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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业在晚唐 第一百四十章 :回家

作者:痴人陈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5-29 20:25:44 来源:平板电子书

往霍县的路上,赵怀安骑在马上,看了一眼旁边的白净书生。

这人叫袁袭,是昨夜登营求见的,这人自称是庐州的一无用书生,想求在自己帐下做事。

当时赵怀安没心情考教此人,就应了他,随手打发给了个书手的职位。

可今早他刚带骑出营,这个袁袭就又上来请见,说赵怀安如此待他,他留不住。

赵怀安当时就乐了,这措大还瞧不上一年七八贯的书手职位,于是就让人把他喊来,问了句:

“哦,你为何留不住?觉得书手委屈你了?”

却不想这个袁袭是这样说的,他说:

“所谓宰相起于州郡,猛将发于卒伍。使君将我安排在书手,是对的,也是应该的,可学生不傻,能看不出使君只是将我视为常人,如我只是为了个七八贯的俸米,那我在哪里求不到呢?昨日我在野外,见使君雄姿英发,以为是我淮西豪杰,所以特来投募,可没想到使君也不过是这样待人的,那学生又有何要留下的?”

赵怀安点了点头,对旁边的赵六道:

“老六,你以前在岐山吹一次活得多少钱?”

赵六乜着看着这个自命不凡的措大,嘿了声:

“额那会和乐班子走四十里路,吹三天,吹得喉咙发胀,不过得钱百十。一年几贯,风不吹着,雨晒不到,这种好事额做梦都不敢做这个。”

赵怀安哈哈大笑,损道:

“谁让你不识字!”

然后他才望着那袁袭,嗤笑了声:

“我从蜀地南下,顺流三千里,经过多少雄镇大邑?每到一日,不知道多少如你这般自命不凡的要来求见,说要做我的入幕之宾,可这些人呢?和赵六一样,全是嘴里有活,我这兄弟是吹唢呐的,嘴里有活那就能吃饭,可这帮书生,却想着靠着嘴里的活,到我这里偷钱!你知道我如何办他们的?”

说着赵怀安举起手里的鞭子,就冷哼道:

“这些妄图三言两语就要如何如何的,我就出了三道题给他们,答上来一题,我给一职,两题我给中职,都打出来,我就给要职,可要是一道都答不出,那就是吃我三鞭子,滚人!所以,你现在退下,还让你做个书手,毕竟你也算我半个乡党。”

袁袭固执地抬着头,丝毫不畏惧赵怀安,大喊:

“且让学生答题。“

赵怀安看着那双眼睛,愣了一下,将鞭子收了起来,安抚了下战马,说了句:

“行,就冲你这胆魄,就是都答不上,那这顿鞭子也给你省了,那就答题吧。”

然后就见赵怀安跨于马上,挥鞭指向中原,问道:

“方今天下,藩镇四起,雄藩大镇,各自称雄,争斗频仍,朝廷欲定四方,息兵戈,如何做?”

这一问正是问如何解决晚唐藩镇的问题。

当时那些只会清谈的儒生听到这个后,要不是骇得口不择言,要不就是只会说朝廷修德。

这些人全被赵怀安抽了鞭子撵走了,而且他还有话说:

“一帮措大,让朝廷修德,意思朝廷无德了?”

这话直把那些人吓得抖成筛子,被抽了鞭子后都是千恩万谢走了。

可当赵怀安问起眼前的袁袭时,这个自称庐州无用书生,竟然眼睛亮得吓人,他对赵怀安深深一拜,便将无数日夜所思的策略俱告。

就在那施水之畔,江风习习,这位袁袭郎朗唱道:

“方今天下,有三弊,一为藩镇,二为阉祸,三为取士。我唐藩镇之祸烈于宗周,阉祸之乱甚于后汉。唯取士一条本是远迈前代之德政,而今却沦为魏晋故事。以此三祸,是以生民致困,盗贼遍起,小者掠行旅,大者破井邑,天下九州,蜂拥而起,宗社如何不危?”

