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人家 098情意的事谁说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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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味楼此时已经有客人来点菜饮酒了，马上就要到了忙碌的时候，可如烟心烦得不行，实在是呆不下去了。

卫子然红着脸千留万留，如烟还是离了郑氏野味楼，早早地归去，竹排划向柳汀村。

如烟划着竹排，听着竹排穿破薄冰的声音，吱咯吱咯地响个不断，单调的声音更是让她烦躁不安。

天阴沉着，低云就像压在头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雪花虽小，却不时地飘落，落在如烟的发稍上，转瞬就化了。此时远望柳汀村，就如同一座孤岛，少了很多生气。

如烟默默地划着竹排，自己也不知道此时在想着什么。离家越来越近的时候，她吃惊地发现，竹排怎么偏离航线啦？自家明明住在村子的最西头，可这竹排不是要奔村东而去吗？怎么搞的！如烟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刚才好像不听使唤啦。她气恼地左手打右手，右手打左手，我才不去小庙那边呢！

那个坏人太气人啦！刚才抬脚就走，都不想听听自己的解释，再说他那破棉袄，四处挂花，那是人穿的吗？娘亲不是把哥哥的旧棉衣送给他了吗，为什么不穿啊？

爱咋样就咋样吧，反正不怨我，活该他受罪！

如烟越想越气，跟别人生气，也跟自己生气，她有些气急败坏的掉转竹排，向自已的家里划去。

没想到，到了家里也不安生。赵氏见如烟回来了，把小女儿一把拉进屋里，满脸担心地问：

“烟儿啊，你姐姐说，那头很快就有媒人来上门提亲，可这几天都过去了，咋还不来人呢？”

“娘亲，我想孙家真要是真心提心的话，就得寻个信誉好名声佳的媒人吧，这也不是一天就能寻得到的。娘亲，让姐姐小心护着自己，先别吃亏就是了，您说呢？”如烟压抑着心头的烦乱，为忧心忡忡的娘亲排解着。其实，她对姐姐哪能放心呢。

“我就是怕你姐姐吃亏啊，她的那个死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媒人一天不上门，为娘我的心就一天踏实不下来啊！”娘亲愁容满面地说。

“娘亲，再等等就是了，看姐姐晚上回来后怎么说。”如烟对赵氏轻声细语的。

“唉，也只能这样儿了。说起来，还是烟儿让我放心，你这孩子又机灵又懂事，将来你的亲事，肯定不会让为娘操心。”看着眼前的小女儿，这当娘的真是眼疼心爱。

如烟沉默了，没有说话。

爹和李叔去各家鹌鹑房里跟着帮忙去了，家里只有三个女人，伺候羊啊鹌鹑野鸭的，也做着针线。赵氏则是全心不安地等着如月回来，好快问个信儿。

晚上如水和如月回来了。如水兴冲冲的，跟爹娘说：“爹，娘，明儿个卫公子去临县看望他的双亲，我就在明天独自撑起郑氏野味楼啦！”

郑大山还没说话，赵氏就赶忙打断了问：“你妹妹呢？”

如烟说：“我姐回来后，就去西屋躺着了。”

赵氏急忙就要下炕，如水拦住了，低下了声音：“娘，别去西屋了，那个姓孙的今天没去野味楼。”

郑大山的脸色立刻阴沉得像水一样，腮帮子鼓鼓着，就是要发火的样子。赵氏叹了口气，劝他：“当家的，先别跟闺女发火，再等一两天，看看再说吧。”

如水的声音更低了：“爹，娘，我看那姓孙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有我在店里盯着，您们就放心吧，如月吃不了亏。”

如水回到厢房，秋兰也跟了进去。

“秋兰，我今天又识了几个字，我写给你看啊――”

如水拉过秋兰的手，在她的掌上比划了起来：“你看，这是十，拾，呵呵，明天我就跟二子学别的字了。”

