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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业在晚唐 第一百五十一章 :残党

作者:痴人陈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5-29 20:25:44 来源:平板电子书

光山县西南二十里,潢水渡口边。

夏日竹林,山林掩映,群丘之间,一处庄园坐在其中,左枕潢水,右临群丘,倒是闲情好去处。

这座庄园主人姓许,管着后丘上的茶园,是光山县首屈一指的茶园户,每到出茶时节,每日都能见到有从淮水下来经潢水抵达码头,然后将一担担茶叶装好发运出去。

只是今年的春茶早已经结束,此刻码头只有两三艘能行河汊的小舟,便没有其他船只。

可相比于码头上的冷寂,不远处丘陵脚下的庄园却是人声鼎沸,各色人等全部聚在庄园的茶场上,吃酒吆喝,打眼望去不下数百。

而在里面的厅堂内,四十多穿着各色衣袍的,甚至还有不少还套着皮甲,这会也在厅内杯盏交换,绿林气十足。

在上首,一个须髯黑袍汉子正吃着酒,边听边上一个麻衣小厮在哀求:

“许渠,你一定要救救咱们大郎呀。大郎被州里拿了去了,老夫人急得快闭过气了。你平日和咱们大郎最是要好,现在他要被槛送州里问罪,你可要救救他呀。”

这须髯黑袍汉子正是此间主人,叫许应,排行老三,人多以许三郎唤之。

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啸聚江上的大水寇,手下百十悍匪,往来江中,杀掠商贾,自为一党,号“水中仙”。

这些贼党同样贩私盐,从淮东弄来海盐后,弄到光州来卖,北至光山、西至麻城、南至宿松、东至庐江的大山里,数百聚落皆食他贩的盐。

他又用劫掠来的财货、金珠和山里的聚落换取茶叶,然后集中在这处庄园蒸熟装担,最后直接到隔壁码头装船,一路过潢水进淮水,发往中原。

掌握这样庞大的贸易网络,可见其人的财富和势力,休看他庄园内不过数百人,可要是时间够,此人从山里叫人,甚至可以聚众数千。

这样的豪杰、贼帅,地方能制、敢制?既不敢制,那自然就有人投靠其中,一起发财。

此时来寻求许应帮助的,正是他在巡检所的一位内应,唤做蒋大郎,是潢水巡检所的一位巡检,手里也有二三十条小船。

此人之前一直给许应消息,只要发现有大船过所,必会报于许应,然后由此人劫船,最后再分润于这位蒋巡检。

本来许应今日是高兴的,不然也不会在庄中起大宴,高兴的地方有二。

一个是卖出去的春茶获利不菲,后面还有一批夏茶,虽然品质不如春茶,但也是一份钱。

二个就是他新纳的小妇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让他儿子的数量达到了六个,老许家是人丁越发兴旺了。

可吃着半天,这个蒋家的小厮就哭哭啼啼地奔了过来,要让他去救这个蒋巡检。

心中烦躁,许应将酒杯往案几上一顿,冲那犹在哭哭啼啼的小厮骂道:

“哭个屁,你家大郎也是黑了心了,在我这挣得是金山银山,还在地里偷那点税钱,现在被州里拿了,怪得了谁?就怪自己!”

那小厮被骂得一噎,忙跪在地上哭道:

“许渠啊,老夫人说了,州里如何会因偷了那点地就拿了咱们大郎?必然是和许渠你的生意事发了,这才遭了祸啊!昨日早,县里喊大郎去领这月的俸米,因州里来了人,就让大郎亲自来一趟,到时候一起酒宴做陪,然后大郎就没回来,下午就被槛车送州里去了呀。”

许应什么人,会被这言语勾到?一脚就将这小厮踹了下去,骂道:

“合着那蒋用偷税,被抓了还怪到我头上了?滚,今日咱心情好,不然非得抽你几鞭子。”

那小厮慌了,下意识看了一眼左侧的一个青衣汉子,然后又继续哭诉求饶:

“许渠,咱们大郎便不是因为这犯了事,可人到了州里,指不定就扛不住,把这事说了呀,到时候不还是要连累许渠?现在咱家大郎的槛车没走多远,咱们追上去救了大郎,到时候一并回山里,也省了事啊。”

这番话倒是让许应犹豫了,这小厮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也是这个时候,左下边的青衣汉子就喊了一声:

“三郎,这小子说的在理,而且我听说新来的刺史手辣地狠,州里那些徐州悍卒被他杀了一半,这样的人怕是不好弄啊!”