当袁袭说完这话的时候,当时的赵怀安就已经下马了,他从赵六那边接过马扎,亲自给袁袭送座。

那袁袭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受了,身子板直,挥斥方遒:

“刚使君问如何纾方镇之祸?无他法!唯雄主出,扫群雄,再兴社稷!至于天下定于一,则以文抑武,以公卿出四方,以三司分藩镇之权,以禁军收天下精兵,如此藩镇之弊可解。”

然后袁袭拱手朝赵怀安,笑道:

“使君,未知学生这第一题答得如何。”

赵怀安没有回答,而是在深思。

眼前这个袁袭不是凡人,从他衣着落魄的样子,其人应该不是什么有资的,可这样的人却有这样的见识,可见平日用心多少。

而再听这人说的天下三弊,赵怀安虽然觉得少了一个重要的朋党,当然也可能朋党在这些读书人眼里从来不是问题,但即便如此,他说的三条也都是赵怀安认可的。

再听此人回答的关于如何解决藩镇之祸,这人大的框架是非常务实的,知道这种局面唯有以力破之,以雄兵扫天下诸藩,只这一条就已经强出时人不知道多少。

虽然他后面说的以文驭武,以公卿出四方,并不是赵怀安认可的,但从后世宋来看,这也是一条解决方式。

这个时候,赵怀安才开始认真看此人,他从马扎上站起,而那袁袭竟然也连忙站起。

赵怀安、袁袭二人就这样相互看着,忽然赵怀安对袁袭深深一拜:

“此外两题已不用试了,只这一答就可见先生大才!公若不弃,幕府判官一职,虚位待先生。”

是的,实际上就是从这一题,赵怀安就能看出这是他要的人。

不仅仅是才华的问题,而是他看出了此人的野心,那是一种渴望颠覆现有政治秩序的野心。

一开始赵怀安问的是朝廷欲振作,要如何?而这袁袭如何答的呢?

“唯雄主出,扫群雄,再兴社稷!”

这人和自己对路!

所以赵怀安直接不用再试了,当下就以要职聘请了袁袭。

那袁袭也很激动。

在天下诸官中,幕职的待遇是最好的,甚至比朝廷同级别的正官的俸禄要出一倍不止。

一个判官每月料料五十贯,杂给二十贯,而朝廷同级别的郎中,一个月才二十五贯,虽然后者这些年也陆续加俸了,可还是不能和幕职相比的。

而且本朝的幕职还不是前汉以前那种府主私人,他是朝廷的国家官员,有职有官,可以说被幕府征辟后,那就是一跃入了龙门。

而袁袭一介清贫书生,看书访友,一切用度皆是其母和娘子浆洗衣服换来的。

所以这样的职位对他和他的家庭来说,都是一步登天的跃升。

所以袁袭对此不激动那是假的,可他真正激动的却是赵怀安这个人。

他来夜谒赵怀安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深思熟虑的。

如今天下,就是讲兵权,一个刺史能不能做得长久,能不能有所作为,就看他能不能抓住地方兵权。

而现在这位光州刺史还没到任,就带着数十大舟,附众数千,甲士千余,光骑军就有数百,只这些骑军在江淮就是无可匹敌的力量。

此外他也听说了,这位刺史当年在寿州杀了六人逃到了西川,四年打出了这份家业,这是何等了得?

正是家贫,所以袁袭才知道他们这样的人,要想白手起家那真的是难如登天。

至于十六岁就杀六人,这在袁袭看来,更不是问题了。

庐州这边的人都知道,当年那赵大是为了父亲报仇,休说是在前代了,就是在本朝,那也是一等一的烈性汉子!哪个江淮丈夫听了这故事,不要多吃一碗酒?

