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玉 第七十七章 姑嫂交锋

秦可卿的去世，果然让宁荣二府都跟着乱了起来，黛玉也有幸亲眼见识到了这场乱糟糟的葬礼。

一大早，黛玉就在香凝和紫鹃等人的伺候下起了床，由于黛玉本来的衣服就都是孝服，到也没用更改什么。只是紫鹃仍劝着黛玉把那珍珠的头饰带上了，说老太太一向喜聚不喜散，所以穿的太过肃静了，恐怕让老太太不痛快。

香凝笑道：“还是紫鹃想的明白，对老太太也熟悉。以后紫鹃可要多帮衬我一些，不然让这两府的人笑话起姑娘来，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紫鹃笑道：“又有谁敢笑话姑娘，别的不说，就说姑太太当初在府里的时候，那可是说一不二的角色，我娘亲活着的时候，常和我说起当初姑太太的风采呢。”

黛玉这几日看着那些老人对贾敏的态度，就知道当初娘亲在贾府的时候，一定是有发言权的，不然那些管事娘子都如此服帖。但黛玉依旧不愿意贾敏管太多贾府的事情，毕竟这贾府就是个大泥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深陷下去。

但黛玉对香凝的话还是很赞同的，不管面前的紫鹃有没有曹公笔下的那个紫鹃重情重义，她现在都有一个让人忽略不了的优点，就是对贾府的情况熟悉。

“你今后就多帮着香凝吧，外祖母家的规矩，多少和我们在扬州还是有些不同的。”黛玉淡淡的开口，并没有带任何的情绪。但紫鹃却不由自主的笑了，她知道这就代表着黛玉已经肯信任自己了，这对于她来说，是个很好的事情。

黛玉还没打扮完毕，雪雁就抱了一本账册进来，因为事业还在发展阶段，所以黛玉并没有完全放权，交代雪雁每天都要汇报。而今日雪雁来汇报的消息。则让黛玉皱起了眉头。

“姑娘，我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雪雁将一堆单子摊在了桌子上，显然是在这些派送单上发现了问题：“姑娘瞧这个地址，连着三天。他已经从咱们这里拿走了三十个魔方，平均每天十个。我刚刚已经去问了派送的小厮，他也说，签收的都是一个人，而且签收的时候，对于魔方连看都不看。”

黛玉皱起眉头，看着那派送单上的地址，看起来是外城一个普普通通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雪雁发现的问题也不容小觑，如果这人不是单纯的魔方爱好者的花。那么肯定就是准备盗版的。

黛玉说道：“如果这个地址再来定东西，那么就拖一拖先不要发货，你把地址给林管家，让他去查查，这护人家住的是谁？”雪雁点头。领会精神非常的快：“那我就告诉派送的小厮，今日的也泵送了，反正咱们又不缺他们的这几个小钱，若是被他们拿出去专卖可对咱们就不好了。”

黛玉点头：“好，这些事就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了。”

说完，黛玉才带着香凝和紫鹃去了贾母的院子。黛玉到的时候虽然天色还早，但贾母的院子里却已经人满为患。贾母的院子并没有像黛玉想象中那样满目的白色。和平常一般无二。而贾母身边的丫头们也没换了孝服，穿的和平日差不多，甚至还要鲜艳几分。

薛姨妈和宝钗，及李纨带着三春姐妹都已经到了，在围着贾母说话。而贾母手里正拿了一个魔方正在摆弄。黛玉笑着上前给贾母请安，贾母笑道。向黛玉招手：“玉儿快来坐，外祖母听说这东西是玉儿琢磨出来的？

黛玉淡淡一笑：“外祖母也喜欢玩吗？总是低着头，对于外祖母的身体并不是太好。”这也是黛玉没想给贾母送的原因，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了，对于这种东西。还能少玩为妙，就一如马吊一样。

想到马吊黛玉突然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也许她可以给魔方弄出点儿兄弟来，省的魔方孤零零的。而贾母还在笑着：“玉儿可能将这些颜色对上，刚刚外祖母转了许久也没对上。”

黛玉笑着，拿过魔方转了几下，一面的颜色就随手而生了。贾母诧异的看着黛玉，连宝钗迎春探春等人都诧异了起来，都凑到了黛玉身边。

贾母笑道：“不亏是玉儿果然聪颖，比你母亲还强。你母亲刚才转了半日，也没瞧见转出什么来。”黛玉笑道：“不过是个熟能生巧的，外祖母玩时间长了，也能如此的。”

