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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业在晚唐 第二百三十一章 :瞒天

作者:痴人陈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7-05 13:29:22 来源:平板电子书

幽闭的囚室内,一群草军的老贼正躺在稻草上,没声没息的,要不是他们的肚皮还时不时起伏,只让人以为是一群死人。

实际上也差不多了,狗东西的忠武军将这些人俘了后,除了一开始给了口饭,后面就好像把他们给忘了一样,再没人来送过饭。

这些草军好些个都是兖、郓一带的豪杰,这地方自古就出绿林,尤其是鲁西南一片,城里城外就是两个社会,两套规矩。

城里是官吏和牙兵们的社会,而城外是绿林好汉们的社会,他们横行乡野,聚啸山泽。

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盐的问题。

贩卖盐当然不合法,而且因为影响朝廷税基,其罪特别重。

一旦被朝廷盐铁抓住,贩卖私盐的超过一石就是死罪,当时持有兵刃的,也是死罪,买超过两石的,也是死罪,煮盐户偷卖超过两石的,也是个死罪。

而这一石盐能让一个普通百姓吃五十年,而他们普遍又活不到五十年,换言之,一石盐就是一个人一辈子都吃不完的盐。

而这么多盐能卖多少钱呢?即便是按照盐价最高的时候,那会儿盐价到了三百七十文一斗,而一石就是三千七百钱,也就是四贯钱左右。

换言之,贩卖个四贯钱的盐,抓住了就是个死。

而当时天平军的一个牙兵一年收入就能有将近三十贯,能买八条盐贩的人命。

但在如此高压的政策环境下,兖、郓这一片的壮丁、豪杰,还是趋之若鹜。

这已经不是简单为了个钱就行的。

因为很简单,单纯为了钱,你完全可以去当牙兵,吃藩镇饭,旱涝保收不说,还能鱼肉乡里,作威作福,做人上人。

实在是因为,盐这个货物太特殊了。

盐是人人都要,天天都用的必需品,你卖必需品虽然犯罪,但它符合乡野人的朴素道德观。

甚至你卖便宜的私盐给他们,人家还对你感恩戴德。而这就是那些不事生产的豪杰们最偏好做的事情。

一方面是贩卖私盐里面的利润大,另一方面是能在乡野还有一个不错的名声。

某个乡里出了一个大盐贩子,那是全乡里都能受惠的事情,谁不夸一句好?

城里人出息了是进了长安,当了牙兵。而乡里人出息了,就是能成为盐贩豪杰,带着乡党们发财致富。

豪杰们也要脸面,而又有面子,又有里子的贩卖私盐,自然成了他们首选。

而且贩卖私盐有个好处,就是能养人手。

无论是探点、运输、还是打点上下,都需要人,一条贩盐路子能养活数百人手。

而绿林豪杰们要想作威作福,就得手下有人,可有人就要管饭,你在地方上一直抢乡党们的口食,那就很难在地方上混下去。

现在贩私盐,不仅挣钱,能养人,还能回馈乡里,最后形成个正向循环。

乡里的后辈们羡慕私盐贩的快活日子,就会不断去投奔他们,而乡党投靠多了,那这地方的老百姓就会自发遮护这些私盐贩子。

所以很快地方乡里就和盘踞于此的私盐贩子们形成了共生关系。

多数情况下,私盐贩们都是留恋乡土的,一方面是熟悉这里的情况,另一方面,还是方便照顾家人。

然后因为是本地人,所以这些私盐贩都不怎么祸害附近的乡党,一般盘踞的老营据点也是乡野外废弃的破宅。

一开始本地出现了私盐团伙,当地人还有些害怕,不敢与这些人沾边,可后面时间长了,他们渐渐享受了私盐的福利,又从这些私盐贩子手里贱买了他们的赃物,后面更是发展到给这些私盐贩子销赃,成了他们的二道贩子。

