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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庭汉裔 第四十八章 政变余波

作者:陈瑞聪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5-29 20:23:09 来源:平板电子书

远离了洛阳的勾心斗角,结束了一路的奔波颠沛,刘羡在真定定居之后,生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放缓了下来。

大概河北真有一股魔力吧,真能让人的精神平和下来;又或者是因为后党彻底衰落,而孙秀又忙于政斗无暇北顾;不管怎么说,自入仕以来,刘羡还是头一次卸去了重压,由内而外地感觉到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这使得他在头两天,并没有干什么大事,而是没有任何原由地睡了个饱,整个人也是前所未有的容光焕发。

这一日也是如此,刘羡在榻上睁开眼时,正好看见清晨的阳光透过杏林与窗檐,波光般在眼前闪烁,坐起身来,可见外面的世界金灿灿的,明媚开朗。而一阵温柔的和风吹进摇摆的帐幕,拂过他的发丝,令他通体轻松,全无倦意。

“辟疾,什么时辰了?”

阿萝在一旁嘟囔着翻了个身,她还有些睡意朦胧。这可违背她一直以来的习惯,虽然阿萝是大家闺秀出身,但她在安乐公府多年,早已经学会了勤俭持家,平日常常寅时一过就起来操持家业,把家里的各种事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托她得福,这些年安乐公府的田产翻了一倍有余,多是得益于她的功劳。

不过此时妻子的贪睡,并非是因为在真定无事可做,而是另有他因。

原来,一路上阿萝的不适,不是水土不服,而是有了身孕。此前阿萝并没有经验,也说不出什么不对,刘羡也无从了解,到了真定,由王府的医疗看过后,才发现是闹了笑话。司马乂连忙给刘羡调了两名侍女过来,还借了一名有接生经验的老妪帮忙。

这件事让夫妻两人都格外开怀,两人成婚已有十三年,可聚少离多,实际上在一起的岁月也就四年而已。等刘羡从关西回来,阿萝年龄也大了,还沮丧地以为不会再有孩子,没想到在此时竟然得偿所愿。因此,阿萝便放下了所有的事情,专心致志地养胎。

刘羡更是心想,自己一逃出来,就喜得儿女,这或许是天意吧!如果是男孩,就叫刘兴,取兴复之意,如果是女孩,就叫她刘灵佑,取上苍保佑之意。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刘羡稍稍安抚妻子,对她说:“没什么大事,你先歇息吧。”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起身,换了一身轻便的袍服,用纶巾裹了头发,就快步出了卧室,正好家里的早膳也准备好了,李盛、诸葛延已经在坐着喝粥。李盛看见刘羡过来,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是从洛阳寄过来的”,李盛说。

刘羡左手接过一碗粟粥,同时抬右手接信,拆开来一看,原来是傅畅寄过来的。这是李盛离开洛阳前和他约好的,等洛阳的风波稍一结束,就把最新的情况寄到真定,如此一来,刘羡也不至于断去了与洛阳的联系。

这封信就是在永康元年四月中旬写的,距离收到信差不多半月有余。

傅畅的信很长,因为洛阳的变动很大,往来的时间也很长,所以他不得不多着墨一些,写了约有上千字。

他首先是讲述荡寇将军府的近况。

在得知刘羡出逃后,孙秀大为光火。但他到底是个聪明人,虽一度试图封锁安乐公府与荡寇将军府,从属下及家人口中诱供。但考虑到刘羡本人的政治影响,以及司马乂随后抵达的上表,孙秀作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家,还是先放弃了给刘羡定罪,因此,事情走向了刘羡乐观估计的部分,刘羡的家人与椽属并未受到太多影响,傅畅让刘羡不必过分担心。

然后他才谈起了这段时日里的政局变化。

当夜的政变可谓是非常成功的,在后党全无防备的情况下,诸王将后党一网打尽。皇后、裴頠、张华、贾谧、石崇等后党核心自不必说,如董猛、孙虑、韩寿、赵粲这样的后党走狗,如潘岳、杜斌、郭彰这些平日为贾谧鼓吹的文士,还有在如欧阳建、解系、解结等在关西与孙秀结怨的故仇,全部无一幸免,统统被下了诏狱。

当年风靡文坛的金谷二十四友,于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但对于如何处置这些人,大家众说纷纭。诸王是以为太子复仇的名义起兵,可实际上,有些后党明面上并没有支持废除太子,比如裴頠、张华,尤其是裴頠,一度和废太子司马遹走得很近。是否要将这些人轻拿轻放,是朝廷争论的一个重点。

