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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庭汉裔 第五十八章 提剑登门的寒士

作者:陈瑞聪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5-29 20:23:09 来源:平板电子书

常山军正式抵达邺城时,义军前线尚未开战。

刘羡向卢志询问原因,结果哭笑不得。原来之所以还没有开战,是因为诸将争功,都要抢着击败禁军,争这个头功。

毕竟这一战是倡义首战,非同小可。若是拿下,说不得,之后就势如破竹,没什么仗好打了。到时候,第一个立功的将领,必然表功前列,封公拜相,青史留名,难道还是空谈呢!因此,众将互不相让,差点闹出个好歹。

最后还是司马颖大手一挥,声称首战即决战。他要派四十八名良将,率八万大军做前锋,同时越过清水河,向禁军发动猛攻。而他则率八万大军作为后继,尾随而至。到时候,谁有能谁无能,谁立功谁身死,都凭自己本事。

如此一来,作战所需要的物资远超预期,卢志正忙着将邺城武库的弓矢粮秣都送上去。预计决战的时间,大概在六日之后。

刘羡听到这个布置,不禁啼笑皆非,对卢志道:“子道,自古以来,还未听说有如此作战的。八万大军一齐渡河,怎么指挥?他照顾得过来吗?战场上没有秩序,岂不是处处是破绽?成都王殿下莫不是昏了头,以为打仗是游戏吧?”

卢志其实也并不认同这个做法,但他现在不在前线,还抱有侥幸,苦笑道:“是这样,但这就是联军之害啊,不是成都王殿下能够决定的。好在对面也来了个臭棋篓子,算是棋逢对手吧!”

棋逢对手?刘羡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敌军将领的信息已经弄明了。这次孙秀派来汲郡的禁军统帅,是他儿子孙会,再以士猗、许超为副帅辅佐,共同统领三万禁军。

在孙秀掌权之前,孙会是靠着他父亲关系,在城西西市里坑骗富家子弟的无赖。他长得又跟孙秀一般丑陋,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才能。结果孙秀掌权后,鸡犬升天。这个二十岁的小子,先是娶了朝中的河东公主,当了驸马都尉。眼下干脆成了使持节的三品督军,负责抵抗征北军司。

真是匪夷所思的用人啊!孙秀疯了?这样的小子也能当元帅?刘羡啼笑之余,在心中感叹:卢志评价得还真是恰如其分,至少从资历和才能上来看,孙秀和司马颖还真是一对绝妙的对手。

且让他们斗吧,只是可怜了前线的两军将士。

相比在河北的斗争,刘羡反而更在意河南的情况,齐王那边到底是做如何打算呢?他既然有三十万大军,却要面对帝国的第一名将孟观,诸多洛阳险要也是要攻克的目标,他能够取胜吗?

根据司马乂和卢志在河南搜集的情报,齐王司马冏大军已经开进到颍川郡的颍阴,而孙秀已经派出了四路军队来应对司马冏:

上军将军孙辅、折冲将军李严帅禁军七千占据延寿关;

征虏将军张泓、左军将军蔡璜、前军将军闾和帅禁军七千占据鄂阪关;

镇军将军司马雅、扬威将军莫原帅禁军八千占据成皋关;

京兆王司马馥、广平王司马虔帅禁军八千在巩县作为援军,视情况随时进行援助。

再加上原本就在南阳宛城驻军的孟观,麾下有三万新募军队以及三千上谷营。这五路军队约有七万大军,呈月弧形占据山险要塞,阻挡在司马冏面前。而洛阳城内,大概还有三万禁军,随时可以为前线增兵。

虽不知是谁的建议,但孙秀在河南的防御阵型还是非常合理的。刘羡等人研究形势,认为短时间内,司马冏恐怕很难正面突破,恐怕要形成僵局了。

这天刘羡正在与李盛在军营中推演战局变化,突然营外一名令兵大声来报。

帅帐是军营中心,百步之内,非令不得入,非紧急军情不得扰。刘羡闻报一惊,先放下手中地图,唤门外令兵进来。

“启禀元帅,营门外来了一个白衣文士,他提剑高呼,自称是元帅故旧,有绝密救命之事要通报元帅。”

刘羡一时莫名其妙,厉声道:“你不知道军法吗?没有上级的军令,怎敢用这种小事来打扰主帅?是不是收了贿赂!”

