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人家 119沈大9哥莫惹黄大仙

**此为今天第一更，第二更在午后。**

柳汀村的西头，因为如月的亲事，郑家全家人没得安生。

小庙里，小秀儿坐在炕沿上，两条小腿在炕下晃啊摇的，她听着鞋跟敲打着炕帮的声音，顽皮地嘻嘻笑着。

傻子坐在凳子上发楞。

“沈大哥，楞什么神啊？饭已经给你做好啦，一会儿我去给你端来。”

傻子叹了口气：“这些天卖了水狗皮、野兔皮，本来想也像郑家那样，买块荒岗的，可是听说官府不卖了。”

小秀儿惊讶了一下，说：“原来沈大哥也想买那水野里的荒坡啊，怪不得你总是早出晚归地捕野货呢。”

傻子点了点头。

“那衅庄你家本来没有土地吗？”小秀儿问，关于沈大哥的一切，她全想知道。

傻子说，衅庄本来是有他家的田地的，可是为了给奶奶看病，全卖了。而且，那些田地也已经被大水全淹了。

“你买荒坡也想跟如烟姐姐家一样，想要种庄稼吗？”

傻子说：“我想养水狗，养那东西离不开水。”

小秀儿追问：“养水狗能用多大的地方，你就用如烟姐姐家的荒坡不就可以吗？”

傻子不语。

他本来是那样想的，用如烟家里的荒坡，开出不大的地方来养水狗，明年的时候，那荒坡上种上了庄稼，他也可以在晚上帮着她家看管一下庄稼，这四乡里全是闹着饥荒，难免有人会去偷庄稼的。

可是，如烟看上穿白衣服的卫子然了，两个人总是手牵手的。能让他荒坡上养水狗吗？

傻子的耳边又响起了如烟还愿时说过的话：“傻子啊，或许吧，人海中我就是你擦肩的缘。”

是啊，两个人从逗嘴玩笑。到现在冷得像冰一样，这才多久的时间啊，两个人真的成了只是擦肩一瞬的缘分了。

见傻子不说话，小秀儿问道：“沈大哥。我知道，你和如烟姐之间一定有过什么事情，现在你们两个谁都不搭理对方了，可是，你却不告诉我。”

说完，小秀儿努起了嘴，腿也乱踢腾了。

傻子看了看小秀儿，闷声说：“我跟你说过了，如烟喜欢上穿白色干净衣服的卫子然了。” 傻子忘不掉，如烟当着卫子然的面。说他的衣裳油渍麻花的。

“嘻嘻，”小秀儿开心地笑了，“那以后，我也让沈大哥干干净净的。”

傻子赶忙转移了话题。

“小秀儿，我给你看看我新捕的一张野物的皮。这东西也值钱啊！”傻子坐在板凳上，打开了一张毛皮。

“好啊，沈大哥不是刚套了五只兔子吗，你说今晚再套几只给如烟姐姐的野味楼送去。我猜呀，肯定是兔子皮。”小秀儿就低了头，看傻子把野皮一点一点地展开。

慢慢长开的兽皮摊在眼前，是一整块皮子。皮毛溜精水滑，跟镜子一样光亮，一看就是好皮毛。

“咦，不是兔子皮啊。沈大哥，这是什么皮毛啊，这么油亮油亮的。一看就是做棉皮大衣的好料子！”

“嘿嘿，你猜猜看。”

小秀儿着急了，声音里带了撒娇的味道：“我哪里会知道啊，你快告诉我嘛！”

“嘿嘿嘿，”傻子把皮子整理好了。才说，“这是黄鼠狼皮。”

小秀儿吓了一大跳。

这民间传说中有五仙，黄鼠狼可是其中的一仙啊，招惹得罪不得的，要是被附了体，人都会疯掉的h然招惹了都会有祸上身，何况是杀了黄鼠狼呢？

小秀儿对这些狐啊仙的，可是千信万信的。

小秀儿一下子从炕沿上跳下来，脸色都变了，急急地对傻子道：

“沈大哥，你可千万不要再去打黄鼠狼了啊h然荒坡没的买了，你积攒的铜钱银子已经不少，足能够你买粮过日子了，咱可千万千万别招惹黄大仙啊！”

傻子大大咧咧地：“嘿嘿，没事儿，没事儿。”

小秀儿急了，蹲下身来，抓住了傻子的大手，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你抓水狗，抓野鸭，我都不会管你。大哥，听我的话，别再去招惹黄大仙了。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她虽面泛红云，但泪珠儿终于滚落，“我……我没法儿活……”

