚安。”
姜喜澄的心颤个不停。
没等她回复,岑望已经仓促挂断。
岑望把手机塞回裤兜,裤兜有些深,重量掉进底部,往下坠。
他推开房门,房门口外婆跌坐在地上,捂着腹部,脸皱在一起,面色苍白如纸,喘着粗气,疼痛难忍。
这样子再多问下去只是浪费时间,岑望迅速将外婆搀扶到床上,外套也顾不上穿,直奔隔壁郝叔家。
乡下交通不便,再加上这个点根本没有去县城的大巴。
岑望跑得太急太快,缓下脚步时滚烫的身子才降下热度,刺骨的寒意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太阳穴灌着冷风,丝丝的疼。
大概是村子人烟稀少、民风淳朴、也没什么外地人来的缘故,这边的人晚上睡觉没有锁院子大门的习惯,只会锁屋门。
岑望不停地用力拍郝叔的屋门,力度震得手心发麻。
郝婶把睡得沉的郝叔推醒,催促道:“看看谁来了。”
郝叔揉着眼睛坐起身子,边套衣服,边迷迷糊糊地高喊:“来了来了。”
他脚步拖拉,眼皮半耷,看清门外的来人一激灵,赶忙拧门:“小望?咋穿这么点,快进门!”
岑望没动,声音透着焦灼:“郝叔,我外婆她腹痛得严重,您能开车带我们去医院吗?我可以出车费。”
郝叔彻底清醒,他回屋拎起车钥匙:“你这孩子,要什么车费!”
他脚步迅疾,往车库走:“赶紧赶紧,别耽误了!”
郝叔车速飙高,抄了近路,约摸二十分钟到了县城医院。
每一分每一秒对岑望而言太过煎熬,好似被过分拉长,他觉得自己濒临崩溃,快要不能呼吸。
他脊背弯起个紧绷的弧度,手肘搁在膝盖上,握拳抵住额头。
岑望不敢思考,脑子凝堵着。
他担心自己往坏的方面想,担心想到那些令人绝望的结果,担心上天捉弄他。
“急性肠胃炎,需要挂水。”医生的通知下达。
岑望长长地缓出一口气。
后怕的情绪顷刻间吞噬他,紧接着孤独感和无力感纷至沓来。
他喉结滚了下,闭上眼。
*
姜喜澄挂断电话后一直坐立难安,心慌得很,给岑望发了几条消息都石沉大海,她只好坐到院子里用看星星分散注意力。
夜幕漆黑,星星分散点缀,闪得像细碎的钻石颗粒。
没有车水马龙,没有闹市喧腾,只有不知名虫子的叫声时不时响起。
在这样静谧的景色下,人应该会平和许多,可姜喜澄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她索性放弃抵抗,开始搜索火车票。
最早一趟去禾城的火车是早上八点,现在是凌晨一点多,意味着她需要再等五小时。
六点十分左右出发,坐一小时大巴赶到县城坐火车。
念及此,姜喜澄回屋。
柔软的被子、适宜的温度、熟悉的环境、一切都那么舒适,换作平常,是入眠的最佳配置。
可她担忧岑望,不出意外地失了眠。
一整夜没怎么睡,姜喜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又酸又痛。
六点多的天褪去了浓浓的黑,第一束日光从地平线升起,大地笼了层浅浅的亮意。
家里人还在睡,姜喜澄给方兰发了条消息报备,便踏上了去禾城的路途。
火车上虽然不挤,但空余的座位也没剩下几个。
姜喜澄旁边是对母女,母亲让小女孩挤着坐在她旁边,硬是把三人座开辟成了四人座,小女孩的屁股不得已压住了她腿缘的肉。
她心事重重,慢半拍地才意识到轻微的痛觉。
姜喜澄瞥了眼,懒得计较,移开了视线。
岑望在凌晨两点多回复了她。
EpOCh:外婆没事,我也没事,但要住几天院。
澄澄澄澄:你在哪?
EpOCh:禾城第一医院。
岑望或许是隐约猜到她问这话的意图,他又发了句。
EpOCh:别来。
她捏紧手机,没有再回复他。
*
岑望去外面帮外婆买午饭,他拎着打包盒转身,脚步霎时定住。
视线不远处的正前方,她发丝被风吹得凌乱,眼尾泛红,疲态遮掩不住,瞧着竟有种破碎的美感,可她的眼神毫无脆弱之意——
她那样坚定。
被怜惜的人是他。
岑望勾着塑料袋的手指往里扣。
他艰难地挪动脚步。
姜喜澄一动不动地盯着岑望,看他肩背单薄却挺直,无端寂寥落寞。
他又是一个人。
他停在她身前两步,垂头看她,眼睑浓黑,看不清情绪。
他没有责备她自作主张,没有埋怨她不听他劝。
岑望开口,声音有点哑:“累了吧。”
姜喜澄鼻子顿时一酸。
她什么话也没说,不管不顾地圈住他腰身,额头抵着他肩膀。
岑望感受到怀里温热的身体。
他空着的一只手僵住,悬在半空,缓缓下移,生疏地扶上姜喜澄的背。
她一米七几的个子,骨架却小,岑望克制不住地箍得紧了些,却又把握着度,怕弄疼她。
他唇贴着她发丝,心怦怦直跳。
岑望又弯了些腰,埋头用鼻尖蹭了下她脖颈,依赖又眷恋。
姜喜澄那片肌肤被潮热的气息包裹,麻意和痒意从脚底往上窜,她缩起脖子,本能去躲。
她不再靠着岑望肩膀,反而转头往他怀里钻了钻。
岑望下巴抵在姜喜澄毛茸茸的发顶上,抚了抚她的后脑勺。
他身体轻颤,笑声溢出来,像是愉悦至极,又带着些不舍:
“粥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