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阑风烬起 第51章 冬衣送达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北境，肃州大营。

已经不记得是今年的第几场雪了，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雪粒子迎面拍来，割得人面皮生疼。

副将齐虎拍拍轻甲上的雪花，走进主将营帐，“将军，这天儿也忒冷，连对面的瓦剌人都不出来叫阵了。”

营帐正中的条案后面，坐着一个俊逸绝伦，容貌十分出挑的男人，一身玄色武服，革冠束发，正是肃州都督谢自清。闻言放下手中兵书，“怎的一日不打仗，你皮就痒了？”

齐虎讨好笑道，“将军哪的话，我这不是看天冷了，又无战事，寻思着不如今日宰几只羊，让弟兄们好好吃一顿，暖暖身子。”

谢自清斜睨他一眼，“本将军看你就是嘴馋，还拉上其他人扯大旗。身为副将，不思上进，既无胜仗，还想着吃羊？是不是又想吃军棍了？”

齐虎一脸苦相，“将军……”

不待他说完，门口进来一个小兵禀告，“将军，盛京有东西送到了。”

谢自清奇怪道，“军需物资到了，自有营中军需官清点，何故禀告于我？”

小兵解释道，“回禀将军，并非朝廷所送物资，押送的人说是盛京公主府的人，军需官不敢擅专，特命卑职来请将军示下。”

不等谢自清这个主将发话，齐虎早已搓搓手，凑到小兵身边，一脸按捺不住的喜色，“公主殿下又送东西来了？这回是什么？我可得一同瞧瞧去。”

谢自清懒得理他，大步出了营帐，齐虎自己巴巴跟上。

到了存放军需的营房，就见已经堆了好多比人还高的巨大包裹，都用油布捆着。旁边还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正是谢自清留给萧月卿的暗卫之一，见霄。

见霄见了谢自清抱拳行礼，“见过将军。”

齐虎早已几步跃到他身旁，用拳头捶了捶他肩膀，“怎么是你亲自押送？当真好久不见了。”

见霄见了昔日兄弟也露出个憨厚笑意，“公主殿下命人送来冬衣、护膝，一路到了梆州地界，想到这边天寒地冻，雪路难行，自然就由我接手了。”

谢自清掏出匕首，割断捆扎油布的绳索，掀开油布，就看见一摞摞靛青色冬衣整齐的叠放在一起，手掌抚过，都是蓄了足足的棉花的，针脚细密紧实，却不臃肿笨重，正适合北境寒天腊月作战穿。

谢自清内心激荡感慨，这一批冬衣真是来得刚刚好，他这个外甥女，当真是替他思虑周全了。“见霄，可知冬衣护膝数量几何？”

“回禀将军，共有冬衣三千余件，护膝四千余对，殿下说时间紧迫，紧赶慢赶只能做出这些来。另有棉花、粗布若干，属下已经送到都督府那边，将军可着人找些擅长针线的女眷妇人做冬衣即可。”

谢自清听了道，“好，你一路辛苦，先下去休息吧。”

一旁的齐虎早已拿起一对护膝在身上比划起来，“我滴个乖乖！瞧这针脚棉花弄的，真是好东西呀！往膝上一戴，那打起仗来，岂不是多年的老寒腿都好了！哈哈哈哈！”一边说还一边忍不住乐，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将，粗粝大掌里拿着那护膝翻来覆去的看，显得护膝都精致小巧了许多。

谢自清只觉真是没眼看，将另一名副将卫殊途叫到面前，“殊途，你通知下去，让今晚值夜巡逻的士兵将领先穿上冬衣，用上护膝，其余的也都紧着带伤病的来，最好各营都能分上一些。另外，速速传信回城中都督府，让副都督严霖尽快在城中找些妇人女子，将冬衣护膝做起来，按件结算工钱，如不要钱的，也可用棉花、粗布相抵，让他尽快拟个章程出来，也好叫咱们肃州城的百姓也能穿上冬衣。”

“是，末将立刻去办。”卫殊途小麦色肌肤，轮廓坚毅英挺，办起事来粗中有细，谢自清经常让他辅理军中政务，后勤粮草等事。

临走时卫殊途还不忘给齐虎一拐子，“呆子，走了。还留在这里当真想吃军棍？”

“哦，哦，将军，那属下告退了。”齐虎抓抓脑袋朝谢自清讪笑。

齐虎边走还边跟卫殊途说，“哎，老卫你说，这公主殿下是不是天上的菩萨下凡啊，先前给咱们送米粮，如今又给咱们送冬衣，菩萨也不过如此了吧？你说是不是？”

卫殊途同他一样身穿轻甲，腰间挂着佩剑，“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公主殿下金尊玉贵，岂是我等能随意谈论的？你莫不是又想挨军棍？”

“嘿！我说你这个人有什么意思，整天板着个脸，年纪比我还小，看着却比我还老成，有意思吗？”

卫殊途懒得同他歪缠，只道，“你若想快点穿上冬衣，就上闭嘴，现在速速同我去办好将军交代的事。”

听见这话，齐虎顿时像被捏了脖颈的老鸭，悻悻闭上了嘴，心道这小子同严霖一样，也是个笑脸心黑的，我老齐才不同他一般见识！

谢自清则在自己的主帅营帐，读萧月卿给他的信。

舅舅安好。

当舅舅看到信时，想必北境将士也已收到冬衣。时间紧迫，盛京只能赶出这些，还请舅舅见谅，权当安抚将士之心吧。米粮一事，梆州管够，舅舅大可放心。只是天寒雪灾，瓦剌人恐已异动频频，战场瞬息万变，刀兵相见，万望舅舅小心，保重自身。

舅舅送的弯月匕首当真锋利，九月秋猎，对上狼群，还用它割开了狼王利爪，捕获狼王，如今被父皇养在皇宫百兽园。四弟萧承璟还经常去饲喂那狼王，一人一狼，相处倒是颇为融洽。五弟萧承璋，从小于习武一道很有些天赋，如今已经能拉一石弓了，还说长大要当大将军。哦，对了，如今他们兄弟二人都养在母后膝下了，每日栖梧宫倒也热闹，一到用膳时分，加上昭儿，就是满满一桌。

接下来一段字迹陡然改变，全然不似萧月卿的秀丽簪花小楷，而是笔走游龙，带着少年人的神采飞扬。

舅舅，我是昭儿，舅舅还记得我吗？怕是只记得当年离京时的小豆丁了吧。我如今长大了，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点儿不比阿姐差，更不比舅舅差。舅舅来信问我如今骑术如何，自是十分娴熟，如今舅舅光送了马鞭，还差一匹好马，听说北境专出好马，草原上亦不乏野性难驯的马王，舅舅能否为昭儿寻一匹？若舅舅事忙，那就算了，还是军务要紧。

听舅舅描述北境及肃州的一切，我与阿姐，都很是向往，希望有朝一日能到北境，一览北境风光，喝最烈的酒，吃最肥美的烤羊肉。

亦希望北境安定，大邕再无战火，百姓安居乐业。

月儿、昭儿敬上。

看着手边好大一个包裹，里面是萧月卿和皇后谢书意给他准备的，各式内服外敷的上好伤药。谢自卿摇头失笑，臭小子果然还是臭小子，一点儿不如外甥女来得贴心，但还是又在砚台里加了些水，研墨提笔给他们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