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冷香 第七十四章 杀猪过年

看到沈耀文的神色，沈青青心下顿感不好，还有那浓厚的血腥气更是让沈青青惊慌，掠身过去，沈耀文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了她的惊呼。

“小姑姑，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自己心中想的人，可是这个人同样让沈青青心脏紧缩，小姑姑成亲还不到一年，怎么就成了这摸样，怀着身孕却是面如素裹，气若游丝，那裙摆下面更一片是刺目的红。

“二叔调头，立刻回家”愣了好一会，沈青青才回过神，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现在救人要紧，回头的对着沈耀文大呼，小姑姑这样的情况根本经不起颠簸，何况还有那么远的路，现在只能依靠她这半吊子的医术了。

“不对，十三你来换二叔，二叔你快去将村里的郎中请来”村里的郎中医术虽然不好，可是他们两个人加起来，总比一个人强不是？

“青青不行啊，你小姑姑要去找大夫呀”廖氏哭得都没了声了，此刻见马车回转，才反对的大喊。

“舅奶奶，小姑现在根本经不起颠簸，要是进城，只怕…。”沈青青说的廖氏何尝不懂，可是她不能眼看着女儿就这么走了啊。

“舅奶奶你相信我，小姑姑一定会没事的”

说着话人已经到沈家了，沈青青让十三将人抱进了屋，李氏看到沈青青将人带回来，也没有说什么？让家里的下人婆子立刻去准备热水毛巾等事物。

刘宝玉已经进入半昏迷状态，别说生孩子，就是活下去都难，也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想着给家里备一些药材呢。

“青青，这是你大哥进山采的山参，看能不能用得上”就在沈青青急得要挠头的时候李氏出现了。

有了山参就好办了，拿了一片给刘宝玉含住，不一会刘宝玉就睁开了眼睛“小姑姑一定会没事的，但你要坚强，你要撑住知道吗？”

“恩”刘宝玉尽管已经绝望，可是看到沈青青那真挚且坚定的眼神，她的心里生出了一缕希望，几乎风吹过一般的轻应了一声。

“青青，郎中来了，郎中来了”沈耀文拉着郎中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而那郎中虽然狼狈却也没有恼怒，反而是一脸的焦急与担忧，可见这个郎中是个医德不错的人。

“郎中，您可带银针了”

“带了，带了，可是老朽的医术不精，老朽不知从何下手啊”

有银针就行，穴位什么的，学过医的自然会知道，接下来沈青青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她在一边指导，郎中下针

等待是煎熬的，廖氏坐在外面就好似坐定了一般，整个人都好似没了生气，一动不动，刘金海过来，看到这样的媳妇，心里也吓住了，他这个媳妇一辈子刚强，以前不管遇着什么事，都好似不倒的金刚一样站立在家人的前面。

可是此刻她却好似面团一样，好似只要一个手指头什么都能将她压倒一般，他慌了。

“孩子她娘，你咋了，你可不能吓我啊”刘金海怕媳妇怕了一辈子，可是他也心疼了媳妇一辈子啊，要是她有什么事，叫他以后可怎么过呀。

没有反应，廖氏还是静静的坐着，李氏看了，走上前“舅舅，就让舅母坐着吧”

一切只能看里面的结果，要是真。李氏也不敢去想廖氏会如何，廖氏的爱女之心她感动，可是有些人的冷漠无情也足够让她心寒。

到如今了，居然没有一个人过来问一声，看一眼。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里面的惨叫声，由开始的有力，变成了几不可闻，刘金海都快要坐不住了，手哆嗦得就跟人打摆子一样。

“哇…”微弱的一声婴儿哭声，让所有人都激动了，廖氏也动了，箭步的朝里面冲，她怕女儿熬不过，哪怕是最后一面，她也要进去。

“宝玉，宝玉”

“舅奶奶，母子平安”沈青青用力的握住冲进来的廖氏的手，低低的在她耳边道了一句。

“舅奶奶您给小姑姑收拾一下吧”沈青青虽然没有动针，可是接生的却是她，所以她也累了，再说刚才接生是没办法，现在要她在面对，她却不想了。

“十三，带孩子走”

