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阑风烬起 第45章 立冬家宴

十月初七，立冬。

泓衍帝一早便依例带着皇后和有品级的嫔妃、太子、公主、众皇子到宗庙祭祖，一行人以皇帝为首进供上香，叩拜行礼，感恩祖辈恩泽，祈求先祖保佑皇室枝繁叶茂，降福免灾。而后朝廷举行迎冬仪式，亦由皇帝亲自主持，带领文武百官一起参加，宣读祭文，祭告天地神灵，以祈求来年大邕风调雨顺，国祚昌隆。?晚些时候则在长乐殿举办皇室立冬家宴。

民间百姓立冬多吃饺子，因饺子形状像耳朵，又称“饺耳”，认为吃了饺子可以保护耳朵不受冻。日子过得富足些的还会趁立冬进补，买些鸡鸭鱼肉一类的炖了吃，以强健体魄，抵御冬日寒冷。

晚间，长乐殿内外早已掌灯，八角宫灯高高挂在宫檐底下，流光溢彩。殿内外摆了宫中花房培育出的各个品类的菊花，宫灯照耀下五彩缤纷，各自胜放。

泓衍帝位居上首正位，太后与皇后分别列坐泓衍帝左右两边。左侧以太子为首，余下各皇子依齿序列坐，右侧以华鸾公主为首，而后各嫔妃依品级列坐。

被关禁闭的薛妃及三皇子也被太后借着家宴的借口，一道懿旨放了出来，出现在家宴上。不管内里如何，总之面儿上看着安分许多。

因着身孕避免奔波劳累，没有随众人一道去秋猎的顺嫔也出现在家宴上，同云嫔坐在一处。

泓衍帝当先举杯，说了祝词，众人纷纷起身共饮此杯，而后正式开宴。轻罗水袖的舞姬踏着碎步进殿，翩翩起舞，伴着丝竹管弦乐声，倒是十分赏心悦目。

薛妃先是举杯敬了泓衍帝、太后和皇后一杯，说了些寓意吉祥的祝词。接着举杯向坐在自己左边的顺嫔和云嫔举杯笑道，“二位妹妹如今都是嫔位了，莫要怪我这杯贺酒来的太迟。”

云嫔与顺嫔二人从善如流，垂首齐声道，“承蒙娘娘关顾。”

薛妃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哎呀，险些忘了，顺嫔如今有了身孕，不便饮酒，那这酒便由云嫔替你的好姐妹一并喝了吧。”

云嫔瞥了眼薛瑶神色，随后不动声色依着她的话满饮两杯。

众人觥筹交错，萧月卿则专注于眼前桌上的美食。因着是冬至，御膳房特地备了羊肉，由刀功极好的师傅切成厚薄如纸的薄片，每人面前置一口底下烧了炭的小铜锅，用长竹筷夹了羊肉片往锅里涮一圈儿，夹起来在特制的蘸料里面一蘸，没有一点儿腥膻味，反而鲜得不行，间或来上一口腌渍的小黄瓜，十分酸爽解腻。

四皇子萧承璋和五皇子萧承璟兄弟俩早已跑到萧承昭那一席去，玩儿起了猜饺子馅儿。宫中御厨在这些物事上一向别出心裁，冬至奉上来的饺子不仅个个圆胖，就连皮也是五颜六色的，不同颜色的皮代表着不同馅料，煮好后混合在一起端上来，以便贵人们能多尝几个口味。

崔阑在这样的场合，一向是眼观鼻鼻观心侍奉泓衍帝左右，萧月卿目光投向他时，这人很快也望了过来，倒是敏锐得很，两人目光相接又很快各自转开。

不一会儿，萧承璟跑到萧月卿跟前，双手杵着她的桌子，凑在她面前小声道，“皇姐，太子哥哥让我来解救你，我们一起去百兽园看狼王吧，在这儿好生没趣。”

萧月卿理理裙摆，站起身由着身后的倚梅给她披了斗篷，又让四五皇子和太子也穿戴严实了，才一同往百兽园去了。

起身时才发现宴席上的人不知何时少了许多，薛妃、云嫔、顺嫔、大皇子、林绾烟等人都已不见踪影，不知何时离席的。

御花园，顺嫔因着要养胎便早早同帝后告罪先回听雪轩了，听雪轩相较其他嫔妃住所要偏僻一些，宫婢内侍护着她走御花园这条路是最近的。

刚经过一处假山，就见大皇子萧承钺面色阴沉的挡住了去路。

当着宫人的面儿，顺嫔也只能勉强维持住镇定问，“大皇子这般所为何事？”

萧承钺看着侍候在她左右的宫婢内侍，沉声道，“你们都下去！”

“娘娘，这……”几个宫婢内侍互相看看，有些犹疑不定。

“罢了，你们都到那头待着去。”顺嫔指了远处的一个赏景亭子，站在那边，能看到这处，却听不见声音。

随后又听见萧承钺补了句，“若想活命，今日之事最好半字都别嚷出去。”

几人讷讷应了。

与此同时，长乐殿里，离席不久的云嫔回转席上，似是不经意提起，“陛下，皇后娘娘，皇子公主们都去百兽园看狼王了，不如咱们也去瞧瞧如何？”

泓衍帝听了当即道，“也好。自从那狼王带回来，朕还没去瞧过呢。”

于是浩浩荡荡一行人随皇帝起驾向御花园的方向去了，众人在席间多少饮了些酒，走御花园过去一路吹吹风，散散酒气倒是刚刚好。

看着顺嫔身边的人走远，萧承钺终于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问道，“你腹中的，是不是本王的孩子？”

顺嫔被他的话吓得后退几步，直到身子抵到坚硬的假山石头，才找回些许理智，“大皇子还请自重，若无别的事我便先回去了。”说罢便要绕到另一边避开他离去。

却被萧承钺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雪婵，你说！你肚子里的，究竟是父皇的种还是我的种？！你说啊！”

顺嫔下意识护住肚子，她已经有五个多月的身孕，有些显怀了。在萧承钺的连番逼问下，她终于扬起脸，看向这个他曾经爱过的男人，“这个孩子是陛下的，也只能是陛下的！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因为我想活着！我想要腹中的孩子也活着！瞒着你？有什么可瞒的？扪心自问，你真的在意过我的死活吗？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一个你玩过就可以随意丢弃的小玩意儿！我也想过要找你，可是，我等来的是你娶侧妃的消息！一切不过是我痴心妄想罢了。是你母妃一手调教的我，要将我送给皇帝，而我却被你破了身子，还有了身孕，若是被她知道，你猜我会怎么样？”说到这里，顺嫔再也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

萧承钺看着眼前的女人，也许是因为她的眼泪，也许是因为她腹中怀了自己的孩子，突然心里生出愧疚来，上前一把将人拥在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抚着，“是我的不是，都是我，你别哭了。”感受着怀里软作一团的人，萧承钺突然感觉到周身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