更不用说,十六就敢杀,能杀,这等胆魄、勇力,无怪乎在西川打下这样的威名。

所以袁袭是很看好赵怀安,这才做出了半夜拜谒的荒唐之举。

要晓得,军队夜晚扎营,必行宵禁,凡遇人,必要对当夜的夜号,一旦有迟疑或者对不上的,直接就是一顿箭矢。

这一点,连赵怀安都不敢乱整,昨夜他从丁会那里得知了家里的情况时,整个肺都要气炸了,可他硬生生忍住了,只让刘信带着最精锐的突骑悄悄出营。

正是因为半夜大军,宜静不宜动,他威望虽深,可营中现在有大量恩义未附的沿江义从,赵怀安不敢赌。

所以按照正常的情况,袁袭的命运本该是在辕门口就被射死。

可偏偏昨夜那个丁会先来了,所以当时巡夜的就已经在辕门处执灯火,因看清是个穷酸书生,所以才允了进来。

不然休说这里和赵怀安对策了,这会尸体都发僵扔在道边了。

不过现在袁袭赌对了,眼前的这个光州刺史赵怀安哪里是寻常武夫啊?武夫能问出那第一个问题?武夫能看出自己那番对策的高明?

只能说,这是天授我主啊!

于是,他毫不犹豫,对赵怀安一拜到底,感激道:

“袭困顿半生,邻人皆知我是个妄人,只有家母和糟糠理解我,支持我,今日我想求使君一事,能否将我家人一并接入营,带他们去光州。”

赵怀安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拍了拍袁袭:

“大丈夫就要快意恩仇,得意时就要人前显圣。那些老人会说什么中庸含蓄,所以这天下就成了这鸟样,而想改变天下,就非得靠我们这些年轻人不可,以无匹之锐利,打碎一切牛鬼蛇神!”

说着,赵怀安把门徒中最机灵的何文钦喊了过来,让他和庐州城要十辆辎车,备齐八车聘礼,敲锣打鼓回袁袭居住的里社,将袁袭的家人都接入营中。

这聘礼倒不是赵怀安自己乱搞,而是这就是国朝的制度。

府主辟署幕职,先下一纸聘书,“语皆用四六,大略如告词”,随书还要送上一金帛“聘礼”,所谓“撰书辞,具马币”,最后将辟书送至长安,换得朝廷命书,如此一个幕僚就成了国家的正经官吏了。

而现在赵大就是走这个流程,只是更加隆重。

至于袁袭本人,他说要随赵怀安去霍县,至于为何不随聘车回家乡?

用他的话来说,他见不得母亲、妻子落泪。

这真是个性情人啊!

就这样,袁袭加入到了赵怀安的骑队中,一路奔至霍县,现已能见霍县城了。

……

赵怀安带着四百突骑,纵马扬鞭,老远就激起了无数烟尘。

在能看到霍县城的时候,他下令降下马速,然后缓缓前进。

霍县城外有一片棚区,赵怀安要是带着数百突骑纵马突前,必然会让那里陷入混乱,他家人还在那里呢!

赵怀安在前,一众义子、义社郞执槊在侧,身后是背嵬们扛着告身旗这些仪仗,郭从云、刘知俊这些骑将则已带着两翼的突骑张开了队列,将霍县的东北面包围。

不远处,霍县城上早就是警钟大作,城楼上的守门吏们紧张、惊骇地看着前方的这支突骑团。

在江淮地界,什么时候有了这样规模的骑军?

就是这样,在无数面大旗,和闪闪照耀的甲光中,赵怀安裹着绛色披风缓缓来到了城外。

他看向不远处棚区,又看到附近一些玩泥巴的孩童畏惧地看向自己。

赵怀安轻轻夹了下马腹,独自骑到了那些孩童面前:

“你们晓得以前杏花岭的赵家人现在住哪吗?”

这几个玩泥巴的孩童,畏惧地看向高头大马上的赵怀安,只有一个流着鼻涕的指了东南一处大棚场,说道:

“他们住那,你是赵大郎吗?”

赵怀安愣了一下,从马上下来,蹲在地上,对这小孩笑道:

“哦?你怎么晓得我是赵大郎呢?”

这个时候其他几个孩童也没了畏惧,纷纷说道:

“咱们就是赵家人呀!我们大人早就说了,咱们杏花村的赵大郎要回来了!要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咱们回去过好日子!”