“是”十三闪身出现，接过包得密不透风的孩子，瞬间消失在房间之内。

“郎中，孩子已经夭折”回头看着还在一边收拾着药箱的郎中，目光凌厉中又带着丝丝的恳求。

“老朽知道了”郎中看着这个少女，心下震动，也明了，这丫头能够有如此的气势与魄力，难怪能够在短短几年时间，将沈家发展成十里八村，甚至是陵炎城的大户。

廖氏虽然不解，却也没有多问了，青青既然能够救下女儿，保她们母子平安，就不会害她们。

“青青，累坏了吧，娘已经吩咐婆子给你准备了热水沐浴”

“恩，谢谢娘”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沈青青本来就没有怎么休息好，洗了澡，吃了饭，倒头就睡了，直到第二天上午来醒来，

春风，回雪两人看到她醒来，立刻上前伺候“姑娘您醒了”

“恩，小姑姑那边怎么样”坐起身，淡淡的伸手让春风给她穿衣服。

“回姑娘的话，姑奶奶那边一切都好，只是。”回雪知道姑娘问的是什么？在江南的几个月足够她们了解自家姑娘了，可是她担心这事说出来，姑娘会受不住，所以说了一半停了下来，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有什么话就说”微冷的声音表示着她的不悦，可以说在这两人面前，沈青青一直都是孤傲霜冷威严甚至带着丝丝的狠辣决绝，前世的沈青青就是这样的。

“姑娘这话只怕要从姑***婆家说起…。”回雪知道姑娘已经有怒意的，于是一五一十的将打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等她说完之后，她不禁缩了缩脖子，好冷啊。

好一个陈世美，好一个成家，她当小姑姑娘家没人还是怎么滴，不过也确实没人，除了两个老父母，自己的大哥嫂子居然没有一个人为其出头，甚至在赶回来的时候，还以名声说事，不让进家门。

而小姑姑之所以这样，就是在闹剧起的时候，被气成这样的，当然了，这也与小姑姑本身就身子不好的原因在。

“十三”

“属下在”十三感觉到姑娘身上传来的阵阵冷意，知道姑娘这是发怒的迹象了，也有些不明，记得当初她被刺杀都不曾这么发怒过，今儿这件事怎么就…要说这刘家小姑在姑娘心里的位置真的这么重要？

其实这无关重要与不重要之说，只是有些人触及到了沈青青心底那最敏感的神经，何况这个人好不是陌生人，是她身边的人。

“给我动用你所有的资源，查，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是”

等出来的时候沈青青依旧是那个沈青青，淡然从容，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笑意的她，李氏看到她，立刻迎了上来“青青，怎么样，还好吗？饿不饿，想吃什么娘去给你做”

“我想吃娘做的水晶饺”

“好，那你先把燕窝吃着填填肚子，娘这就去给你做”李氏没有觉得麻烦，反而很高兴她喜欢她做的东西，转身就朝厨房去了。

“青青，小姑姑现在吃什么最好，你跟大哥说，大哥这就去买”‘沈明辉’是知道沈青青对药膳很有研究的，所以上前询问。

“乳鸽，母鸡或是鲫鱼都准备些吧”刘宝玉现在是非常时期，很多东西不能吃，所以沈青青也只能以最基本的来给她补身。

廖氏听沈青青起来了，正想过来给她道谢，就听到这句话，二话不说就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明辉，舅奶奶谢谢你们对你小姑姑的好，可是舅奶奶不能在让你们花银子，要是不够在跟舅奶奶说”

廖氏彷佛一夜老了十几岁，那只有几根银丝的头发，也一夜之间白了大半。

“这…”‘沈明辉’将目光看向沈青青，知道她点头‘沈明辉’才伸手接过。

“舅奶奶也想吃燕窝？可惜只有一碗，要不让下人再去弄一碗过来？”

