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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玄奘 第十三章 释道之辩3

作者:昌如 分类:青春校园 更新时间:2025-02-19 23:12:04 来源:平板电子书

李仲卿并不理会底下的议论,他看着玄奘道:“那么小师父方才说,梁皇崇佛走偏,又是什么意思?”

玄奘道:“《金刚经》云:菩萨不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梁皇造寺供僧,却抱了一颗求取功德的心。孰不知,以有为之心所做功德并非实有,越是执著于回报,就越是没有回报。”

底下的议论声小了,大家都在认真地听,就连高祖李渊也听得津津有味。

玄奘接着说:“善心便如同一粒种子,只要将其种下,经过土地、阳光、水等因缘聚合,它就会萌芽、长大、开花、结果。但这是需要时间的。若是急功近利,今日播种,明日就想着有收成,甚至总想着用铲子去挖挖看,只怕会连芽带根一起挖掉。贫僧说他修行走偏,此其一也。”

众人都笑了起来,纷纷说道:“这小师父譬喻得真好啊,那个梁皇总想着数数自己的功德,就像拿铲子挖地一样,天下还有比这更蠢的事吗?”

玄奘又道:“梁武帝三次舍身同泰寺,劳民伤财,致使财政窘迫、国力衰退。须知皇帝不是比丘,若真想出家修行,也应先把皇帝的本份做好,方可出离。如果他传位后修行,便不再有世俗的债务,或可得到较好的果报,只可惜他从来不肯真正出离,所谓出家每次都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说严重点这是大妄语,非唯没有功德,只怕罪业不小。贫僧说他修行走偏,此其二也。”

听了这话,很多人更是心悦诚服,连连点头。

玄奘又道:“梁皇虽然崇佛,在很多方面表现得仁慈,但一旦涉及自身福报,就显得不仁了。他晚年急功近利,贸然北伐,杀六贵,灌寿阳城,致使生灵涂炭,这是他的不仁之处,由此导致亡国身死也就不足为奇了。须知帝王是人间福报的顶点,处于这个位置特别容易造业,善与恶,常常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倒是那些处于最底层的人,反而难有机会造恶,即使造了恶业也比帝王轻得多。贫僧说他修行走偏,此其三也。”

听到这里,坐在龙椅上的李渊不禁连连点头——从隋朝走过来的他,对此显然深有同感。

看看玄奘已经讲完,皇帝又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位小师父,梁武帝在位期间,吃斋念佛,造寺写经,供养僧众不遗余力,真的就一点功德都没有吗?”这话说得颇为不甘。

“回陛下,”玄奘合掌道,“这些事情确实是有福报的,事实上梁皇也得到了福报:他治国四十九年,活到八十六岁,是有名的长寿皇帝。北伐之前,整个国家被他治理得极为强盛。南北朝乱世之中,说到国家富足,也就数梁皇时期了。如若他不是贪图功利贸然北伐,当不至于亡国。但国虽亡,其后代子孙却多有在前朝及本朝为官的,其中萧舸笕宋涣猩惺樽笃蜕湟恢埃饽训啦凰愀1穑俊?

说到这里,他看了萧谎郏衄也愉快地冲他一笑。

玄奘接着说道:“由于他敬信佛法,写史之人便故意隐没他的长处,任意加以毁谤,这实在不可取。至于说到功德二字——”

他略略停顿一下,话锋一转,讲了个故事:“当年达摩祖师振锡西来,曾被梁皇请至宫中。问他:‘朕即位以来,造寺写经,度僧不可胜记,有何功德?’祖师答曰:‘无有功德。’梁皇又问:‘何以无功德?’祖师答:‘此乃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梁皇大怒,当即将达摩祖师赶了出去。”

李渊喟叹道:“连达摩祖师这样的大菩萨都不识,光想着造寺度僧修功德,确实是走偏了。”

玄奘道:“圣上所言极是。事实上,达摩祖师的回答,并非完全否定了造寺、写经、供僧的价值,而是用遮断的手法,打破对方对功德的执著,使其了解这些有为的功德,实是世间小小的果报,如果自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成就,反而变成了**之因。如若梁皇当时能够觉悟到这些,便可在修行的路上更进一步。奈何梁皇终究只是一介凡夫,他造寺、写经、供僧,名义上为了佛教,实际上却都是为他自己而做的。”

李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下面一个胆子大的突然喊了一声道:“如此说来,这佛家功德也太难做了!像梁皇这样的都没功德,那普通老百姓岂不更难做功德了吗?”