而孙秀的态度非常直接:凡是后党,统统有罪。只是按照八议规定,出身公侯高门的,仅论犯人一人,没有公侯出身的,尽数夷灭三族。

然后他快刀斩乱麻,在政变后的第四日,下令说,除了皇后以外的所有犯人,一律用草绳系了拉到七里涧斩首示众。消息传出后,由于恨极了后党,很多洛阳人都来观看,哪怕当时天气阴沉,似乎要下雨,渠水两旁仍然是人满为患。

傅畅在信中说,当时贾谧被拖上来的时候,人群中一阵欢呼,刽子手的大刀砍下去,不少人都拍手叫好。这是因为贾谧在洛阳横行十余年,如今得此报应,人们都觉得出了一口气。

但随着斩首的继续,许多幼童也被揪住衣领拉上了行刑台,行刑人一手一个,好像拎小鸡似的,快步提上来。这些幼儿匍匐在地,茫然不知所措间,就被刽子手拽住头发,用短刀割下头颅,扔在地上。人们见此可怖情形,无不心中一紧。

杀到后来,犯人是一排排地砍杀,从辰时开始,竟然一直杀到了午后。堆起的尸体大约有数千人,扔在沙地上,一眼望不到头。

每杀一排人,就会有人用清水冲洗行刑台上的鲜血,可杀到最后,台上仍然染上了一层冲不尽的血色,地上的血腥味浓得几乎化不开。围观的那些洛阳人,又没有上过战场,哪里受得了这个场面?杀到一半就各自散去了。

这一下真是叫所有人记住了孙秀,知道了什么叫杀伐果断。他们私下议论说:“当年皇后杀三杨和楚王的时候,有这么残酷吗?应该也没有吧?”

而人们口中的这个皇后贾南风,已经被废黜皇后之位,关押到金墉城内。在后党被杀尽的第二日,她也被赐下一杯金屑酒,无声无息地死亡了。听金墉城的宫人说,这位废后刚来时状若疯狗,是被打断了手脚才消停下来,然后是杀猪一般,强摁在地上撬开嘴灌进去的毒酒,但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以上是对后党的处置,然后是政变的封赏,这也是刘羡真正关注的部分。

孙秀先是通过诏书,大赦天下,紧接着开始了对赵王父子与孙秀的封赏:

以赵王司马伦为政变元功,任命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相国、侍中,如晋宣帝辅魏故事,下辖府兵万人;

同时任命世子司马荂为冗从仆射,掌握宫中禁军;

次子司马馥为前将军,封济阳王;

三子司马虔为黄门郎,封汝阴王;

四子司马诩为散骑侍郎,封霸城侯;

孙秀自己为中书令,封泰山郡公。

孙秀给赵王拟定的这份封赏足称丰厚,直接获得了名义上的监国权力,司马荂担任的冗从仆射是三大禁军首领之一,加上司马虔的前将军,如此就意味着掌握了洛阳的一半晋军。而孙秀晋升中书令,所有诏书都要由他起草,也就成了实际上的宰相。这一番任命下来,赵王的篡位之心可谓毫不掩饰。

然后是对宗室进行封赏:

以废太子司马遹之子司马臧为皇太孙;

淮南王司马允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领中护军;

梁王司马肜为太宰,守尚书令,增封二万户;

齐王司马冏为平东将军,出镇许昌,都督兖豫诸军事;

东海王司马越为侍中,兼任中书监;

被后党废黜的东安王司马繇,起复为宗正卿;

新野公司马歆为南中郎将,出镇新野;

广陵公司马漼为左将军,兼任散骑常侍;

义阳王司马威为散骑常侍。

和给自己的慷慨封赏相比,这份宗室封赏就要意味深长得多了。为了彰显赵王是宗室之首的身份,他先是拥立皇太孙,又启用了大量被后党排挤的宗王,同时也留任了不少同后党执政且有贤名的藩王。如此一来,赵王在宗室中的号召力大大增强,但对于真正该封赏的忠臣,却有所保留。

其中淮南王的任命是最耐人寻味的,齐王、梁王都获得了实利。而司马允的封赏却只有名头,骠骑将军是并无实权的虚职,开府仪同三司亦是虚职,领中护军是唯一有用的任命,但却并非是禁军的最高领袖。

不难理解孙秀的意图,赵王的崛起威胁的是司马允的地位。要知道,此前一直有呼声让司马允担任皇太弟。现在看起来,正如刘羡所料,孙秀的下一步就是要针对司马允,因此也在直白地激化两者的冲突。

但最让刘羡意外的,还是对东海王司马越的任命,他被提拔为中书监,也就是孙秀的副手,这让刘羡难以理解:此前并未见他在赵王党中出力啊?为何会受到如此重用呢?