来人肯定不是刘羡故旧,刘羡在关西、河东的故旧,肯定是有信物的,不会采用这种冒昧的方式。如果是洛阳的故旧,肯定是贵族名士,又何必不报姓名呢?

在自广平郡一路走来,刘羡对这种套路已经有些熟悉了,八成是什么寒士想要借此推销自己,故作惊人之语罢了。因此特地下有军令,营外来人,只要不是邺城官员,他一概不见。

刘羡平日温文尔雅,除去恶劣事件和整训军纪外,待人非常和悦。令兵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又觉得刘羡爱兵如子,因此怀有一定侥幸。此时见刘羡骤然发火,神情不悦,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伏地不起,对刘羡道:

“元帅恕罪!在下本不敢传,实在是那来人拔了剑说,要么我传令,要么他就杀了我!亦或者是我杀了他!只有这三种选项,否则他绝不离开,我看他都这样赌命了,也不似一般人,我哪敢不从呢?”

刘羡注视此人片刻,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心想:莫非真是我的故旧?不然怎么如此不顾性命呢?可不应该啊?他为什么不报名号呢?

沉思片刻后,刘羡道:“既如此,那不算你的错,就让他进来吧!”

这么说着的时候,刘羡又令门外的卫士拔刀在营前列阵,他们全副武装,露出森森寒刃,军容甚是庄严肃穆,常人见了,往往觉得胸口压了一块大石,不得不躲闪而走。

但此时,一名白衣文士从官道上信步走来。面对凶神恶煞的甲士,他面不改色,右手洒脱地搭在剑柄上,看上去毫不惧怕,颇有一番卓尔不群的气度。

可刘羡仔细打量他,很快确定了一件事:自己并不认识他。

这人略大刘羡几岁,面容清瘦,眉眼端正,须髯雅致,身上的白袍略显破旧,可并不潦倒。在将士面前,他不慌不忙,顾盼左右,一一打量过后,这才长拜行礼,用从容不迫的语调说道:

“在下中丘张宾张孟孙,见过刘府君。”

原来是中丘人,刘羡此时端坐在主席上,沉默地看了一旁的李盛一眼,李盛心领神会,立刻起身呵斥道:“见到我家主公,白衣怎敢不跪!”

张宾哈哈一笑,直起身子,不卑不亢地说道:“我闻将有五德,智信仁勇严。有人才远来,高踞不迎,此为非智;以勤王之旗求天下义士,士来而不见,是为无信;大军将败,却不尽心阻止,堪为不仁;用干戈之锐,来恐吓一寒士,更为少勇。刘府君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诸葛延见状,立马抢身跃起,哐当拔出腰间斩首刀:“你大胆!”

张宾不愠不火,补充一句:“军帐之前,主帅既不发令,属下却越俎代庖,亦不存严。”

这人真是好胆色!刘羡不禁对他多了几分欣赏,淡淡一笑,起身道:“先生用恐吓士卒的法子来求见我,亦不甚稳妥吧!请坐!我这里简陋,只有一点茶水款待,先生可以饮否?”

说罢,他端起自己昨夜喝了一半剩下的茶水,端给张宾。张宾伸手接过,叹了口气道:

“可惜,可惜。”

“府君身为征西名将,汉皇后裔,接连苦战,剿灭叛军,声名赫赫,为国家立下多少功劳?如今却还遭人猜忌,被迫远离战事,在这里整顿新卒,真不知何时有龙飞之日啊!”

这几句话其实说到了刘羡的痛处,但他表面不动声色,回说道:“我并不图什么功名利禄,只想为国家百姓做点事情罢了,你说的那些,我并不在乎。”

张宾端起碗,也不嫌是隔夜的剩水,一饮而尽。又叹了口气道:“我可惜的,也是天下的苍生啊!天下大乱在即,要白白增加多少苦楚,才能重回安宁呢?”