“居士此言差矣,”玄奘朗声道,“若以世俗功利心来做须弥山般大的佛事,并不比以菩提心做微尘般的佛事所获得的功德更大。故梁皇善行虽大,可如果我们普通人能够发菩提心,至心念一句‘南无观世音菩萨’,所获得的功德未必就比梁皇小了,《观无量寿经》中说,单是念佛一句,便可消八十亿劫生死重罪。”

闻听此言,很多人的脸上立时露出欢喜的神色。

玄奘又道:“真正的功德决不是由花钱多少、作事多寡等事相上来评断的。贫僧先来讲一个故事,或许你们就明白了。”

众人听说又要讲故事,俱都欢声叫好。

过去久远劫以前,有一位毗婆尸佛,他入灭之后,弟子们将他的舍利以七宝塔恭敬礼供起来,整座宝塔由内而外都非常庄严。

可是有一天,宝塔内毗婆尸佛的金身,因脱落而缺了一小块。一位贫女发心要将佛像补好,她沿途行乞,得到了一颗金珠,非常高兴,于是就去找一位有名的锻金师,请他为佛像的金身修补。

锻金师看到这颗金珠,又听到贫女的发心之后,非常感动,他怀着恭敬之心将佛像补好,又娶了那位贫女为妻,两人共同发愿道:“愿生生世世结为夫妻,并且与佛法结缘,全身真金色,恒受无上殊胜的妙乐!”

由于这样的因缘,两人在往后九十一劫当中,都在人中、天上受生,快乐无比,并且每一世身上都散发出金色的光芒,一直到释迦牟尼佛住世的时候,都是如此。

玄奘道:“锻金师便是佛陀的弟子摩诃迦叶,而那个贫女便是迦叶出家前的妻子。在灵山法会上,摩诃迦叶受佛陀正法眼藏之付嘱,传佛心印,成为禅宗初祖。尊者身上常放金光,能盖过世间任何光芒,使之隐蔽不现,人称‘饮光’。并于这一世彻悟成就。”

讲到这里,他又感慨地说道:“诸位请看,同样是布施做佛事,梁武帝花费那么多金钱去做,反被达摩祖师评为无功德;而迦叶尊者与贫女只用一小颗金珠去做,却能得到如此大的果报,其中的不同就在于一个‘发心’!梁皇虽然作了很多佛事,但却经常计较、在意功德的多少,所谓‘有心为善,其善不扬’;而迦叶尊者夫妇,却是基于一片恭敬之心,想要把破损的佛像补好,因此‘舍一得万报’,而得到了极大的功德!”

见大家都听得入神,玄奘又道:“学佛之人,学习的是佛的智慧和言行,梁皇学佛在出世与入世上无法融合,那是他于实践上的不圆满而已。说到底,无论是功德还是福报,都是虚幻,都不是究竟的佛法。”

“那依你说,什么才是究竟的佛法呢?”李仲卿冷冷地问。

玄奘答道:“凡有声有色,一切有为之法,皆非佛法。立寺起塔,非是佛法;祈福造像,非是佛法;刺血写经,非是佛法;燃指供佛,非是佛法;延寿消灾,非是佛法;转经拜忏,非是佛法……凡有所着,即非佛法。欲求无上正等正觉者,应离一切相而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不住色生心,不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生无所住心。”

听了这话,李渊再次叹道:“法师所言固然不错,只是自古以来,皇帝信佛,有几个是为了脱生死的?”

闻听此言,道士们面含喜色,一起点头:“陛下所言甚是。”

道士叶静能上前说道:“道家之教,妙在修丹炼药,肉身得圣,不死成仙,乃是求生之术;而佛教却要人们离生而入涅槃,乃是学死之术。诸位是想学死还是求生呢?”

这话听得李渊直点头,无论道家的丹药之术灵验与否,总归是有可能求得长生的。佛家讲修来世,了生脱死,这对李渊实在没什么吸引力,眼前的富贵就受用不尽,还去了脱什么?了脱了生死又能怎样?那个所谓的涅槃境界,是不是真的比当皇帝更快活呢?

总之,这些未来的好处,李渊是不信的,他觉得还是练丹修道,求得长生不死更实际些。来世再怎么好,能比做皇帝更好么?