“不。不。我老婆子还吃什么燕窝”廖氏被沈青青这玩笑的一闹，想说的话哽在了喉头，又怕她真的以为自己是来吃燕窝的，赶忙摆手解释。

“哦，那舅奶奶找我什么事？”

放下手中的勺子，沈青青看着廖氏，对于这个老人，她此刻有着些许同情，强势了一辈子，可是最后，本以为是依靠的儿子，如今却都因为媳妇儿而忤逆了她，对待手足的亲妹妹，却是如此的冷漠，对她来说，是何其的残忍。

母亲的不幸，她的艰辛，如今发生在女儿外孙的身上，更是一种难言的绝望与悲痛。

“青青，舅奶奶谢谢你，谢谢你救了你小姑姑。还有。孩子。孩子那”昨天她偷偷问过郎中，郎中说孩子因为早产身子很是虚弱，要是不精心养着只怕。所以她知道青青送走孩子，只怕也是为了孩子好。

“舅奶奶，得人恩果千年记，当初爹爹和二叔，要不是有你和舅爷爷，只怕也不会有今天，所以今天不管青青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至于其他。舅奶奶一切都会好的”是的，一切都会好的，她知道那洛云苍老头子，过年的时候是会从京都回来的，一旦他回来，那小家伙就不会有事。

一切都会好，那就是说。是说。

廖氏听了这话，噗通一声跪下给沈青青磕头“谢谢，谢谢你青青”

“舅奶奶你这是干什么？这是要折我的寿啊”被一个迟暮的老人这么跪着，沈青青慌了一下。

“刘家二婶，你这是。？”李氏看着提着木桶进来的唐氏，有些疑惑的问。

“沈家大嫂，这是我娘家送来的几条鱼，这鱼吃了对产妇好，就给你们送来，也算是我对宝玉的一点心意”唐氏将木桶递过去，尽量的没有提及太多，只是说了对产妇好。

“你有心了”李氏笑着道谢。

廖氏走出来，看着唐氏也是感激道谢，真是患难才见人心，这唐氏以前从不与他们来往，可是却在这个时候送来了心意，而那些自认为走得亲近的，却是一个都没有，不过也是，连自己的亲大哥大嫂都不曾来看过，别人又怎么敢想呢，她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今世有这样的报应。

“六婶子，只要人没事，一切都会好的，您也别想太多了”唐氏看到廖氏的苍老的样子也吓了一跳，怎么一夜就成了这般？

不过想想也是，谁遇上这样的事不心焦，女儿出嫁不到一年，不仅被赶回家，而且还是那样的名声，可是她却不相信刘宝玉会不贞与人私通，娘家大哥大嫂不仅不护着，反倒要将其赶出家门，推搡之间孩子又没了，人也成了那副样子，唐氏想着，就是她看着心里都难受接受不了，何况是当事人呢？

“二婶婶，你知道谁家有猪卖不”这次在城里灌的肠和土豆粉，都被那个黑心的狐狸给带走了，沈青青气得咬牙切齿却没有丝毫办法，现在家里要吃，还得从新再做。

“猪？我娘家倒是有一头，你什么时候要”正好她娘养了两头，杀一头自家过年，还有一头打算卖了。

“越早越好”

第二天一大早的唐氏的爹就赶着猪过来了，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唐氏的大哥大嫂，说来世事真的很是奇妙。

这唐氏娘家当初因为儿孙各自打算而分家，让唐氏对娘家兄弟寒心，一直不冷不热，可是却成就了他们的本分，不敢上门要求太多，还努力的与其打好关系，期盼着能拉拔他们一把。

而杨氏的娘家则是因为当初的照顾，变成了如今的得陇望蜀，变本加厉的索求，还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

“这就是青姑娘吧，长得可真俏，跟大户小姐一样”唐氏的大嫂看着沈青青，一脸热情的笑意。

“说的什么话，人家青姑娘本就是小姐好不好，呵呵，青姑娘，我家婆娘不会说话，您别见怪”唐氏大哥见媳妇不会说话，上前呵斥了一句。

“没事”这唐家大哥大哥虽然势利了点，不过这样人往往也很聪明，可以很快的找到自己的位置，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的。