听这人说话,许应骂了过去:

“咋,手辣又能咋?能奈咱们兄弟如何?那刺史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住咱们兄弟穿衣吃饭?”

青衣汉子嘿嘿笑,回了句:

“那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反正咱们兄弟正好吃得酒热,骑着骡子去追,把县里的杀了就往山里一丢,谁晓得是谁弄的。”

许应琢磨着这事,正要说话,可一个披着皮甲,扎着红额带的精悍枭鸷武士,忽然抱拳对许应道:

“三郎,今日咱们兄弟们正好都在庄子,不如直接去打那光山县城,那光山令吴玄章的榷场前些日被咱们兄弟们烧了,然后就听说去迎了那个新刺史,此人没准就将这事和那刺史禀报了。”

许应皱眉,问道:

“举报了又如何?吴玄章能晓得谁烧的榷场?那州里会管这个事?”

这红额带武士心里一叹,解释道:

“三郎,事不是这样啊,咱们干的事又不是什么秘密,就潢水上跑的贩茶船十艘就有八艘是咱们的,那些人又不傻,如何不晓得我们是做什么的?而烧吴玄章的榷场,咱们这些贩私茶的嫌疑是最大的,那县令之所以当没见着,还不是因为咱们势大?”

“可现在来的那个赵刺史却不是凡人啊,道上都传了,这刺史是四年前霍山那边的豪侠赵大,犯了事奔去了西川,今年春阵斩南诏贼酋功封光州刺史,带着数千兵马上任,咱们江淮这片,多少年没见过带这么多兵马的刺史了,此人如何能怕咱们?”

许应也晓得这事,心里一沉,迟疑道:

“小杨,你不是外人,你直接说,那姓赵的会如何?”

这姓杨的,叫杨师厚,虽是颍州人,可父兄当年都是庞勋党徒,四年前庞勋兵败身死,徐贼余党相聚闾里为群盗,散居兖、郓、青、齐之间。

其实不光是这位杨师厚如此,在场厅的,十个有七八都是,包括许应也是,而且许应的父亲还是当年庞勋军中大将许佶。

所以在一众庞氏残党中,就以许应的实力最强,又因把持盐、茶,又是最富,所以隐隐为残众魁首。

此时杨师厚就颇为心忧道:

“我看那蒋大郎被抓不是巧事,没准就是那吴玄章找了那个赵大,要对咱们下手。所以与其等那赵大来打怎么,不如咱们现在就集兵去打光山,杀他个措手不及。”

可杨师厚这话却让厅内喝酒的一众庞氏残党们哈哈大笑,其中一个六尺多高,精瘦的汉子直接冲着杨师厚道:

“老杨,你怕是说梦话吧。你此前总在颍州,所以不晓得,咱们也不说你什么,但今日你可听好了,你晓得咱们光山的兄弟们有多少?”

杨师厚的确不是常在光山,他负责的是颍州那边,这一次来也主要是因为许应相召。

这会冲自己不客气的,叫张本,是当年徐州兵在桂州哗变的四人众之一张行实的族弟,不过此人当年都没怎么参与过战事,直到庞勋兵败后,县里去乡里抓人,他才跑了出来。

可就是因为人家是张行实的族弟,就被许应当成了元老班底,现在倒能对自己吆五喝六了。

于是杨师厚举着手,淡淡笑道:

“哦?这咱倒是真不晓得,还要请教。”

这张本乜了他一眼,这种地方上的小贼帅自诩为庞党旧卒,越发不把他们这些元老家人放在眼里了,他张开五根手指,大喊:

“五千!咱们现在庄里的就有五六百众,然后散在山里的有数千,这兵力,官府能敢惹咱们?要不是这日子过得惬意,有这实力,咱们早就杀回徐州去了!非要把当年那帮叛徒扒皮凌迟!”

杨师厚听了这个数字也是一惊,他没想到许应这么有实力,他在颍州才几十人,就这都养不下去。

不过正当杨师厚要说话,那边训斥完杨师厚的张本自己抱拳对许应道:

“许魁,这老杨虽然说的不值一提,但打光山县却是不错。今年的夏税刚收上去,县里仓库正好堆积如山,以咱们在光山的关系,提众一到,旦夕便能破城,到时候咱们抢了府库,杀了那狗日的吴玄章,再裹一批人进山里,现在茶园种得越发大了,缺人手啊!”

