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阑风烬起 第28章 三司会审

在多方努力之下，市司爆炸案还没到泓衍帝限定的五日之期，仅过了三日，便开堂三司会审。

听说案件开堂审理，太子萧承昭一早携工部尚书褚思良找上此案的主审官大理寺卿刘松年，原本以为太子会因避嫌，不再插手其中的刘、郑、蔡三位大人都被太子殿下这一出整懵了，还有自请上门要求当堂与人对质的？

谁知道太子殿下一脸严肃道，“此案关乎人命，既然已经有御史谏言要求严查，工部为孤理辖部司，而褚尚书更是直接管辖工部，孤既问心无愧，与相关疑犯当堂对质有何不可？三位大人可要好好审理，以还孤和褚大人清白。”

三位大人惊讶不解之余又觉得好像也有些道理，只得整整官服由太子与工部尚书跟着升堂。

惊堂木一响，着差役带郑勇及林之远。林之远对其批的出库手令一事并未否认，言自己只是依照火药局出库律令办事，要运送市司燃放的烟花也是由相关人等确认无误后封存的。

又讯问郑勇，一开始这人还想负隅顽抗，闭口不言，刘松年当即让人呈了证物上来，两包用油纸包着的粉末，此时已经打开，置于托盘之上，正是崔阑那夜在现场发现异样后，收集起来交给大理寺的。

呈上来后在场的几位大人都一一验看，最终由林之远和褚思良以及大理寺勘验官一同核验，得出两包粉末土硝、硫磺含量不同，而其中含量远超正常火药配方的那一包就是爆炸现场残留的粉末。火药杀伤力巨大，用量配方都有严格控制，稍有不慎，就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爆炸伤人那是常有的。

刘松年惊堂木一拍，“好你个郑勇，你是何时下手换的烟花筒内火药填充粉末，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害死了多少无辜之人！”

事已至此，郑勇不再抵赖，蓬乱头发下目光透出几分偏执疯癫，“那是他们都该死！”

“你竟还不知悔改？”刘松年为人刚正不阿，任大理寺卿以来什么十恶不赦之人没有见过，当即下了一剂猛药，吩咐差役，“将死者抬上来。”

马上有差役抬了两副白布盖着的担架上来，掀开正是那香君和她的丫鬟莺儿，郑勇看见香君的尸体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开始招供。

那郑勇与香君原是青梅竹马，香君家原本在城中做些小生意，日子也还算过得去，无奈朝廷连年加征市税，市司强征，还打伤了香君老父，香君为父筹集医药费，无奈卖身与长乐坊，谁知那地方进去容易出来却难，他在火药局干了几年欲替香君赎身，老鸨却漫天要价。就在此时，有人找上了香君，说是帮他们做一件事，既能报了自己的仇，还能给他们一大笔银子，他也能给香君赎身，二人原本打算干完就远走高飞，找个无人认识的地方生活，谁知落到如今这副下场，香君甚至丢了性命。

说到最后，郑勇眼中全是恨意，“都是你们这些狗官！把香君逼良为娼，而我，因为没钱打点上官，吏部考核年年评为次等，苦熬八年不得升迁！”说罢指向一旁的林之远，怨毒道，“而他！不过是因为得了贵人青眼，就被点了员外郎！哈哈哈哈，所以，是那些人自己该死！嘭！多么美妙的声音，叫他们全部都上天！哈哈哈哈！”

刘松年看他这副癫狂的样子，喝道，“大胆郑勇！害了这么多人竟还不知悔改，速速招来，找上香君那人是谁？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们的？”

郑勇环顾在公堂之上的众人，喃喃道，“不正是你们这些狗官吗？”说罢再不肯开口。

刘松年无法，也只得命人带他下去，打入死牢。

而后市司爆炸案终于告一段落，围观公堂审理的百姓也是唏嘘不已，案情真相大白，但却不知道该同情枉死之人，还是该同情像郑勇这样被逼无奈的人，或许都有吧。

大理寺公堂之后的隔间里，泓衍帝听完整个案情审理过程，由汪昱和崔阑随侍着回了宫里。

萧月卿听弟弟萧承昭转述了案情，虽然也觉得郑勇和香君都是可怜之人，但吃人的其实是这世道不是吗？大邕朝政弊病原来此时已初现端倪，大厦将倾，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萧月卿对萧承昭道，“现下整件事情已经明了，但是背后指使此事的人还藏在暗处，我们以后不能掉以轻心。”

“阿姐说的是，要对付我的左不过就那几个。”

萧月卿琢磨道，“总觉得此次之事不像薛贵妃手笔，能够想到利用市司燃放烟花，又能找到香君、郑勇这样的人，我总觉得背后另有其人。”

“阿姐不用想太多，背后之人只要有所图谋，此次不成必定日后还有其他动作，只要他还有后手，我们定能寻到合适时机将其逮住。”

“说得也是。”萧月卿听了弟弟的话，也觉得很有道理，“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下一次，可就是我们掌握主动权了。”

文华殿，泓衍帝又传了崔阑问话。

“今日三司会审的结果你怎么看？”

崔阑答道，“回陛下，微臣觉得审得不偏不倚，刚刚好。”

“哦，你给朕说说是怎么个刚刚好法？”

“其一，此案真凶已明，能够给百姓和言官一个交代；其二，太子及工部上下都无甚大的过错，不用重罚，朝堂局面亦无改变；其三，未再追查背后指使此事的人，或许是已经察觉这是高位权力之争，追查下去恐多无益处，伤及自身。”

“你还真是从来都是个敢说的，不仅聪明，而且胆大，不像朝堂上那帮老东西，个个都是人精。”

“微臣蒙受陛下皇恩，只忠于陛下，自是不用像其他大人一样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唯恐上错了船，站错了队，落得满门覆灭。”

“行了，此次之事朕心里有数了，你可继续暗中追查当日欲杀郑勇的那两名杀手。退下吧。”

“微臣领命。”崔阑行礼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