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心我自混沌来 第六十三章

正如她是独自行走在黑暗里的人，正如她的身份见不阳光。她还太弱了，当她暴露在世人面前时，也就是她与世界为敌的时刻。

杨悠何的目光更加坚定。

你为他付出全部，成全了你的爱情，却扔下我在这世间独自行走，我偏要你回来。看看你抛下弱小的女儿，付出生命都想要挽回的这一切是否值得！

杨悠何离开渤海时，天色已经不早了，直到天色蒙蒙亮，杨悠何到了华山附近的小镇子上。

华山是三圣母的道场，杨悠何来过一次，所以知道一些，再加上这些年各种传说，但凡行走在稍微有点修为的环境里，或多或少都能听到关于华山上那一家子的故事。也正因为是道场，三圣母对此地的感应会格外敏锐，杨悠何一旦在这里使用法力，就会被她察觉。

所以，到了小镇之后，杨悠何换了一身江湖侠客的打扮，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翌日清晨，杨悠何便上了山，她隐匿了气息，在上山找了一天却一无所获。而且因为不能用法力，只能和凡人一样用脚走路，一整天下来也没探查多少地方。

到了晚上，为了避免被三圣母感应到有人滞留在山中而生出诸多麻烦，杨悠何只得和上山的香客一起离开。

逆鳞当年碎成了很多块，过了这么些年，世事变迁，早就四散零落。被埋在什么地方不要紧，头疼的是如果被人捡走了就麻烦了。且不说茫茫人海上哪里去找，便是找到了如何悄无声息地拿回来也是个麻烦事。

第二日杨悠何吸取了教训，变化成一直喜鹊飞入山林，这样即便是她晚上留在华山上，也不会被特别关注。

杨悠何飞到半空中先探查了一下地形，敖寸心当年死在杨戬附近的竹林里，而杨戬是从当年关押三圣母的洞里被刘沉香扛出来的，然后用开天神斧把那山洞所在的山峰给劈了。所以，杨悠何只要顺着这个思路来找，就可以找到当年逆鳞碎掉之后掉落的地方。

找到这个地方不难，刘沉香当年劈开的是华山最高峰，如今已是一座悬崖峭壁。不少文人墨客附庸风雅赞叹其巍峨雄壮鬼斧神工，想登顶一览广阔大地，无奈被陡峭的山路劝退，望而兴叹。

喜鹊杨悠何扑棱着翅膀找到这座山峰，在那附近转了一圈，果然找到一片竹林。俯身而下进入林中，凭着久远的记忆，想要找到任何熟悉的事物。

一连找了三四天，每一寸土地都没有放过，来回不知多少遍，然而，在这片竹林里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杨悠何顿时大觉不妙，那逆鳞又没有长脚，便是在这种深山老林里埋一千年也不见得会不见。

此地地势险要，杨悠何想着是否是山间大雨，将逆鳞冲下山崖，便围着附近又找了一圈，任然一无所获。而这里并无小溪水流，也不可能是被水冲走了。

这样一来，唯一的解释就是鳞片被人捡走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杨悠何的眼睛都开始发红，万千世界，凡人多不胜数，更何况还不一定就是凡人捡走的，还有可能是被别的精怪或者动物捡走的，基数更加庞大。

这就像一滴墨掉进了大海里，无从下手。

杨悠何失魂落魄的离开华山回到小镇，关上门就恨不得回到过去把自己打一巴掌，为什么当时没有把碎片拿走，像个行尸走肉过了那么多年。

杨悠何此刻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这么些年来只有敖寸心死的时候有过类似的心情。

在这之前，杨悠何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比较温和的人，她打小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在鲛人岛是很特殊的，所有人都要尊敬她，甚至匍匐在她脚下。但是她没有像书里面写的那种暴君，奴役身边的人，她一直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小可爱，每天快快乐乐的。

直到她们被囚禁，直到敖寸心身死道消，那潜意识里的黑暗，暴虐，嗜血第一次被展示出来。

敖寸心灰飞湮灭的时候她想杀人，杀杨戬，杀嫦娥，杀玉帝，杀王母，杀光所有令她失去一切的人，杀光所有把她从平静明媚生活推向深渊的人。

但是敖寸心让她不要憎恨，于是她便不去想憎恨，她每天都很平静，没有像意识一般行走在人间。

这并不代表她不憎恨，只是一直拼命压抑着。那时的感觉和现在一样，心里有一团火在灼烧，那关押着恶念的囚笼一次一次被撞击，引诱她把囚笼打卡。

她记得在人间走得久了，有一天，一个人给了她一壶酒，她照头喝了。甫一下肚，那种感觉便好了许多，于是，她便不停的喝，据说醉了七天七夜，若不是她在无人的地方喝，恐怕就要有人报官，说她自杀了。再后来，这种感觉就逐渐消失了。

此刻杨悠何又有了这种心烧的感觉，就想到了喝酒。她并非贪杯好酒之人，除开那次之后，至此，她滴酒不沾。然而此时，她急需要去喝点酒。

她出了房门，走下大厅，伙计见她出来便热情的迎了上去。

“客官可有吩咐？”

杨悠何鲜少与人打交道，像店伙计这样脆弱的凡人基本上没有接触过，为了不吓到人，她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眼神和语气道：“酒。”

店伙计干得是迎来送往的活计，什么样的客人都遇见过，并没有任何异常。

“那本店的上等二十年女儿红，客官可要？”

杨悠何没有概念，默默点头，店伙计见她同意，心中欣喜，便问道：“那客官稍等，小的给您送到房里。”

“不用了。”杨悠何环视一周，这客栈一楼空间很大，而此刻只有四五个食客，大约是住店的客人。这个点了除了赶路的人，很少人会跑出来在客栈吃饭。

“找一个靠窗的桌子，安静，人少。”

杨悠何说完自己的要求，店伙计心中顿时一松，连说幸好。方才她说不用了的时候，店伙计还以为她是说不要酒了，可是狠狠地吓了他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