许应没有回应,倒是在认真想着张本的话。

光山城内夏税什么的,那能有多少钱?那顶天万贯吧,那点小钱还不放在他眼里。

他真正被打动的还是那句话,就是掠光山县民入山摘茶。

只有卖过茶的,才晓得这是何等暴利,那树上长出的叶子都能卖钱,那简直比抢还挣的多。

所以这些年,他们自己在淮水倒是作案少了,也怕把商旅吓跑。

但就是有一点麻烦事,就是摘茶极费人手,而山里的那些山棚也就是偶尔摘摘换点盐巴、布匹,你要是让他们多干点活,他们能拿刀和你玩命。

所以许应要想做大做强卖茶产业,非得搞一批吃苦能干的人去山里。

现在张本说的攻打县城,既可以泄愤杀了那个妨碍兄弟们发财的县令,也可以解决山里人手不足的问题。

而且许应心里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和那个赵大别别苗头,他正可以通过这事,和那个刺史碰一下,让他们明白,什么是光州的规矩。

想了想,许应心里已定了,但场里还有其他几个盟友过来的亲信武士,他也问问他们的看法。

于是,他将目光看向右侧的两人,笑着问道:

“小杨、老张都建议咱们打光山县,好好闹一闹,不晓得二位兄弟是何看法。”

一个面目白净英俊,身高近有八尺,整个人坐如松,也是在场诸人中唯一披着铁铠的,他也不站,面对许应的询问,很是淡然道:

“这事咱们不好多说什么,只不过一旦做了攻掠县城的事,那就和地方啸掠不同了。就如中原的王仙芝,他在濮州、曹州小打小闹,州县都当看看见,可现在他们打下了曹州,你再看看,人天平军节度使薛崇都带兵马前去征剿。未晓得许渠有这样的准备吗?”

这人说这话的时候,许应脸色就不好看,旁边察言观色的一人,指着那铁铠武士大喊:

“王虔裕,你昔日也是咱们徐州军校,莫以为随那诸葛爽投了朝廷,你们就是朝廷的人了!在那些长安人眼里,你们一日为贼终身为贼,在咱们这些人看来,那王仙芝再如何草寇,只要打朝廷,那就是好汉!容得你这样说?”

那边眼见着要吵起来了,坐在王虔裕后头的一人,半截头发用个红巾裹着,一对眼睛眯成了缝,脸上一直挂着笑,忙起身转圜:

“呀呀呀,都是自家兄弟,莫为了那王仙芝坏了兄弟们感情,老王,你也是的,在场的这些都是你昔日军中袍泽,哪能这样见外。”

说着这话,此人又对上头抱拳的许应道:

“许渠,咱们就是奉咱们兵马使过来给你道喜的,咱们再小,也披着官袍,听了也就听了,但再帮你谋划这事,这不显得咱俩吃里扒外嘛!”

许应点了点头,也不想勉强。

可下面一个吃得醉了的人,也是许应手里的悍将了,看这人油嘴滑舌的,当着上头许应的面,拍着案几大骂:

“你个秃厮,在这里蹦蹦跳跳的,这有你插嘴的话吗?”

那只有半截头发的眯眼汉子转过头,望着这人,指着自己,笑了一下:

“哎,记得哈,咱叫李罕之,别找错人了!”

然后就在那人醉眼朦胧中,一酒杯砸在了这人的脑门上,直接就飙出了血。

哀嚎才起,李罕之就扑了上去,上去就是左右两个巴掌,直把此人打得脸是又红又肿。

这个时候,反应过来的众人,才把二人分开。

那李罕之被拉走的时候,还踹了一脚,嘴里犹在骂着:

“我和你家渠帅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目无尊上的东西,且先揍你一顿,要是再横,就再吃贫僧几顿拳脚。”

回到座后,这李罕之还犹在不忿,对上首阴沉着脸的许应抱拳:

“许渠,咱李罕之确实是个小人物,但今日在这厅里,咱和老王二人非是咱们二人,而是代表着咱兵马使,你手下人辱骂我,是在辱我吗?是在辱咱们兵马使。而兵马使是应许公你的邀才来的,是客。他辱客就是在辱你呀!”

他们口中说的兵马使,正是诸葛爽,此人昔为庞勋帐下小校,在庞勋兵败身死后,才无奈投降,和那些背叛庞氏一党的绝不一样。

此人现在是汝州的兵马使,因和许应有生意上的来往,又是昔日袍泽兄弟,所以这次许应相邀,就让自己最信重的两个大将来光县道喜。

所以此时李罕之说的一点不错,他们二人就是代表着诸葛爽的颜面。

也是明白这个,许应心里的火是彻底按不住了,他冲着外面大喊一声:

“把这丢人现眼的给我拖出去,抽他二十鞭子。”

此刻那被打的已经彻底酒醒了,正要起身去揍那李罕之,忽然听到自己渠帅说这个话,不敢置信地喊道:

“渠帅,你为了此人鞭咱?”