探春却笑道：“林姐姐可莫要藏私，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诀窍，快教教我们。我们三个昨日研究了一下午，就只有二姐姐对上了一面，可真是难得紧啊。”

黛玉看着几个女孩子期盼的眼神儿，觉得自己可以把魔方的目标客户群扩大一些，这些成日呆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小姑娘们，实在是个潜在的消费群啊。

黛玉耐心的又掩饰了一遍，这下除了贾母手里拿的，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的拿出来几个魔方，黛玉诧异的看向贾敏，几乎没认为自己这几日卖的魔方都被贾府给买回来了。

不过因为这魔方，贾母的院子里并没有多少悲戚之色，若不是贾珍的突然到来，恐怕大家都忘了秦可卿去世的事情。听说贾珍进来了，黛玉和宝钗、三春这些小姑娘忙去了内室，当然众人的注意力，并没有从魔方上离开。

只有黛玉知道贾珍是为什么而来，不由得往厅里投了几分注意力。果然，贾珍是来求贾母，让王熙凤过去管事的。这几日宁国府乱成一锅粥，尤氏又卧床不起，曹云霓是个有想法的，但怎奈贾珍并不满意，所以今日宝玉的一句话，让贾珍茅塞顿开，来荣国府求老祖宗来了。

王熙凤一听贾珍的来意，就有些跃跃欲试，毕竟是个好强的，总是有颗不甘寂寞的心。而贾珍其实更有意于贾敏的，但他也知道，这位姑太太脾气怪异的很，基本不是她能请得动的。所以贾珍只好退而求其次，邀请起王熙凤来。

贾母沉思了一下，说道：“她不过是个小孩子。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就管的了这样复杂的事情了。”贾珍道：“老祖宗这就小看大妹妹了，以大妹妹的能力，别说是我们府上一个小小的葬礼。就是整个府给大妹妹管，大妹妹也是手拿把转的事儿。”

贾母笑道：“你这张嘴哦，不过这事儿你还得问了你大妹妹才算。”王熙凤虽然有些跃跃欲试，却也没有马上答应贾珍：“珍大哥哥的请求原是不敢辞，但我们二爷最近有些事情，待我回去请示一番可好？”

王夫人在一旁说道：“琏儿又如何能拦着这个事儿，你若是有心，就且帮你一帮你珍大哥哥。蓉哥媳妇儿也是个可怜的，小小的年纪，怎么就撒手去了呢。”

王夫人这一提。众人都哀叹了起来。倒是贾敏和薛姨妈一直坐在贾母的身边，并没有说话。王熙凤有些为难的道：“太太说的是，那我便应了，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好，还请珍大哥哥见谅。”

贾珍顿时感激涕零的道：“只要大妹妹去帮忙。就什么都是好的。”王熙凤点了点头：“好，明日一早，妹妹过去就是了。”贾珍这才心满意足的谢过王熙凤，又谢了王夫人和贾母，这才高兴的走了。

黛玉在内室听到这个结果，不禁有些枉然，想到王熙凤似乎在这场葬礼之后还掉了一个孩子。又觉得王熙凤这逞强的时间点上有些不对。

“林妹妹在想什么？”宝钗突然出声，打断了黛玉的沉思。黛玉这才注意到，原来宝钗并没有玩那些魔方，而是和自己一样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黛玉微微一笑：“宝姐姐怎么没玩魔方？”宝钗看了一眼废寝忘食般的三春，笑道：“我一向对这些玩意儿不怎么在意，有那时间还不如多看几本书。”

黛玉不由得悄悄的眯起了眼睛。审视的看了一眼宝钗，看来自己和宝钗的气场是没办法相合了，天生就不是能做朋友的人，怎么也和不到一起去。

秦可卿的葬礼一直折腾了四十九日，黛玉除了某一日和母亲一起去拜祭了一番之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但即使黛玉没去，也知道这次贾珍折腾的并不比曹公书上写的规模小多少，依旧是手笔大的让人嗔目结舌。贾珍如此胡闹，贾赦和贾政也没人提醒一句，让黛玉更加相信，贾府马上就要走向没落了。

而在这期间，黛玉也查明了那搅乱魔方市场的罪魁恶首，居然是纪子衡。黛玉无奈的重重叹气，让林大娘亲自去给纪子衡送了一封信，黛玉首先表达了对纪子衡的谢意，然后就自认为很委婉的问纪子衡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自己投资的生意，自己还去扰乱市场，难道就不怕银子血本无归吗？