而玄奘的回答却是:“佛法与道教的分别绝非求生和求死的分别,而是练神与练形的分别。佛法练神,道教练形。人的肉身终究是四大和合而成,有生必有灭,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只有神识才是无穷的,不灭的,真正属于生命终级的东西。没有智慧的人即使再迷恋这个肉身,但是最终还是会死亡。”

这话说的让很多人都点头称是,因为自秦皇以来,无数帝王渴求长生,希望永享富贵,术士们也争先恐后地为他们的皇帝炼制不死金丹,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听说有谁真的长生不死。

李渊的脸色黯淡下来,他知道玄奘说得有理,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承认。他一生坎坷,经历了无数血雨腥风才打下这个江山,正坐得自在,可一想到自己已过花甲之年,气血日衰,这辛苦打下的江山早晚也要抛给儿孙,心中便觉不甘。更何况那几个儿子为争储君之位,整日明争暗斗,让他头痛不已。

可以说,近几年来,他做梦都想求得长生,彻底摆脱死亡的阴影。如今希望破灭,心中的失望之情着实难以言说。

刘进喜在一旁听了半天,感觉己方势挫,心中正急,这会儿见皇帝面含怒色,当即大声喊道:“陛下不必听这小秃……小和尚胡说八道,蛮夷之人就喜欢故弄玄虚。还是当年明王有道,使番僧入贡!”

玄奘毫不客气地回应道:“日碑生于塞外,仍忠于汉朝;道陵长于蜀中,却作米贼于魏。”

下面又有人笑起来,刘进喜顿时为之气结。

原来曹魏时张道陵创五斗米教,凡入他教者,需交五斗米,道士们称为张天师,世人则称之为五斗米贼。

听到台下众人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傅奕有些坐不住了,对刘道士说:“得嘲急解,何事踟蹰?”

可惜他声音太小,又压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刘进喜没有听见,只是茫然地看着他。

站在下面的孝达却听见了,大声喊道:“这位道长,傅大人是让你快接话啊!磨磨叽叽地干什么?”

众人哄然大笑。

刘进喜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即得玄旨,所以杜口。”

此言一出,下面顿时热闹起来,有人说:“这可真是头一回听说,被人噎得说不出话来,却说是因为得了什么玄旨而杜口。嘿嘿,那还辩论什么?”

人群中爆出一阵大笑。

这时,却听到玄奘淡淡说道:“鱼目不类明珠,结舌何关杜口?”

哄!众人笑得更加厉害了。

刘进喜恼差成怒,大声骂道:“我乃道门英秀,你是何物小僧,竟敢相轻!”

见他脸红脖子粗的样子,与玄奘的气定神闲形成鲜明的对比,孝达开心极了,高声喊道:“刘道长,既乏雄情爽气,何劳嗔目厉声?”

此时周围看热闹的人已笑成一团,有的人笑得捂着肚子滚在地上。

玄奘微笑道:“嗔恨伤身无益,还是让贫僧再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众人哄然说好,于是玄奘开始讲述:

佛陀在竹林精舍讲经布道的时候,有一天,一个愤怒的婆罗门冲进精舍,恶言恶语地攻击佛陀。只因他同族的人,都出家到佛陀这里来,故而他大发嗔火。

佛陀安详地听着他的无理怒骂,等他稍为安静时,才开口向他说道:“婆罗门,你太过激动,以至于无人能听清你在说些什么。我且问你,你家中偶尔也有访客吧?”

“当然有,瞿昙何意问此?”

“你会款待你的客人吗?”

“当然,只要有访客来,我都会设食款待。”

“那么婆罗门,假如那个时候,访客不接受你的款待,那些菜肴应该归谁呢?”

“如果他不吃的话,那些菜肴当然再归于我!”

佛陀以慈目悲悯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道:“婆罗门,虽然你激动时语言太快太急,无人听清,但我知道,你是在发出恶言。婆罗门呀,如果我也对你恶语相向的话,就如主人同客人一起用餐一般。现在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不接受你这份菜肴,所以不管你说的是什么,它最终还是归于你自己的。你懂了吗?”

这个婆罗门,后来就在佛陀门下出家,并证得阿罗汉果。

众人听了这个故事,都若有所思。有的人性子急,大声说道:“法师说得极是,我从前也喜欢恶口,从今往后,当遵从佛陀教诲,不再恶言相向了。”

“其实发恶言的人,有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呢。”

也有的人说:“傅大人和道长们无礼胡骂,法师不接受,那他们便是在骂自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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