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宅女初长成 （五十七）踌躇（下）

王淼原想顾文轩兴是没把宴会上撮合他和悠悠的事情放在心上，之后特意让他去探病，挂了电话后想想总有些冒失，所以当天晚上也没好问他悠悠的情况。没想到顾文轩后来竟还带悠悠去吃了饭，而且前两天拿特产过来时，王淼和他闲聊说起了悠悠，他还会主动问几句，王淼阅人无数，从他的表情语气上来看，不难发现点儿可疑之处，这么一想，这条线总算是没白牵。

王淼看着悠悠，颇有深意的笑着说：“你们年轻人就应该多多联系，多出去走走，别总宅在屋里，不和周围人来往，你看看b市那么多剩男剩女，不都是这么剩下来的吗。”

悠悠心想自己过了年也才二十二岁，距离剩女完全遥远得很，哪里有王淼说的那么恐怖。不过正如老妈前两天电话里说的，无论如何，亲戚朋友给你介绍对象，总归是关心你的表现，不管自己和顾文轩私下如何相处，在长辈面前该做的功夫还是要做到的。

“您说的这些我都懂，其实我也希望多认识些朋友，偶尔可以一起出去玩儿。”此朋友非彼朋友，悠悠很想说的是顾文轩昨天才刚发短信说自己失恋了，王淼要是听了后估计就不会急着撮合自己和他了。

王淼一边给悠悠夹菜，一边叹气说：“唉，我们家老大要是能像你这样懂事就好了。”

“梓墨哥哥不是挺好的吗？”悠悠听王淼这么说，不免觉得奇怪。

“唉，吃饭吃饭，不提他，提他我就来气。”

王淼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悠悠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王淼的神情，着实不好再详细问下去。

吃完饭后悠悠帮忙收拾餐桌并要帮着洗碗，王淼硬是把她撵出厨房让她去看电视逗小狗玩儿，悠悠也没再坚持。

悠悠给小可乐喂了几粒狗粮，并倒了些牛奶，小家伙吃的美滋滋的，直在地上打滚撒欢。小可乐食量很小，吃了没多少就开始拱悠悠的腿，悠悠把它抱了上来，小家伙打了几个哈欠后便窝在悠悠的腿上睡了起来。电视里芒果台又开始狂轰乱炸般地播放《还珠格格》，想当初，这部电视剧刚播放的那会儿让悠悠一阵着迷，甚至一写完作业琴也不练了就开始搬个小板凳坐在电视机前看小燕子。

“我这段时间闲着没事儿偶尔看两眼这个，别说还挺怀念的。”王淼收拾完后坐到另一边沙发上说。

“真是人上了年纪后就爱回忆以前。我还记得你那会儿穿个白布鞋，跑来我们家借陆尧的方块儿积木，用皮筋把积木绑在鞋底当花盆底，学格格走路，把我和你妈妈看的都乐坏了，这一晃眼你都长这么大了，我们也老了。”

悠悠怎么不记得，小时候只要一看过热播电视剧，都会扮演里面的主人公，自己扮演当然不过瘾，还要把陆尧和韩梓墨也拉上。悠悠有段时间对《白娘子传奇》也情有独钟，只要妈妈不在家，她就会偷偷拿出妈妈的纱巾罩在头上扮演白娘子，陆尧各种跳戏，比如会扮演奥特曼或者妖魔鬼怪之类的，而韩梓墨则拒绝悠悠让他扮演法海的提议，硬是要演如来佛。彼时小悠悠根本闹不清如来佛是干嘛的，而韩梓墨就会说：“反正就是最厉害的。”长大一些的悠悠终于弄明白，如来佛自然是最厉害的，孙悟空永远也逃不过他的五指山，而她，更是逃不出韩梓墨对她的影响。

王淼看着眼前乖巧的女孩儿，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悠悠啊，梓墨他现在你们学校附院工作，你们平时有见过面吗？”

悠悠斟酌了一下回答：“梓墨哥哥现在在我们学校带有选修课，所以经常能遇到他的。陆姨，有什么事吗？”悠悠看王淼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觉得奇怪。

王淼叹了叹气说：“想来从小到大你和梓墨的关系要好，你们俩平时见面，你有问过他和可歆的事情吗？”

悠悠心想自己是脑抽了才会问韩梓墨这个。“没问过的，怎么了陆姨？”

“那他也没和你说过？哦，他应该也不会主动说这些。”王淼想了又想，似乎话题有些不太好开口，但和韩梓墨已经冷战一段时间了，再这么下去总归不是事儿，所以就把悠悠找来共同想想办法，看看事情能不能有转圜的余地。

“悠悠，我和你陆叔，毕竟和你们年轻人有些代沟，有些事情沟通上可能不太方便。你平时和你梓墨哥哥打电话、聊天的时候，你探探他口风，看看他和你可歆姐姐发展的怎么样了。”

