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归 103梦遇南柯（四）

门外风声潜过袖口残破堂前无处躲

榻边良人清瘦眼睑洞空血乳哺孩童

南疆戎马焦灼方赶初朔军溃驻颜河

拒鹿寨下泣鸣心忧惶忡悲沮向天诉

怎堪回首望那几多付出踏足这条路

喋血死生复屡伤痛不漪宏志早失意

岬笠城内子妻梦随相思远寄千万里

明朝军临城下车马席席何时能归去

尸骨能归去？

……

出城，走了足够远的距离，身后早看不到那点点光芒。

我大笑着望着母亲，“那些人好笨，居然被你瞎说的名字骗到了，哈哈哈。”

“这不好笑哦。”

母亲太过平静，静到给我的感觉，好些冷漠。

我双手捧着发光的晶球，脚步慢慢停了下来，本是走在前面引路的，待到母亲从我身旁超过之际，我咽了口口水，低声道：“那个人真的存在，是吗？”

“你说沈章？烛火之光，在这永夜之下，昙花一现罢了。”

母亲退了两步，牵起我的手，在这崎岖的路面继续缓慢前行，走了几百米的样子，突然又开口道：“不过，虽说是转瞬即逝，光芒却照得相当远呢。”

我点头以作回应，没有吭声。

耳边，母亲无比温柔的声音传来，“双玄，人类可一点都不笨。”

人类的天资如何，我并不想去深究，我又没见过那什么沈章，哪怕有过片面，或是无意中的接触，说不得会念他一丢丢的好。

不对，就算是刚才带我们出城的那两个人类死在我面前，最多也只是看一眼吧。

或许，都不带看的。

我时刻谨记着人族的可怕，与不知何时何地，母亲那一抹眼角的泪水。

不知多久，母亲松开我的手，借着微光，在一处乱石堆中心坐下。

“累了，饱饱地睡一觉吧。”

我应声，随即打量四周，虽说看得范围极其有限，但习惯天性如此。

这些石头足够大，四面八方形成天然的围嶂，比许多时候刻意找的还要好，在这种情况下，真是莫大的幸运。

不，不该如此简单地推给运气，她说不得早就注意到了。

『母亲，就是我的幸运。』

巨石脚下，母亲伸了个久违的懒腰，困意伴随着哈欠亦传入我的脑海。

我将水晶球放在更深的角落，而后一把扑进母亲怀中，辗转反侧，最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深吸，闭目。

“真好…”

“比人类的床榻还要好？”

“开什么玩笑？人类的东西，永远比不上母亲…”

这一觉，睡得特别特别温暖舒适，我不知道具体睡了多久，总之，在一片黑暗中醒来。

额头微痛。

“嗯？”

水晶球呢？我后知后觉，怎么一点亮都没有了？！

我急忙翻起身，伸手去那个角落慌乱摸索，不对，就是这个坑洞，那是特意放的位置，如果在中途遇到什么危险能够第一时间反应的，绝不会错。

“母亲，不见了！”

“双玄，做噩梦了吗？我还在哦。”

是母亲的本体，难怪没有那水晶球还如此温暖。

“母亲，照亮的东西没了，我明明就放到那里的，侧个身就能摸到，现在不再了，在我们睡着的时候，有什么把它偷走了！”

这是非常非常危险的事，我居然一点没有察觉，若是肉食性的兽，或者不怀好意的人类，母亲与我是不是都死了。

“啊，我还以为是失效了呢，毕竟，走了这么远了。”母亲四肢用力，慢慢舒展一番，又一个大大的哈欠，道：“半夜的时候有些冷，就用本体了，你睡得正香，就没叫你。”

我从母亲的皮毛上摔落，来不及吐槽，好冷，超级冷！

瞬间本体出现，本能快过了我的思想，这片黑暗比预想中还要危险一万倍！

我现出将近一百米的本体，才勉强抵住寒冷。

相比之下，母亲展现的本体，就微乎其微了，最多五六米。

她抬着头，两眼眸光直射，而后一把跳到我的头上，哈欠连天：“好耶，这下连走都不用走了，双玄，靠你了，你想去哪里都行，稳一点，别打扰我睡觉。”

还真是一如既往。

笨蛋母亲，这体型差异，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才是大的那一个呢！

好在，如此环境，应当不用担心遇到人类。

反正都用本体了，正好看看，究竟是哪种生物偷了我的东西。

我仔细观察四周可能出现的一切痕迹，以及各种各样的气味。

“好乱。”我口吐兽言。

这里充满了人族，兽族，以及各个种族的各种味道。

血迹，尿迹，足迹，汗迹，等等等等，太多了。

一路走来，我都带着水晶球，那上面该布满了我和母亲的信息。

再不济，我走来时的路，该充满气味，现在却…太干净了。

一无所有。

与母亲走来这段路上的痕迹一并消失不见了，就好像，我与她是凭空出现在这巨石堆里的。

是修行者吗？

是与不是，这未免都太过分了。

我还从未经历过这般事情，别说经历，简直闻所未闻！

修行者偷我一个普通兽的玩意儿，还将痕迹抹除得如此干净？完全没有必要啊，他要，我还敢不给吗？

我在脑海中疯狂运转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族群，要么是习性不可能，要么是实力不可能，更多的是本就不可能，总之，记忆之中都一一排除了。

莫不是人类的修行者？

人族行事怪异，且我了解得不多，不排除可能。

“可恶，当真有那般无趣的修行者吗！？”

寻不得痕迹，只得向着未知处，悻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