当然这封信不仅纪子衡看见了，京城里的另外一户人家也看见了。依旧是上次的大汉，一脸笑意的道：“林家的小姑娘可真是敢说话，纪二爷在瞧见这封信的时候，表情别提有多尴尬了。”那正在低头看信的少年笑道：“这样才像是她的风格，你且注意着，别让那些自以为身份不错的人搅乱了事情。”

“是，二爷放心吧。”大汉回道。

“东平郡王带着三公主进京贺寿了，如今扬州是个不错的时节，父王的意思是尽快行动，越早越好。”那少年低声吩咐道：“还有，东平郡王从林家那里弄来的八百万两银子给我看好了，一旦发现有人动力，立刻快马来报。”

“是，一直派人盯着呢，目前没有异动。”大汉回答的轻巧，似乎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三公主进京，贾敏自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一日，贾敏受了三公主的邀约，带着黛玉一起去往京城的皇家寺庙上香。由于林翾一直在弘文馆读书，所以并没有跟随。

这次黛玉除了带着香凝、雪雁、香菱等人前往，还带了紫鹃。让紫鹃对于黛玉的另眼看待更加的欣喜了。这些日子紫鹃冷眼瞧着，知道黛玉虽然看起来很随和，对于丫头们的事情干涉的也不多。

但黛玉是有自己的底线的，一旦触犯到这个底线，黛玉也不罚也不打，而是直接打发走。不管这人是如何哭求，似乎都和黛玉没关系了。

不过好在，黛玉的底线很低。如果不是特别作的人，很难碰触到。也就是说，在黛玉身边的日子，远远比在贾母身边的日子要好过很多。

就比如今日出门。丫头们其实乱的有些没了章法，门房的出门事宜因为东府的葬礼也没准备妥当，但黛玉似乎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依旧悠闲的看书，让紫鹃很是佩服。

因为紫鹃认为，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贾府的姑娘们身上，估计早就已经联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相比较黛玉的平静，贾敏的气势就有些压迫人了。当知道她们母女要出门连马车都备不出来的时候，贾敏立刻冷声笑了笑。

来回话的周瑞家的头低的都到地板里了，唯唯诺诺的不敢说话。贾敏轻笑：“你们太太的马车呢？姑娘们的马车呢？难不成都去了东府。都去了东府也没问题。去用老太太的马车。”

周瑞家的咬了咬嘴唇，低声回话：“回姑太太，老太太的马车一般是轻易动不得的，老爷太太早就立下了家法，任何老太太的物品都不得随意使用。”

贾敏笑的更冷了。心道这王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水平。刚刚嫁给二哥的时候就成日做糊涂事儿，如今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这样不知长进。

贾敏也不愿意和周瑞家的废话了，直接道：“去告诉你们太太，我再过半个时辰要带着姑娘出府，若是看不到车架，让她想想后果。”贾敏的话已经是**裸的威胁了。周瑞家的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是和王夫人一起到的贾府，自然知道王夫人和贾敏之间的恩怨，当然也知道这位姑太太厉害的手段，只得悻悻的去给王夫人回话了，一点儿都没有耽搁。

王夫人似乎并没有被周瑞家带的话吓掉，直接皮笑肉不笑的道：“这就是她的风格。多年来一如既往的强硬。你去告诉车夫，将三姑娘四姑娘的马车弄去前面候着，记住了要整整半个时辰才出现，一点儿都不能提前。”

周瑞家的满脸冷汗，觉得自己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赶上这么两个较劲的主子呢，本以为管着出门的活是再美不过的了，谁知道竟然会碰到这种情况。

而黛玉此时也在贾敏的正厅微笑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笑道：“女儿觉得那周瑞家的定没有去回了外祖母，保不齐半个时辰之后，咱们看到的，不过是家里奴仆坐的小马车。”

贾敏顿时没有了刚才的气势，扑哧一笑：“小马车倒是不至于，应该是三姑娘她们平日坐的马车。”黛玉当然知道这姑娘们的马车给贾敏坐是很丢人的事情，毕竟贾敏也是堂堂的二品诰命，这满贾府除了贾母，就只有贾敏的品级最高。

“那娘亲怎么办？”黛玉问着，她当然不认为贾敏没有办法，只是有些好奇贾敏想用什么法子解决问题。贾敏淡淡一笑：“能怎么办，让三公主派人来接咱们呗，你准备一下，再过一阵子，纪家的人就要到了。”