如此说罢,刘羡对其大为改观。

张宾衣衫破旧,但整体却打理得干净清爽,一路走来,手脸上不见有丝毫风尘,可见是个爱干净的人。可他侃侃而谈间,饮下隔夜的剩水,竟然面不改色,看不出丝毫被侮辱的动摇来。可见他心中有大抱负,大野心,已经超过了个人的喜好。

刘羡认识的人里,只有祖逖能做到类似的事情。而且他也很快醒悟,这个人要来投奔自己,恐怕绝不是为了所谓匡扶社稷来的。

但既然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听一听他的意见也无妨。

这么想着,刘羡微微一笑,拉着张宾到坐席上,徐徐道:“先生既然有此苦心,定然有所指教,我愿洗耳恭听。”

张宾看了一眼周围的甲士,说道:“我有大事要说予府君,凡人恐怕不能旁听。”

刘羡当即挥手,只留下诸葛延与李盛在帐内,道:“这二位是我的心腹,有什么大事,不必瞒过他们。”

张宾看了一眼两人,右手微微摩挲剑柄,沉思片刻后,终于说道:“府君,司马氏人心渐渐丧尽,天下已然大乱,堪比当年汉季讨董,正是霸主创业之际,不知府君有无意乎?”

不出所料,果然是来劝自己造反的。刘羡抬眼看了张宾,并没有接话,心想,眼下这个形势,哪里有自己造反的余地?且看他如何分析形势,若是荒诞不经,自己恐怕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而见刘羡沉默,张宾却镇定自若,继续陈述道:

“如今齐王倡义诛贼,天下云集响应,志在勤王。可实际上,司马氏失信天下良久,所能驱众者,不过是利之一字而已。赵逆以利御众,生杀妖后,与今日诸王讨逆,本无二质。”

“因此,无论是何人主政京畿,恐怕都不能令士人心服。毕竟众士所求,其高如山,不可攀附,其深如海,不可填塞。一旦不能满足,此后之事,也定然是军镇率乱,政变迭起。依在下看来,五到六年之内,晋室就会有瓦解之危。”

“可灾祸也有尽头,大乱之后便有大治!到晋室毁祸亡国,得到失信应有之下场后,这场灾难也就会停止。换言之,也就是天下豪杰并起,逐鹿中原的时候了!”

这些见解倒是与刘羡不谋而合,甚至阐述得比刘羡想得要更加详细。因此,听到这时,刘羡已经确定,眼前的这位张宾,确实是世间少有的顶尖谋士。

张宾继续道:“我在中丘时,见府君麾下严明,约束军纪,拒不扰民,真是难得的王者之师。您贵为昭烈帝后裔,负有民望,又有文武之才,实是终结乱世的一流人选。虽然现在还不是起事的良机,但为了天下苍生着想,却到了不得不考虑的地步了!”

刘羡见状,不禁问道:“先生有何策教我?”

见刘羡终于上钩,张宾捻须一笑,朝刘羡伸出三根手指,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只有十个字可以送给府君。”

“十个字,哪十个字?”

张宾悠悠道:“蓄私兵,远朝政,缓图外放。”

“现在天下只是初乱,还不到逐鹿天下的时候。但这种乱事也足以害人性命,因此,应在乱局中设法自保,而最好的自保手段就是蓄私兵。以府君您现在的地位和威望,虽不能骤成大业,但做到私兵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又正如在下所说,接下来的数年内,无论是谁主政中央,都无法得到天下士子支持,甚至将殃及池鱼,清算党羽。因此,府君绝不能做哪位殿下的家臣,而要远离朝政,哪怕和一些人脱不开干系,也不要在乎。因为您有私兵,却保持中立,如此一来,就没有人会主动招惹您,反而要设法拉拢您。”

“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外放了。只有外放,才能开创鸿业,这是聪明人都知道的道理。但府君绝不能心急。如果没有足够的根基,外放到地方,反而斗不过那些地头蛇。因此,您要在中央建立声望,越是朝廷下达的诏令,您越要不折不扣地完成。”

“如此一来,才显得您大公无私。也能更好地蓄养私兵,在朝政中保持中立。等到朝政崩坏,达到不可挽回的时候,才是您应该追求外放的日子。到那时,您威名声扬全国,又有一支足以镇压地方的私兵,以堂堂之师出镇地方,创业必势如破竹,一发不可收拾啊!”

“想要成就大业,这就是我要送给府君的十个字。”

张宾说罢,刘羡品味良久,只觉得对方字字珠玑,又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醒悟感。他霍然起身,对张宾行礼道:“先生实乃大才,方才无礼,切望先生莫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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