而一旦从中获得长久的利益,本地乡里就会自发充当盐贩们的耳目。

而当这种状态持续得够久了,民与匪的界限就会非常模糊。

一些老实的农民,也会在不忙的时候加入私盐团队做骡子,驮几次私盐,然后给家里人改善点生活。

也正是这种共生的关系,使得本地乡里人在灾年的时候,就会本能地聚在这些私盐身边。

而濮州那边的王仙芝就是这个情况。

当时濮州是最早遭了水灾的,当时大量的灾民就投奔了王仙芝。

他们这些吃本地饭的盐贩子能看着乡党们饿死了不管?当然不能,因为他们就是这些人中的子弟,亲戚。

所以王仙芝起来造反,就是被形势架在那的。

他从乾符元年冬开始竖旗,其间一直在濮州乡野游荡了几个月,就是不敢下死心去打县城,是不敢反。

直到乾符二年,灾情更加严重,乡野已找不到吃的了,才开始下定决心。

而现在,被忠武军俘虏,抓进了囚牢的这群草军核心就是这么一帮人,他们大部分人的心里还真有为乡党请命的意思在。

所以被朝廷狗贼俘虏了后,这些人已经抱着宁死不屈的态度,当时忠武军也曾让人劝降他们,然后被这些好汉们给喷了回去。

然后忠武军才不管他们,将他们扔在这里等死。

可当这些人真的饿了几天肚子后,人的心思又有点不同了。

就在这个时候,囚室的监门打开了。

……

曹州监寺外,黑衣社指挥何惟道背着手,走进院子,这里已经站满了黑衣社的探子们。

其中一个青壮大汉抱着拳,对何惟道行礼,此人正是之前在郓城门楼里杀人后立下血字的郭绍宾。

他在接了郓州的家人后,在草军围城前返回了冤句,就是他带来了郓城被草军攻破的情报。

后来何惟道要用人,就专门将他的军簿调到了幕府,直接就安排进了黑衣社。

一进院,何惟道先是看了眼监寺上的牌匾,写着:

“入此门者,非罪即囚;循法守分,方得自由。”

撇了撇嘴,何惟道对恭立着的郭绍宾问道:

“选出来的人,都在里面?”

郭绍宾点头,回道:

“我们从忠武军那边要到的,还有咱们自己捕俘的草军核心都在这里,基本都是各家小帅以上。”

何惟道点头,然后就走进黑洞洞的囚室,后面十来个精干的黑衣社探子紧跟了进来。

这会门刚打开,十来个草军核心好汉正抬着手,畏着外面照进来的光,然后才看清进来的人。

背着光,何惟道扫了一群这些人,然后开口第一句就是:

“你们谁会写字?”

可没人理他。

何惟道点了点头,然后随便点出了一个人,对郭绍宾点了点头,然后郭绍宾上前就擒着了这人的脖子,然后像拎鸡仔一样拖到了外头,当着一众绿林的面,一刀剁了。

在场的豪杰们看着同伴人头滚落,脸上还带着疑惑,齐齐眯住了眼睛。

被杀的也是一个大豪,以往出行也是前呼后拥,在十里八乡做话事,后来加入了草军队伍,更是麾下千把人跟着,也是一方豪杰了。

可就这样在他们眼前被一刀剁了。

于是现场的氛围更加压抑了,这些草军军将们搞不明白,眼前这人是什么意思。

然后就来羞辱他们的?

当下,有个小帅就愤恨质问道: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就痛快点,你看你耶耶叫一声不!”

何惟道这人的性子是有点偏激的,论手段,在冤句投赵怀安的赵君泰无疑是比较狠辣的,可这人的心思却不如何惟道善杀。

也许是其人本来如此,又或者是有过一段窝棚做真牛马的经历,总之他颇有点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味道。

此刻他看见这个小帅说话豪杰,连拍三次手掌,然后给这人竖了个拇指,随后对旁边的探子道:

“嗯,拉出去砍了,看叫不叫。”

那小帅一怔,然后就被两个黑衣社的探子给拖了出去,一个摁着肩膀,另外一个举刀就劈了下去。

一刀下去,人头整齐地被砍下,滚到一边,然后尸体才噗通一声斜倒在一边。

因为喷血面大,一腔血就这样喷在了寺监的院子里,在黄色的泥土上,殷红一片。

这个时候何惟道才赞叹了一句:

“好汉子,果然一刀下去,叫都没叫一声。”

所有人都惊惧地看着眼前的场面,再没有了刚刚那种视死如归的勇气。

其中一个还有点冷静的,看着就很聪明的小帅,压抑着愤怒和恐惧,问道:

“这位郎君要如何?你至少要告诉我们要干什么,我们才好配合,没必要上来就杀人,都可以谈。”

何惟道笑着,对旁边的郭绍宾笑道:

“老郭,这人还是个聪明人哎!”