悠悠拿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满满一杯的茶水差一点儿溅了出来。“梓墨哥哥，他和可歆姐姐怎么了？”悠悠连喝几口水来压下那种抑制不住的心虚感。

“不瞒你说，梓墨和可歆之间可能出了些矛盾。梓墨这孩子从上了大学后，和家里联系渐渐就少了，平时别说是谈心，偶尔打电话都说不上几句。现在这孩子感情上出了问题，我和你陆叔完全是没辙。”

悠悠掩饰内心的不自在，“陆姨你别太着急，他们俩之间的矛盾也只有他们能去解决，咱们旁人帮不上什么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次的问题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梓墨下了决心拒绝和可歆订婚，怎么劝都劝不住，那天他说完后把我和你陆叔气得差点儿心脏病犯了。你说说这孩子出国一趟，怎么心也野了，出国前俩人好好的，怎么回来就变成了这样？这要是俩人互相觉得不合适也就算了，偏偏现在是梓墨一个人提出来的，人家可歆家那边什么都还不知道，这要是说出去了让我们老脸往哪儿搁？”

看到王淼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悠悠根本想不出任何词来安慰她，毕竟她心里很清楚，韩梓墨拒绝订婚的很大原因还和自己有关。

“陆姨……梓墨哥哥，他兴许有自己的想法，这事儿，毕竟是他们俩之间的**，我也不太好过问。您和陆叔别太生气了……”悠悠说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只能劝王淼不要因为此而气急攻心，可没想到王淼的气势越来越高涨。

“什么叫有想法？说什么没有感情两人在一起不幸福是他的想法，事到临头了才开口拒绝的也是他的想法，瞒着我们带人家闺女去打胎也是他的想法？！我们陆家养出来的好孩子，哪能如此不负责任，我们自己都觉得心寒！”

打胎！悠悠的心中有什么东西砰然碎裂，一下一下扎进血肉里，模糊而疼痛布满全身，恍惚中王淼的声音仿佛是隔了层纱，似真似切而不知，悠悠现在能听到的，只有心脏颤抖的声音。

“梓墨一句话也不肯解释，不知道这孩子抽了什么风，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也不肯让步。我和你陆叔这几天因为这事儿闹得睡觉都不踏实。你说人家家的孩子也是孩子，这要是让可歆她爸妈知道了，该有多难受啊。这事儿想想就让我气不打一处来！”

“阿姨，也许是您弄错了呢，梓墨哥哥……他应该不会这么做的……”悠悠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在安慰王淼，还是在安慰她钝痛的心。

“手术同意书上有他的签字，白纸黑字让我想不承认都难！”

悠悠低下头来用颤抖的手轻抚小可乐，来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不会的，出了这么大的事，韩梓墨不会不告诉自己的。如果真如王淼所说，那韩梓墨何苦还要来招惹自己？不会的，事情一定在哪里出了差错。

王淼渐渐平复了怒气，缓了缓说：“悠悠，梓墨现在和家里几乎不再联系，你找个机会帮阿姨劝劝他。阿姨也是过来人，你说两人再怎么闹矛盾，也不能拿婚姻当儿戏啊，如果他还要坚持己见的话，他什么时候把缘由解释清楚了，取消订婚的事情才能再提。”王淼坚定不移的口气让悠悠不寒而栗。

“我尽量试试吧。”

从陆家出来的时候，外面暗淡的天空一扫上午的晴空万里，冬日短暂的阳光显得如此弥足珍贵。仅仅是一个中午，仿佛像是过了很长时间。悠悠脑海里各种记忆的片段在这一刻是从未有过的清晰。很久之前的那个晚上，橙黄的路灯下，自己并没有看错，那个穿着肥大衣裙的少妇确是冯可歆，还有那次，韩梓墨在学校食堂给住院的冯可歆买乌鸡汤，这么一联想起来，冯可歆当时应该就是流产后正在住院。

理智上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在没有听到韩梓墨的解释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听说，都是猜测，可到现在恋爱经验是零的悠悠，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性思维渐渐被感性占了上风。背叛？可她和韩梓墨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何来背叛？所以悠悠现在脑中虽然一片混乱，但混乱之后便是一片空白，从未有过的不知所措和无力感。

公交车来的时候，悠悠甚至连看都没看，直接上了车坐到最后一排。她不知道这辆车将要开向哪里，但只要逃离这里，随便到哪儿都行。随着车身的晃动，悠悠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

三年过去了，自己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听说梓墨哥哥去了英国，痛哭流涕、哭死哭活的小女生。既然这次是韩梓墨先来招惹了自己，她没有理由再退回三年前的自己，这次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思及此，悠悠从包里掏出手机，调出韩梓墨的电话，想了又想要如何开口质问他。质问？好像不太好，毕竟自己还不是他女朋友。帮陆姨探口风？可这样好像又有些不甘心。犹豫了半天，没想到拨出去后，电话里传来生硬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再一次被轻易浇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