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阑风烬起 第41章 献猎

次日一早，萧承璟吃过早膳就去看了狼王，见昨日塞进铁笼的鸡都已没了踪影，只余下几根零落的鸡毛，水盆里的水也有明显动过的样子，狼王看着比昨日精神不少，正在铁笼里来回踱步。

萧承璟让亲卫把昨日剩下的活鸡又塞进了狼王笼子，才放下心来回去了。

晚些时候，秋猎大营逐渐热闹起来。献猎宴，各家子弟会将秋猎所获猎物中最好最珍贵的一样选出来献给皇帝，进行评比，由皇帝从中选出前三名，再行评定彩头。

相较比较正式的筵席，献猎宴氛围就要更加轻松，正中燃起一堆巨大篝火，不似平常筵席单人一席，而是置备了罩着银丝网的炭火炉子，可几人围坐，享受一番自己动手烤肉的乐趣。

见人到的差不多了，相熟的也都纷纷聚在一起，落座在炭火炉子旁边。已到秋日，皇家猎场这边不比京中温暖，此时有了炭火倒是正好。

不多时，宫婢内侍鱼贯而来，捧了片切腌制好的大盘鹿肉、獐肉、麂子肉等上来，另有整只烤好的挂炉山鸡、挂炉野兔，放在炭火旁边，由众人用小刀慢慢片着吃。又上了绵软洁白的荷叶薄饼，新鲜翠绿的小黄瓜条，洗净切好的甜葱葱白段，用少许油煸炒过的素三丝，并甜咸辣三个口味的酱汁上来，完全可以依着个人口味，用卷饼裹了各种肉菜酱料来吃，丰俭由人真真好。

萧月卿及太子萧承昭，还有四五两个皇子自是坐在一起的。萧月卿用长筷翻动着银丝网上的肉，见烤得差不多了，对着萧承璋和萧承璟一阵耳语，两个小孩就乖乖做起了卷饼，不一会儿就弄好两个像模像样的，用盘子盛了端去给泓衍帝和皇后。

“父皇，这是我和哥哥做的卷饼，想给您和母后尝尝。”

泓衍帝看着眼前的双生皇子，从前他没有过多关注过这两个儿子，如今看来，他们还是对自己存有孺慕之情的。“好好好，璋儿和璟儿长大了，也懂得孝敬父皇母后了。”

汪昱听了这话，适时接过盘子，递到泓衍帝身前的案上。皇后谢书意同他一席，见泓衍帝并未动作，就率先拿了一个卷饼道，“不如就由臣妾先尝尝两个孩子的手艺吧。”

见她吃了，泓衍帝才拿起另一个吃起来，尝了尝道，“嗯，味道不错，吃着也不比这边宫人做好奉上来的差。”

兄弟俩得了表扬，高高兴兴坐回自己席上。

萧承钺同林绾烟坐在一处，林绾烟给他斟了杯酒，他端起一饮而尽，“你瞧，如今连老四和老五都会讨好父皇了。”

“小孩子的伎俩罢了，倒还不值得殿下放在心上。”林绾烟低声劝道。

“说来华鸾倒是次次好运，这次遇到狼群也没能伤了她，都怪那个叫崔阑的，坏了本王好事。”

“殿下，听闻这崔阑颇有些本事，又是陛下的人，咱们可得谨慎些。”

“放心吧，此人颇受父皇宠信，本王还想着接触一二，若是能搭上线自是最好。”

“殿下英明。”林绾烟低头赞了句。

待众人都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始今晚的重头戏，献猎。一样样稀奇的猎物被依次抬了上来，有羽毛光彩夺目，拖着长长尾羽绚丽非常的锦鸡。有毛色火红，尾巴大而蓬松的赤狐……太子萧承昭献了一头鹿角完美的梅鹿，萧承钺献了只猛禽隼，萧月卿则献上了硝制好的狼皮。

萧承钺见了，对萧月卿道，“华鸾不是说要猎些貂儿狐狸的给父皇做围脖，怎的如今变成了狼皮？”

萧月卿道，“大皇兄不知内里原由，但父皇却是知晓的，还是说你觉着这狼皮不如狐皮？我看冬日往那榻上一铺，也是极好的。”

果然牙尖嘴利，萧承钺见状又将矛头转向太子，“太子身为储君，秋猎多日却只献只梅鹿，是否太过敷衍了些？”

萧承昭对着上首泓衍帝一揖笑道，“孤除狩猎以外，还需帮着母后照顾四弟五弟，两位弟弟年幼，多些时间陪伴他们也好，自是不比大皇兄一身轻松，每日专于狩猎即可。”

这话说的，当真有些杀人诛心了，言外之意就是你母妃和亲弟弟都被遣送回宫关禁闭了，你还整日打猎处处拔尖儿，无事人一样，本太子自然不似你，当真是个没心肝的东西。

看着这一大一小俩姐弟笑得人畜无害的样子，又当着泓衍帝的面儿，萧承钺只能将怒意生生憋了回去。

泓衍帝看着底下几个子女在打言语机锋，似是没有听见，实则心中早已有了计较。

献猎最后定下头三名，头名为兵部尚书府，猎得黑熊一头；次名为崔阑，猎得狼王一头；第三名为云国公府，猎得野猪一头。

兵部尚书何大人上前领了那柄金镶玉如意，因着先前三皇子叫人设的捕兽夹伤了人家嫡出二子，泓衍帝自是好生安抚了一番，给何家二子升了正四品都司之职，又将府里老太君的诰命往上抬了一级，才算作罢。

到崔阑时，之前因伤泓衍帝特许他在下面休养，不用近前伺候，加之此前他并未如此名声大噪，故在场的大多数人现在才得以细细打量这位近来颇受天子宠信的御前秉笔。

只见崔阑着了御赐的宝蓝麒麟服，乌纱烟墩帽的帽带在下颌收紧垂落，犀角镶银革带系在腰间，彪腹狼腰。面如冷玉，长眉如鬓，虽为宦官，却无阴柔之气，反而浑身透着狠厉肃杀之意，让人往往忽略了他的殊丽容貌，只觉这是一把锋利无比渴血的刀。

那狼王被四个精壮士兵连着笼子抬了上来，确实威风凛凛，泓衍帝看后龙颜大悦，当即下令回宫后放入百兽园饲养。

崔阑如愿得了京郊温泉小院的彩头，正欲谢恩，就听泓衍帝道，“念你忠君勤勉，为人机敏，又有一身好武艺，再领正四品指挥佥事之职，赐协理内廷禁卫，掌侦缉、逮捕、审讯之权。”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知道陛下这是要重用此人的意思了，有人惊讶，有人感慨，有人艳羡，崔阑在众人各式各样的目光中，俯首贴地领旨谢恩。

萧月卿看他，依稀有了上一世宦官权臣的影子。

最后是得了第三名的云国公府，世子云霁上前领了那翡翠蝶纹钗，泓衍帝又问起他秋闱点了解元的事，对他一番勉励，让他好好准备会试，以待来日为朝廷效命。云霁自是领旨谢恩。

自此，献猎宴毕。

萧承璟也十分高兴，那黑熊是要被杀了烹熊掌的，野猪也要做成狍猪宴，唯独狼王被留下来了，看来长得好看确实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