看到这人还执迷不悟,许应对还在犹豫的部曲,大骂:

“我说话不管用了吗?给将老姚我押出去,抽!抽到他知道错了!”

此时这个叫姚行仲的汉子听了这话,一抱拳大喊:

“用不着,咱自会走!”

说着将案几踹翻,自顾自地走到厅外,然后在外面脱掉衣服,大喊:

“来,抽咱,看你耶耶喊一声!快抽!”

很快厅外就传来了鞭挞声,而那叫姚行仲的,竟然真的一声没吭。

此时,厅内的李罕之才脸色有了变化,悄莫声就坐到了一边,不再惹人注意。

厅内陷入了一番沉默。

就在这个时候,最先提及攻打光山县的杨师厚竟然又开口说话了,他对阴沉着的许应,沉声道:

“刚刚王兄弟说的对,渠一旦打了光山,不仅光州刺史会来剿咱们,便是淮南节度使也会招兵攻打,与其那时候无力招架,不如咱们直接立旗招兵,将咱们散在江淮的袍泽旧党都聚集起来。那王仙芝、黄巢起兵也不过是数千,可现在攻下濮、曹二州,众至数万,便是那天平军节度使薛崇都已败在王仙芝手上,他们能行,咱们更是百战老卒,如何不能行?”

当杨师厚说那天平军节度使薛崇兵败时,王虔裕、李罕之二人明显惊讶,他们的确不晓得这个消息,此时对原先不怎么上心的草寇,忽然重视起来了。

许应面无表情,听着杨师厚继续说:

“如今王、黄二人起于曹、濮,中原、青徐的豪杰纷纷景从,甚至不少都是我等昔日的袍泽,如今也归了王、黄二人,渠帅,咱们明明实力不下他们,更有当年一众元老、悍将,如何还弱于人后呢?”

“索性咱们直接攻破州县,杀回青徐,到时候和王、黄二人遥相呼应,朝廷还能再像四年前那般括诸藩,合围咱们?”

此时许应终于笑了,可越笑越冷,他瞪着杨师厚:

“小杨,你莫非以为就你是聪明人,偏咱们都是傻子?要打光山县也是你提的,现在说打了光山县会被剿,就让咱们竖旗再反。哦,那你提什么打光山呀,直接让咱竖旗造反啊!”

“你一口一个王仙芝、黄巢如何,莫不是你投他们?又或者你收了人家钱,要来卖兄弟们?让咱们在光山起兵,怎么?给他王仙芝吸引忠武军的兵力啊!狗东西,你是想死?”

此刻许应暴怒,山里江上劫掠,杀人无算,此刻怒斥,更是凶威滔天,那杨师厚不敢直视,可真不敢背这个指责,正要说话。

就听许应打断:

“你也不用再说,忠不忠,上了战场就晓得了。后面打光山县,你打头阵!敢退,就杀你头!当然,要是立了功,该有你的就有你的。”

杨师厚脸色难看,但还是抱拳应命,然后坐下来开始吃闷酒。

许应弄完杨师厚,望着委在地上的蒋家小厮,手一指:

“将这人拉去喂狗!凭白坏了一场好宴。”

那小厮是彻底瘫了,被拖出去的时候,还在求饶,可许应回他的是什么话呢?

“你也是一忠心小厮,等把那蒋用弄来一并杀了,也给你作陪,尔等下去了也做一对好主仆!”

随后,许应对厅内的众武士、部曲,喊道:

“今日好好吃酒,明日咱们就去打那光山县,大伙好好乐乐!”

众贼党纷纷鼓噪,拍案大喊。

此时,厅内发生的一切,被厅外吃酒的人都看在眼里,一听要打光山县,这些悍匪、贼众纷纷大喊,大叫要杀他个尸横遍野。

也在其中吃酒的一桌,一个汉子脸色变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对其中一个高大黑壮的汉子,羞赧道:

“行愍,咱吃坏了肚子,且先去一趟茅厕。”

说完,此人抱拳快步走出了院子,向一旁的茅厕跑去,然后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一下子就翻出了院壁。

今天按时睡,剩下的一章稍晚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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