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阑风烬起 第33章 鹿死谁手

萧承昭萧月卿一行继续往前行进，一路倒也猎了些獐子、野兔、野鸡一类的。

眼见日头到了中午，众人找了一处临近山中溪流的开阔地方，开始生火处理猎物，顺便把带来的干粮热上一热，处理好的野鸡野兔撒上随身携带的盐和香料，烤得表皮焦黄，滋滋冒油，内里却是极为鲜嫩的。幕天席地而坐，颇有一番野趣，众人吃了个肚饱，将水囊灌满水，马匹喂过，一行人休整好后才继续上路。

另外一边，萧承锐由亲卫簇拥着在树林里穿梭，他平日里有薛贵妃宠着，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只觉又累又热，辛苦半日也只猎得一些野兔野鸡这样小的猎物，顿时觉得无趣得很。

身边一个侍从见主子这样，给他出主意道，“殿下，不如我们放置一些捕兽夹吧，这样您大可找个地方歇息，只需静待猎物上钩即可。”

萧承锐问他，“什么样的捕兽夹，能抓多大猎物？”

侍从回答，“殿下，因是秋猎，猎场中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马，为避免伤及无辜，不可放置杀伤力过大的捕兽夹，最多能放置一些中型捕兽夹，能捕个矮鹿獐子一类的，再大就不行了。”

“有什么不行？带来的捕兽夹不管大小，着人通通给本王在林子里四散布上。”

“殿下，此举恐怕不妥。”其他随行亲卫劝阻。

“本王说了，不管有多少捕兽夹，通通布上，你是听不懂还是想做个安安静静不会说话的人？”萧承锐一身黛紫骑射服，紫金冠束发，此时压低的眉眼透出凶戾神色，完全不像个十岁的孩子。

那亲卫擦了擦额头冷汗，看了一眼出这主意的人，见那人垂头不再说话，似是知道自己闯了祸，但现下为了保命只能听吩咐照做，别无他法。所以众人都没注意到那出主意的侍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萧承昭和萧月卿姐弟二人对视一眼，只觉眼下这片林子有些怪异，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似乎有些太过安静了。对！就是太过安静了。一般林子里就算没有猎物，也应有些小的活物，可眼前这个连鸟叫声都没有，确实太过反常了。

萧月卿心下微动，除非有人提前来过或者刻意驱赶过，驱赶？不，不对，那会是什么？忽然灵光一闪，脑海中有了猜测。

众人此时也都察觉到不对，纷纷拉住了缰绳，让马儿不再前进。

萧月卿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应是有人提前设下了捕兽夹或是陷阱，早早惊动了林中大小活物，是以才这般安静。”

“若真如阿姐所说，那捕兽夹和陷阱的数量这一片恐怕还不少。”萧承昭接话道。

陆言蹊对两人道，“二位殿下退离此处几步，微臣着人做些准备，也好试探一二。”

就见他吩咐一旁亲卫到旁边快速捡拾了些枯枝土块捆扎在一处，有一定重量以后，派了两个轻功好些的从林子上方借着树干为落脚点，将成捆的枯枝土块扔下去，果不其然，只听“啪啪”几声，几个铁质的大型捕兽夹弹跳起来，锯齿尖利，泛着森寒冷意，有的枯枝正好被夹住，木屑横飞。间或布置的陷阱也显露出来，两名亲卫从上方看到陷阱底部都布置了削尖的木桩，这要是猎物掉下去了还好，若是人马不小心闯进去，岂不是要肠穿肚烂？两人随即返回将看到的一一禀告给太子和公主。

萧承昭肃着眉眼道，“为免伤及人马，皇家狩猎向来禁用此等大型捕兽夹，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还是说，准备这些的人本就不是为了狩猎？从一开始，就是为孤准备的。”

他抬头看向阿姐，发现自己阿姐也正看向他，那眼神分明在说，恐怕被你说中了。

陆言蹊见状上前道，“殿下，如今这边是走不得了，不如我们换个方向，去那边碰碰运气，说不准会有新的发现。”

萧月卿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走吧，昭儿，经过这一通探查，捕兽夹和陷阱暴露出来不少，也算是给后面来的人有个提醒。”

于是一行人选了新的方向，继续狩猎。没想到还真被陆言蹊说中了，走了许久，似是到了一片山谷，就见鹿群有的在食低矮树木上的嫩芽，有的在山谷中流淌出的溪流边上低头饮水。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的景象在这一刻被具象化，但该猎的还是得猎。因鹿群数量不小，一行人商量用了协作围猎的方法，从几个方向不断驱赶缩小范围，最后合力将鹿群围在了一处，除了一些幼鹿和母鹿，其余的尽数收入囊中。

萧承昭看着今日不错的战果，露出个有些孩子气的笑容，大手一挥道，“走，回营！今日成果不错，随孤吃烤鹿肉去！”

众人清点猎物，兴高采烈恩往回走，有两名亲卫快马轻骑先行回营，派人推车过来接应。

秋猎大营，随着日头逐渐西斜，狩猎的人马逐渐回转归来，泓衍帝坐在高处上首，听着负责清点猎物的卫兵禀告今日狩猎所得。

“钺王今日猎得矮鹿九只、獐子五只、野兔野鸡共十四只。”

“锐王今日猎得矮鹿五只、獐子三只、麂子三只，野兔野鸡共十只。”

“云国公府今日猎得梅鹿两只，獾猪两只，灰狐一只。”

……

听了各府所得，泓衍帝捋着胡须夸奖几句，言秋猎首日能有这些收获很是不错。

待到斜阳完全落下，还不见太子及华鸾公主一行归来，皇后谢书意不由有些担心，只得克制着神色频频看向大营入口。崔阑随侍在泓衍帝身边，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也有些不安。

泓衍帝也察觉到了不妥，问道，“怎的不见太子与华鸾？”

见无人开口，汪昱只得斟酌着开口道，“想必是林中猎物颇丰，两位殿下一时回转的有些晚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车轮骨碌碌滚动着的声音，将黑未黑的天色下，大营门口方向陆续有卫兵推过来几辆板车，待人走近了才看清一共五辆板车上都满满堆着猎物，直叫众人看得眼睛发直。

负责清点数量的卫兵匆忙跑过去清点一番，回来禀告泓衍帝，“回禀陛下，太子及华鸾殿下今日共猎得梅鹿三十二只，獐子三只，野兔野鸡七只。”

听了这数量，在座的众人哗然，没想到太子及公主竟是这般文武双全，狩猎第一日就收获这么多，接下来的几日看来压力巨大啊。

泓衍帝当即抚掌大赞，“好好好！太子、华鸾，快到父皇这边来，好好给父皇说说今日是怎么猎得这许多梅鹿的。”

崔阑着两名青衣小侍赶紧上前搬了小杌子，给太子和公主添座，眼神隐晦又仔细的在萧月卿身上逡巡一遍，确认无恙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泓衍帝当即下令开宴，自有宫婢内侍奉了美酒佳肴上来，席间菜色多为今日所获猎物烹制，挂炉山鸡、生烤鹿肉、宫保野兔等，随上薄饼、山珍刺龙芽、油焖草菇，佐以四品时令小酱菜，当真令人胃口大开。

萧月卿及太子还一起朝钺王高举酒盏遥遥敬了一杯，两人脸上带着同样的狡黠笑意，仿佛是对他今日在林子里说的鹿死谁手最好回应。

钺王面色铁青，强压怒火饮下一杯。没想到今日设下的陷阱及捕兽夹竟未能伤其一二，当真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