这时候其中一个手上都是满茧的孩童,傻傻问了句:

“大郎,啥是好日子呀!是不是能吃稻米饭呀!咱不想再吃那硬硬的麸谷了,好多天都没拉出屎了。”

这人刚说完,其他几个都纷纷应和。

赵怀安这一刻有点绷不住,这些人口齿伶俐应该并不是几岁小孩,可这些人的个子哪又不是小孩呢?

他摸了摸这些孩子的头顶,笑道:

“哦,你们都是赵家人,那都应该唤我什么呢?”

可这就难住了这些孩子,他们有说大伯的,有说大舅的,反正都没个定的,可就是这番吵吵样,让赵怀安哈哈大笑。

此时,忽然一声苍老声从前面传来:

“是大郎回来了吗?”

赵怀安的身子呆住了,他缓缓抬头,看着前方一群人,其中丁会带着几个突骑兄弟就在人群中,而最中间的是一位老媪。

她是怎样的人啊?

皮肤很黑,头发白了一半,但个子又很高,有着这年纪女性少有的健壮,她的嘴唇也有点干,没有血色。

但她的眼睛,却笑吟吟的,看着就很温暖。

一刹那,赵怀安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前世是个苏北人,毕业后去了上海,在那里一直工作成家,虽然上海离家不远,可总是很少回去。

以前是因为没有火车,所以他说不方便回;后来通了高铁了,他又说最近一直在忙;直到赵怀安有一天忽然觉得自己大了,他想家了,他就爱回去了。

那时候,每每过了苏通大桥,爸妈的电话就会来,他们一听赵怀安过了大桥了,就高兴了,开始准备饭菜,都是他爱吃的。

也许对所有生活在上海的苏北人来说,苏通大桥就是他们的山海关,过了桥了,就到家了。

这一刻,赵怀安从老媪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笑。

这一刻,赵怀安跪在地上,对着母亲,哭喊:

“母亲,儿回来了!”

这一刻,数百突骑齐齐下马,他们唱着:

“使君回家了!”

“使君回家了!”

声浪骇得不远的霍县城,都地动山摇。

……

三个和赵怀安长得很像的年轻人,扶着赵氏走了过来,他们激动又克制地看着眼前的大哥。

大兄更壮了,也更高了,不过是不是比以前更黑了点呢。

他们偷偷瞧着自家的兄长,身后还有五个女郞,她们是赵怀安的两个亲妹和三个堂妹。

赵氏拉着赵怀安起来,看着赵大郎,忽然眼泪就从眼角蹦了出来,她想摸着赵大的头,可太高了,但下一刻赵怀安就弯下了腰,将头凑到了她的手上。

手掌很糙,但很温暖。

赵氏抿着,轻轻说:

“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了!咱们回家吧!”

说着,她就要拉着赵怀安的手,去那处窝棚,可她没拉动,只因为赵怀安将赵氏扶着,对三个弟弟道:

“你们将母亲扶着,等我!”

三个弟弟都有七尺高了,这会扶着母亲,已经猜到自家兄长要做什么了,是激动又担心。

在他们的身后,赵怀安的几个堂兄弟,各个拿着哨棍,他们看到赵怀安起来,大喊:

“大郎,你回来,咱们就有底气了,咱们和刘二郎他们干!”

一众赵家人纷纷举着手上的棍棒齐齐大喊。

他们已经听昨夜回来的丁会说了,现在大郎做刺史了,回来就是给族亲们做主的!

哼!看谁还欺负咱们!

只有赵氏担忧地握着赵怀安的手,劝道:

“你回来就行,其他的都不妨事的,庄子没了就再建好了。”

赵怀安亲亲拍了母亲的手,然后翻身上马,下一刻他纵马持鞭,冲霍山城上,大吼:

“还不开门!”

一众突骑纵马驰奔,他们将不大的霍县城团团围住,大吼:

“还不开门!”

片刻后,霍县城门大开,时霍县令孙滂踉跄而出。

哎没崩住写到最后一段的时候哭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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