信件的最后部分,是对倒后功臣的嘉奖:

平南将军孙旂,迁任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上谷郡公孟观,任命为平南将军,出镇宛城,都督荆州诸军事;

关内侯**,加封为济阴郡公,任命为卫将军;

原东中郎将王浚,迁宁北将军、青州刺史;

殿中督司马雅为镇军将军,莫原为扬威将军;

三部司马闾和、许超、士猗分别为前军将军、右军将军、破虏将军;

又以平阳太守李重、荥阳太守荀组为左、右长史,王堪、刘谟为左、右司马,束皙为记室,荀嵩、陆机为左、右参军,刘琨、刘舆兄弟为从事中郎;

黄门侍郎嵇绍为散骑常侍,河南尹乐广迁任吏部尚书、尚书左仆射,关中侯刘乔升任散骑常侍……

由于这部分名单实在太长,傅畅也没有尽数记载,只拣了刘羡有交情的一些人记录在上。这部分名单,也可算是孙秀的一份官方认证,表明到底有多少人加入了他的秘密倒后集团了。

看到如此多熟悉的名字罗列在内,刘羡可谓是五味杂陈。他既有和朋友们分道扬镳的失落,也有对他们得偿所愿的欣慰。或许正如祖逖所言,人和人之间,终究还是只能走自己的道路。战场上不要留手,就是对朋友最好的尊重了。

读完信件,又用完早膳,刘羡立刻拿信去觐见司马乂,对他分析道:

“殿下,赵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您可以做讨逆的第一步准备了。”

司马乂仔细审视书信后,反问道:“什么是第一步准备?”

刘羡道:“如此巨寇,一人是决计不能翦灭的。这时便须高举勤王大旗,纠合天下义众,尤其是要联络诸王。以您武帝之子的身份,发堂堂之师,讨丧命之贼,岂有不胜之理?”

司马乂闻言,从一旁的桌案上抽出一封信,笑道:“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啊!来,你看看这封信。”

刘羡接过信件,打开一看,发现竟然是邺城成都王寄来的,说是有要事与司马乂商议,将派人前来联络。

虽然司马颖没有说明,但在这个关键时间点传信,来意也可探知一二了。

看来,在成都王身边也有高人,与刘羡怀有同样的想法。

“人应该过两三天就到,让我们看看,我这位十六弟,派来的是何等人物。”

刘羡欣然应允,他回到书房后,当即修书一封。他回复傅畅说,自己这边一切顺利,不必担忧。再嘱咐他积极保持中立,不要过多参与政局,现在洛阳随时可能继续动乱,安全才是第一,若有什么消息,立刻告知自己即可。

次日一早,他将信件卷起,正要函封时,一个武人掀帘进来。他穿着一身戎服,缠着牛皮腰带,脚下的靴子布有泥点,应该是刚刚游猎过。

他也不顾礼仪,急冲冲地对刘羡道:“刘府君,殿下有事邀请您到城南去,说是南边来了贵客,必须要亲自迎接,您也要到场!”

“哦?”刘羡抬头一看,原来是上官巳。他将信件封好后,立刻换了迎客的朝服与靴子。一边穿,他一边想,不是说要两三天吗?

他自己牵了翻羽,然后让诸葛延一起乘马随行,直到城门外。这个时候,夏日的太阳已经跳出东边云朵的遮掩,照耀着广袤无垠的青色平原,平原田野上生长着郁郁葱葱的麦苗,随风上下摇摆,形成一道道的麦浪,如同丝绸般顺滑动人。再有一个月,这些麦子就能收获了,青麦的香气四处弥漫,让人产生出一种惬意的喜悦来。

走到司马乂身边时,南面来骑遥遥可见。远远地就能看见有四十余名威武的骑士护卫在前,后面则是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

司马乂此时身边的人并不多,但都是王府的机要。不过他们多是一身狩猎用的戎装,并没有换上迎宾的盛装,显得颇有些奇怪。显然,他们本来是打算出去狩猎的,却没料到客人会来得这样早,不得不临时迎客。

司马乂看刘羡到来,自嘲道:“没想到啊,竟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刘羡问道:“来的是何人?殿下有消息了吗?”

司马乂叹道:“来者可了不得,是河北的卧龙啊!”

“卧龙?”听到这两个字,刘羡不由精神一振,他心想:这可是极为难得的殊誉了,有诸葛亮珠玉在前,还有何人敢称作卧龙?

很快,车队抵达众人眼前,在骑士们的簇拥下,一名中年文士从马车上信步走下,他稍稍整顿衣冠,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对司马乂施礼道:

“在下卢志,奉成都王之命,见过常山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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