沈耀文听说侄女要杀猪，跑过来帮忙，可是他就算下地操练了两年，也只是比那文弱书生好一点，一见到那肥大的猪，就傻了眼，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了。

最后是刘长林过来在加上岳父和唐氏的大哥几人才把这猪杀了，沈萱萱看着那血糊糊的场景，还有那惨叫声，吓得脸色有些白，抓着李氏的手在抖，李氏这才后知后觉，她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

“萱萱不怕，娘在这里，不怕”

“明轩，擎宇，你们不怕？”沈青青看沈萱萱被吓着，也有些懊恼，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不过看同样站在一边看着的两个，问。

只是在看擎宇的时候，眼中多了一丝不明的意味。

“不怕，明轩是男子，应当无所畏惧，否则如何立足于世”已经八岁的沈明轩，慢慢的退去稚嫩，隐见将来玉面公子的风姿了。

而擎宇的眼中却是快速的闪过一抹血色，虽然很快却还是被沈青青给抓住了，随即缓缓开口“不过是畜生，又何足惧”

话里的霸气凌厉，让一边的‘沈明辉’怔愣，这个叫擎宇的少年是何身份，为何会有如此的气势？

“自信是好事，可过度自信就是自负，而自负的代价是沉重的，像我二叔就很有自知之明啊，知道自己不行，就在一边帮忙递刀”深深的看了擎宇一眼，沈青青才缓缓的点拨了一句，最后还将沈耀文给调侃了进去。

说得沈耀文脸色一红，虽有些尴尬却也带着坦然“青青，二叔如今才知道什么叫做，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也不尽然啊，书生学问好，脸面好，不一样飞黄腾达，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供他驱使，何须自己亲自动手呢？”一说到书生，沈青青就想到那个‘陈世美’“不过二叔是别想了，一是你的脸面不够，二嘛，听说这样的人往往不长命”

沈耀文听到侄女的调侃，刚想回一句，却看到变了脸色的‘沈明辉’以及擎宇，在一回想侄女的话，脸色也是一变“青青，你…”

他不是傻的，很多事情时间一长，该想明白的看明白的，他都明白了，所以此刻听了这话，不由得有些担心青青这次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二叔你怎么了？难不成你觉得侄女说得不对，或是侄女眼神不好，您是那潘安在世，那真是对不起了，侄女这眼神该治治”面对他们的变脸已经严肃，沈青青却恍若未查，一脸的嬉皮笑脸。

“是该治治了，不过不是眼神，是胆子，居然敢调侃二叔，该打”看她这个样子，沈耀文有些无力了，因为他实在看不出这个侄女的心思，最后又觉着这话实在欠揍。

“姐，你的眼神是该治治了，咱们二叔这般人才，将来只怕要迷倒万千姑娘，咱们家的门槛得换个金子打造的，否则没两天就得换”沈耀文举起的手还没落下，耳边就听到这么一句。

转头看过去，是沈明轩一脸的认真，好似真的在担心，这下沈耀文是生气都觉得浪费了，因为他有这么几个闹心的侄子侄女，他要是生气的话，保不定哪天就被气死了，哪还有迷倒万千姑娘的那一天…

“这为小少爷说的是啊，看看你们这一家子老爷少爷小姐的，一个个都俊俏，将来就是换个金门槛，只怕都得踏破了”唐家大哥好似还嫌沈耀文气得不够，也加入了进来。

“噗…。哈哈哈”看着沈耀文一脸便秘的样子，沈青青再也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

在屋里躺着的刘宝玉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大笑声，感觉着里面的活力，再看看一边憔悴，一夜白头的娘，心中愧疚的同时，也想通了某些事情，不由得也露出了一抹微笑，活着就好，哪怕是为了爹娘。

夜里，十三回来了，只是脸色不太好，让沈青青不由得好奇，对于十三来说，除了她跟那个黑心姐夫的事情，他一般是不会有情绪的。

难不成这么一件事还牵扯到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