黛玉不禁满脸黑线，这贾敏可真不怕给贾府丢人啊，这若是让三公主给传出去，那王夫人还不必定灌上欺负小姑子的大帽子。黛玉看着贾敏那轻松的样子，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就是在贾敏的心中，那三公主恐怕比贾府的这些人还要亲上一些。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三公主身边的段嬷嬷就亲自带了两辆华盖马车来接贾敏了，并且直接通报了门房，要给贾母请安。虽然段嬷嬷只是个奴才，但架不住人家三公主的地位高啊，皇家公主身边的管事嬷嬷，这身份足以让贾府的管家太太出来迎接。

王夫人再见到纪家的马车之后，就知道自己今日这棋太臭了，赶忙让周瑞家的把自己的马车偷偷的换了来，才带着段嬷嬷去了贾母的院子。

人家段嬷嬷见着贾母也什么都没说，就是问了问老太太的身体，就代表三公主表达了慰问，然后就告辞了。但是贾母是谁啊，人家可是活了七十多年的老人精，所以贾母很快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女儿被儿媳妇给欺负了，气的生生含了两片人参才顺过气儿来。

所以可想而知王夫人心里有多么的七上八下的，但贾母这个老人精并没有马上去找王夫人的麻烦，而是直接让鸳鸯传了太医。贾母这一传太医，贾赦和贾政都急了，赶忙都进来请安。

邢夫人和王夫人也赶忙过来侍疾，就连在宁国府理事的王熙凤爷着急麻慌的赶了回来。谁知王太医这一诊治却诊治出了大问题，说老太太受了气，要好好的修养一阵子才好。

贾赦和贾政一听这话，立刻下令让自家的夫人都衣不解带的在贾母的院子里伺候贾母，王熙凤也同时监管起两个府上的事情。而正在前往去东平郡王府的贾敏，并不知道荣国府发生的确切事情，只是笑着对黛玉道：“你猜你外祖母多久会知道你二舅母今日的这番举动？”

黛玉低声笑着：“等母亲回去，和母亲证实了之后？”

贾敏摇头：“你太不了解你外祖母了，你外祖母根本就不需要证据，也不需要证实，她甚至都不回责备你二舅母一句的。也就说，如果你二舅母是个看得开的人，你外祖母的这些法子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黛玉有些皱眉的看着贾敏，贾敏继续道：“不过你二舅母却是个天生看不开的，所以每次你外祖母都能一击即中。不过我以前常常在想，如果嫁进荣国府的不是你二舅母，而是薛姨妈的话，你外祖母估计就要好好的重新改变策略。”

“薛姨妈？”黛玉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猜想就算后世的那些红学家脑洞开的再大，恐怕也想不到这位薛姨妈曾经还和贾政有那么点可能性，不过黛玉马上就冷静下来了，也许贾敏说的只是薛姨妈那种性格的人。

谁知道贾敏竟然再次语出惊人，低声道：“你薛姨妈其实哪里都好，比你二舅母有能力，也比你二舅母会来事儿，最起码在当初和荣国府的交往中，你二舅舅还是很愿意和你薛姨妈一起说话的。你薛姨妈就只差在了一点，她是庶女，而且只是个丫头生的庶女，虽然王家的女儿少，薛姨妈并没有受到多少委屈，在婚事上，王家也为你薛姨妈争取到了最好的结果，但就只有一点，以你薛姨妈的身世，进入荣国府简直太难了。”

黛玉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控制自己的表情了，难道说薛姨妈带着一双儿女在荣国府一住就是好几年，除了王夫人想要让薛宝钗这个儿媳妇，还有贾政对曾经这位薛姨妈的一片……那啥吗？

“二舅舅是喜欢薛姨妈吗？”黛玉挽住贾母的手臂，眼睛闪亮的，有些撒娇的说着。

贾敏摸了摸黛玉的手，低声道：“喜欢不喜欢，不应该是你二舅舅考虑的事情，咱们这样的人家，婚事不只是喜欢，还是利益。这世上，像三公主这样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又刚好和利益相符合的实在太少了。”

黛玉一愣，突然觉得贾敏这话头有些不对。但自己就算过了年也才不过十一岁而已，难道已经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吗？黛玉这一愣，贾敏就笑了，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女儿早慧，如今看来，女儿真的是天赋异禀，连自己这样的话题，都能理解。

所以贾敏很及时的结束了这个话题，因为黛玉的年纪毕竟还小，这些话稍微点一下就是了。但黛玉显然没有想放过贾敏的意思，笑的诡异：“母亲，您喜欢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