秋兰靠在他的肩头，看着他在自己的掌上比划来比划去，她温柔地笑着，心内痒酥酥的。

“如水哥，你注意到没，小妹这几天打蔫了，也不说了，也不笑了，也不闹了。你说是咋回事？”

如水说：“我天天在店里，小妹去的时候少，我怎么会知道。你说咋回事？咱家如烟可是爱说爱笑的小孩儿性子啊！”

秋兰沉思了会儿，说道：“如水哥，你说小妹会不会看上傻子了？”

秋水吓一跳，道：“怎么可能！小妹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上他！傻子是个好人，心眼实诚，跟如烟从小就一起打打逗逗的，只是一起说笑而已吧，不可能有那种事。”

秋兰摇了摇头，说：“我看着，小妹这两天心事挺重的，情意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啊，比如我和你……”然后秋兰红了脸，不说话了。

如水听秋兰没了下文，更是握紧了秋兰的手，低低地说：

“秋兰，告诉你吧，我看卫子然公子才是真看上咱家小妹了呢，这两个人，我看着才合适。”

如水天天在野味楼呆着，如烟一去那里，卫子然的表现当然瞒不过他的眼睛。如烟刚一出现，卫子然那眼神就立刻不对劲儿，一路追着如烟跑。

“是吗？那你给我说说，我盼着小妹将来能找个可心的人啊。”秋兰急切地说。

“好，我跟你说说，但真的没傻子什么事儿。”如水捧着秋兰的手，跟她娓娓道来着。

真的没傻子什么事儿吗？

傻子离了寺，把铺盖放到木排上，一路郁闷地向回走。他本来是想着去大殿等如烟的，跟她说说手帕的事情，她知道如烟肯定是因为这件事情才不理自己的，当初因为穿了小秀儿给自己做的鞋，如烟就不高兴过。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没等他到大殿，他就看到卫子然拉着如烟的手这一幕。难道自己当初听了如烟的话，把一袋子青蛙送给粥铺，就是为了看卫子然欺负如烟的吗？小白脸子，没啥好心眼子，这是奶奶告诉自己的话，奶奶说的不会有错。

他气哼哼地回到小庙，小秀儿已经在烧着炕等他了。炕上，是小秀儿从家里抱来的崭新的炕席。

见傻子回来了，小秀儿连忙赶上前几步，接过了傻子的铺盖，然后歪头朝他笑着：“沈大哥，你不让我跟你去寺里搬铺盖，现在我在家里帮你把炕烧好啦，晚上你会睡得舒舒服服的！”

傻子嗯了一声，朝她一笑，说：“那得多谢你了。”

小秀儿利索地把铺盖上的油布打开，把被褥枕头的放在炕头，码成被跺，嘴里还念叨着：

“沈大哥，一会儿我帮你把枕头拆洗了，晚上你睡下后，我让我哥把你的棉袄拿我家去，我给补上补丁，这也太破啦！明天我再让我哥给你送过来。”

傻子慌忙说：“不用了，小秀儿，其实我有郑家如水的旧棉衣，舍不得穿。”

“看你，沈大哥，都露了这么大的窟窿，还怎么穿啊，一定要给你补上！”小秀儿下了炕，指点着傻子的破棉袄，“一个，两个，三个，都五个窟窿啦！嘻嘻。”

“嘿嘿。”傻子傻笑着。

“沈大哥，今天就去我家吃饭吧，饭不好，可是能让你吃饱。”小秀儿殷勤地邀请着。

“不用。”

“那，那，那你就去如烟姐姐家里去吃吧。”

傻子说：“小秀儿，我现在得出去了，我有事儿。饭的事情你别管了，我不去她家吃饭，但我有吃的。”

小秀儿见傻子匆忙出去了，她赶快给枕头拆开洗了，用火烤一下，天黑前还能干。小秀儿想着，自己对沈大哥的情意，他会不会看不出来呢？小秀儿脸红了，想着自己和沈大哥初次相识到喜欢上他，自己却说不出个中缘由。唉，这情意的事情，有时真的说不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