小秀儿芳心大跳，却又珠泪盈盈。她仰起脸，痴痴地望着傻子。“算我求你了，沈大哥……”

傻子看着小秀儿生动的秀脸，心内又是猛然一动，这是小秀儿第二次对自己说，因为自己而死邦了的话了。

这让他又想到了如烟，小秀儿能为自己去生去死，让傻子真的感受到她的真诚，那他又为能如烟做什么呢？人家会领情吗？

傻子把小秀儿轻轻扶了起来：“小秀儿，我答应你，不打黄鼠狼了。”

“嗯，”小秀儿噙泪而笑，“你要说话算话，不许再惹黄大仙。”

“我说话算话。”

小秀儿这才高兴起来，说：“你快收起来吧，我给你端饭去。”

傻子说，行，吃了饭，我还要出去。小秀儿立刻止了步，不安地望着他。傻子说，我肯定不去打黄鼠狼，我去城里有点事儿。

小秀儿才笑了。

“等着，我去端饭……”

生意越来越红火，大火的灯笼昂然挂在匾额两侧，通红的光映照着匾额上的五个大字：郑氏野味楼。

眼下天色已经是大黑，但野味楼内热闹喧哗的气息，让楼外的寒雪清霜也似乎有了暖意。

时不时就有顾客刚刚吃完野味，酒足饭饱的离开了野味楼。

一个黑影，躲藏在野味楼的暗影里，打量着热闹的野味楼。

想不到，此刻的野味楼还会有这么多人！那个臭小子时来运转了，黑影心中暗恨。大冷的天，别在这里挨冷受冻了，明天再找机会。

黑影停了一下，又偷偷地溜开了。

又过了很久，野味楼里才食客散尽，关门打烊。先是大厨伙计离开了，然后是如水急匆匆地向城外走。

“如水，不必着急，媒人今天去你家，想来你妹妹的亲事应该是水到渠成了。”

如水笑道：“卫公子，我妹妹的终身大事，我怎么放心得下啊。要不是这铺子里太忙，我早就抽身而逃了。”

卫子然笑着看如水离开之后，才慢悠悠地向家里走。家里现在就剩下他自己了，现在他的家不过是他的客栈，他把精力全放在了野味楼，放在一个掌柜叫做如烟姑娘的郑氏野味楼里了。

他边走边想，如月的亲事定下了，她妹妹肯定会很为姐姐高兴的，这里面，说起来也有他卫子然的功劳呢。只要如烟高兴，他为她什么全能付出。

他一路走，一路想，忽然，从角落里移出了一个暗影，拦在了他的面前。雪光的映射下，暗影的两只眼睛似乎生光，直直地瞪着他。

卫子然吓了一跳，慌得他本能地后退一步，大声喝问：“谁？”

“是我。”一个闷闷的声音传来。

卫子然听清了声音之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这大黑夜的，你在这里干嘛，傻子？”

傻子冷着脸望了他一会儿，直生生地问道：“我再问你一次，你是真的喜欢她吗？”

卫子然当然知道，傻子嘴里的“她”指的是谁。“你这大冷天里，就站在这里等我这么久，就为问这一句话吗？”卫子然反问，见傻子问自己是不是喜欢如烟，卫子然心里泛上了醋意。

“你要告诉我，你是真的喜欢她吗？”傻子不回答卫子然，仍然执拗地问着自己的话。

卫子然毅然点头，道：“我也再跟你说一遍，我此生都爱她！”

傻子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我告诉你两个事儿。”

“请讲。”卫子然道。

“第一个，刚才我又看见李臭子在这店铺的黑影里猫腰向里边看，不过现在他走了。这小子肯定不会干什么好事情，你和她要加点小心。”傻子说。

“他又来了？”卫子然沉吟着，很快朝傻子点了下头，“行，我知道了，谢谢你。第二件事情呢？”

傻子刚要张嘴，忽然把卫子然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那我再插一个问题问你吧。”傻子说。

卫子然哭笑不得，这傻子说起事情来，居然还有插队夹塞的，但他又只能点头。

“你那白衣服呢？”傻子问。

卫子然也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对傻子决然地说道：“那天，我就跟如烟说过，待她过完了生日，我就脱下那白色绸缎的衣服，也换上那农家布衣，与她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

听卫子然的话里流露出了对如烟的一片痴心，傻子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痛苦，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他目光熠熠，望着卫子然说：

“现在，我来告诉你第二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