郭绍宾露出牙齿,也跟着笑了。

然后何惟道脸色冷了下来,扭头对刚刚说话的小帅说道:

“但可惜我不需要聪明人。”

话落,旁边的郭绍宾就走了上来,这一次也不拖了,直接拉过这人,然后一刀抹掉了他的喉咙。

这小帅捂住喉咙,然后挣扎地抓着旁边同伴们的衣服,然后被对方给推开了。

何惟道看着这小帅倒下,周围几个都唯恐避之不及,纷纷缩到了一边,嘴角轻蔑。

直到这个时候,何惟道才对众人苦恼道:

“我就是问你们谁会写字,这话很难懂吗?一个个在我面前充好汉?你们什么人我不晓得?”

“一个个欺男霸女的,也就是在乡里装个好汉,过往旅客、商队,遇到你们哪个不是个死?他们何辜?恶贯满盈,哪一条不是死罪?哦,现在造反了,开始为穷人说话了,要均贫富了,然后就觉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了。”

“哈,你和我装什么装啊!好好说个话就这么难吗?”

当何惟道苦恼地骂着这些欺名盗世的,那边有个人颤颤巍巍说了句:

“郎君,……郎君,刚刚被你杀的那个,就是会写字的。”

何惟道愣了一下,看着已经倒在血泊中像一条脱了水的鱼的聪明人,挤出微笑,叹了口气:

“认识字你就说啊!”

然后又给自己找补一下:

“不过没事,这说明这人运道不好,运道不好的也不适合做这事。”

然后他才看向刚刚说话的那个小帅,打量下这人,见这人模样普普通通,甚至带着几分猥琐,尤其是散出来的两撮头发,一左一右在空中颤着,活像是某种虫子。

然后就笑着问道这人:

“哦,那有没有会写字的?”

剩下的草军相互看了看,这一次毫无例外,全部都非常配合地摇了头。

这下子何惟道抓瞎了,眼下这些人也算是草军中高级人才了,竟然就一个会写字的?

忍不住的,何惟道拍了下额头,看着眼前的烂摊子,忽然灵机一动:

“哦?那你们谁认字的?”

然后刚刚说话的那个草军将领颤抖地指着自己,陪笑道:

“咱认点字。”

这下子何惟道对眼前这人就非常满意了,笑着问道:

“叫什么名字?”

这人连忙回道:

“道上的都叫咱飞脚赵七,因咱脚程快,所以叫飞脚,又因咱……。”

何惟道一听这话,直接咳嗽了声,打断了:

“停停停,你这匪号很好,以后就别用了,这样你以后就叫瞒天虫,记得了吗?”

那赵七不晓得自己匪号好,为啥还不准用了,但人在屋檐下,又遇到个喜怒不定的,只能赔笑应了下。

而那边何惟道则腹诽:

“什么玩意,你也配姓赵?你也配行第老七?让你叫这个,以后岂不是让你占了大运?”

于是,何惟道就对旁边的郭绍宾道:

“去找纸笔过来。”

郭绍宾没有走动,而是让后面探子出去拿了,然后继续留在了现场。

等探子取来纸笔,何惟道刷刷就写了一段字,然后递给了那个“瞒天虫”,问道:

“都认识吧。”

这瞒天虫也就读过几年书,拢共认不得一百字,可看着纸上如此直白的效忠信,瞒天虫还是明白了要干什么。

郭绍宾将笔递给瞒天虫,而后者艰难笑道:

“郎君,咱不会写啊!”

郭绍宾一皱眉,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这不废物吗?

那边何惟道晓得这情况,直接对郭绍宾道:

“弄点血,让他按手印。”

郭绍宾点头,然后就用刀割破了瞒天虫的拇指,然后按着了纸上。

看着瞒天虫在那边惨叫哀嚎,何惟道愣了一下。

不是,旁边一摊子血你不能用啊?直接上手用新的?要不要这么讲究啊!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反正结果能达成就行,过程他不管。

等手印按好,何惟道将“瞒天虫”的效忠信看了一遍,然后收好,随后示意探子递过来一把刀,然后丢在了“瞒天虫面前。

“瞒天虫”惊惧,不晓得这是干什么,这刚效忠就要他自戕啊!

然后就听何惟道哼道:

“刀都捡起来吧,把其他人都杀了,你也不想你做叛徒的事,被其他人晓得吧。”

“瞒天虫”脑子没转过来,正要解释一下这里面有他认识的,他可以拉着一起干。

然后何惟道就不耐烦了,直接对在场所有草军小帅们道:

“你们谁杀了这‘瞒天虫’,谁就能活,而且可以给咱们做事。”

其他小帅们听了这话,看着地上的刀,又看着瞒天虫,直接就扑了上去。

这情况不是他们死就是“瞒天虫”死。

可“瞒天虫”却更快地扑了上来,率先抢过横刀,就捅进了那小帅的胸膛里,然后更是彻底杀疯了,一刀一个,将剩下的**个小帅全部砍死。

幽闭的囚室内,血腥气、屎尿味弥漫冲鼻,何惟道拿着巾帕捂住鼻子,看着呆傻地摊在血污中的“瞒天虫”说道:

“‘瞒天虫’,不是什么人都有这个机会成为我的人的,也不是谁都能上咱们保义军这条船的。你现在会怨、会恨,会恐惧,但相信我,在以后,你将会感恩我,甚至恨不得给我立祠。为何?因为我改了你家的命,让你的子子孙孙都享受了他们本不该有的富贵命。”

这瞒天虫被这话唬得一愣一愣的,不晓得这人为何这么说。

何惟道晓得以这个瞒天虫的脑子还理解不了,但不要紧,能干活就是了。

然后他就对瞒天虫说道:

“后面你会从这里逃出去,然后逃向郓城,最后返回草军队伍,然后就不用管了。你只要记住,当有人拿着一面麻布在手,问你曹州有什么土产,你就回‘曹州没甚好的,就桃子还不错。’,如果那人又能应了你这句,说给你弄个三斤尝尝,这就是我的人。”

见瞒天虫有点心不在焉,何惟道说道:

“我呢,也不怕你跑其他地方去,因为你跑了,还会有其他人,反而是你自己丢了自己的大运。需要晓得,今日你能代替刚刚那个会写字的,实在已是祖坟在冒青烟了,你要是自己丢了,你祖宗十八代都会气得活过来,掐死你。”

“所以,你记住了,这不是我要你做什么,这就是你的机会。所以好好背,别自己丢了机会,以后抱憾终身。”

说完,就带人走了,临走时,还吩咐人给瞒天虫准备一个单间。

等人一走,瞒天虫就哼着骂道:

“狗东西,狗朝廷,狗腿子,让我办事,连个待遇都不说。还有,咱都不晓得你叫什么呢?就一句话,给保义军办事?就让我飞脚赵七卖命?我……。”

然后,瞒天虫骂不下去了,叹了口气,忽然嘴上念了一句:

“曹州没甚好的,就桃子还不错。”

“哎,到底是桃子还是李子的?有点忘了啊!”

“曹州没甚好的,就李子还不错。”

……

“曹州没啥好的,就桃子还不错。”

就这样,一个浑身血污的瞒天虫坐在血污上,一遍又一遍地念着。

直到有人喊他,可以去另一个囚室休息了。

然后瞒天虫才连忙起身,对自己人谄笑着,然后转到了别处。

他不晓得,像他这样的,黑衣社整整找了八个,全部都是用来打入草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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