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宅女初长成 （八）

此时已是深夜十一点，悠悠关了电脑，洗漱完后钻进了被窝。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多到名叫悠悠的鸵鸟又想要出来冒个泡。韩梓墨、轩少、陌上花开、师父，脑子里这些名字成串地在悠悠的大脑里浮现。

这天晚上，悠悠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自己，有在Y市的家，有最爱自己的外婆，还有梓墨哥哥————

梦里的悠悠，回到了自己七岁那年。

到处都是雪白色的墙壁，甚至依稀能够闻到消毒水的味道，耳边充斥着那些悲痛的哭声。是的，这里是自己最爱的外婆离开自己的地方。

悠悠的爸爸在悠悠还没有出生前，就在一次重大的工伤中去世了。悠悠是在全家人的悲痛中出生的，悠悠的妈妈王沛当时实在承受不了来自各个方面的压力，正好自己的一个朋友准备去南方下海经商，就决定和朋友一起去南方闯荡，于是还在襁褓之中的小悠悠就留给了外婆照顾。所以悠悠从小就对爸爸妈妈没有任何概念，只是见过那个所谓是自己妈妈的照片，那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不过悠悠并没有觉得自己比别的孩子缺少什么，悠悠只要外婆就够了，从悠悠开始记事时起，一直是外婆照顾着自己。外婆年轻时，因为家里条件很好，所以受过很好的教育。悠悠没有上过幼儿园，是外婆教自己写字、背唐诗、唱歌谣的。等悠悠开始上小学时，也是外婆亲自接送自己，放学回家桌子上永远都摆好自己最喜爱的菜肴。可就在一次很平常的放学后，悠悠发现外婆没有来接自己，当回到家后，才听邻居孙阿姨说外婆脑溢血突发，下午救护车已经把外婆送到市人民医院了。

悠悠的外婆走的很突然。悠悠只记得当时来了很多亲戚，悠悠对他们并不熟悉，即便是逢年过节，悠悠也很少见过他们。这次听说外婆走了，这些所谓的舅舅、舅妈、阿姨都迅速赶来医院，听完医生的嘱咐后，这才看到在一旁守着的小悠悠。

“这孩子怎么办啊！”

“我前两天打电话通知小沛了，说是准备把孩子接走。”

“哎呦，那咱妈的房子怎么办啊！”

“是啊，我记得咱妈那儿还留着些家传的首饰什么的。”

“要不等等小沛，等她回来再说吧！”

“等她干什么，连自己孩子都不管的！”

后来，悠悠梦里又出现一个风尘仆仆赶来医院的女人，她和照片里的那个人很像，只是几年过去了，也许是用了保养品的缘故，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

“悠悠，我是妈妈，妈妈回来了！”王沛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身影，一边哭着一边把悠悠紧紧抱在自己怀里。

悠悠什么都感受不到，只知道外婆走了，自己小小的天空瞬间崩塌了。

妈妈是和一个叔叔回来的，悠悠虽然是个孩子，但这几年从亲戚的谈话里，还有外婆掩着房门的电话中，隐约知道妈妈和一个叔叔结婚了，大概就是他吧。

悠悠此时觉得自己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巨大的恐惧包围着自己，于是奋力挣脱妈妈的怀抱，飞速跑了出去。

梦中此时又开始出现成片成片的桃花林，悠悠记得，那是医院的后院。

小悠悠坐在一个木制的板凳上，不短地擦着眼泪，偶尔会传来一阵抽噎声。

“喂，别哭了，刚才有个阿姨一直在到处找你！”

悠悠泪眼模糊中看到一个穿着白色毛衫和深色牛仔裤的高个子男孩儿站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知道她在找我？我不认识她。”

说罢，男孩子走过来坐在板凳的另一旁。

“看样子她是你的妈妈吧。小朋友，我毕竟大你几岁，看刚才那个阿姨着急的样子，我想，无论她过去做错了什么，她终究是你的妈妈，即使她有什么错，那也应该是有原因的。你应该学会体谅你的妈妈，天底下没有哪个妈妈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

“你知道什么？从我开始记事的时候起，我就没见过她，一直只有外婆陪着我，现在外婆走了，她才回来告诉我她是我妈妈，我不需要什么妈妈，我只要外婆！”

“可是人死是不能复生的。小朋友，我能够体会到那种失去家人的滋味。看你的样子，应该上小学了吧。我在比你还小的时候，确切的说是我五岁生日那天，爸爸妈妈决定开车带我去郊游。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当时我们一家三口在车里开心的讨论着去哪个地方玩儿，后来就在一个拐弯的地方冲出来一辆大卡车，我只记得当时妈妈紧抱着我，再后来，等我醒来的时候，才知道爸爸妈妈都离开我了。”

悠悠听到这里，停止了哭泣，抬起头凝神望着旁边的男孩儿。那是一张有着很漂亮面庞的男孩子，悠悠以前只认为漂亮是用来形容女孩子的，可旁边这个哥哥有着很白皙的皮肤，眼睛并不是那种很大的那种，但是眼睫毛很长。此时这个哥哥的眼睛里弥漫着一种名叫伤感的东西。

“那你不伤心吗？”

男孩子微微笑了一下，“怎么会不伤心，其实当时我首先想到的是爸爸妈妈永远离开我了，再接着就是开始自责，是不是因为自己最近太调皮，经常惹妈妈生气，所以爸爸妈妈才离开我之类的。所以啊，我从小就有个愿望，就是长大以后能当一个医生，像我小姨和小姨夫一样，那样我就可以减少别人的痛苦，让家人都可以健康的生活着。我觉得你比我幸福多了，你妈妈一定也不容易，纵使她这几年没在你身边，没有照顾你，但是她现在回来了啊，以后你就有妈妈可以照顾你了。”

此时初春的阳光洒在整片桃花林中，眼前这个诉说这自己的故事、自己的理想的少年，在阳光的映衬下更加耀眼夺目，悠悠顿时心情开朗起来。

“谢谢哥哥，我叫程悠悠，哥哥你以后一定也会很幸福的！”男孩儿此时看到眼前的悠悠露出那么真挚的笑容，顿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没有眼前这个笑容重要。

“谢谢你，我叫韩梓墨。”

再后来，悠悠才知道外婆把房子留给了自己，所以悠悠拒绝了妈妈要带自己去南方那座城市的提议，说是要继续住在之前的家里。王沛认为母亲的房子在老城区，交通不方便，周围也没有好一点的学校，于是妥协后决定在Y市另买套房子，把工作也调回在Y市的分公司，正式把家安置在Y市。起初，悠悠很不习惯和妈妈，尤其是那个方叔叔在一起生活，不过慢慢的，悠悠发现方叔叔其实人很好，对自己也很好，所以渐渐融入了这个新建的家庭。

最令悠悠开心的，也是让悠悠大吃一惊的是，悠悠转学后不久，某日在路边等方叔叔开车送自己的时候，悠悠先是看到自己的那个超级调皮的同桌陆尧从对面楼栋里背着书包跑跳着出来。

“陆尧，你小子又不吃早饭！”这个声音颇为熟悉。

紧接着，悠悠怎么也想不到，那时的韩梓墨哥哥竟然出现在自己视线中。

“程悠悠？”韩梓墨此时也没想到那时的小女孩竟然就住在离自己那么近的地方。当时程悠悠走后，韩梓墨经常会猜想那个小女孩现在怎么样了，没想到现在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哥哥好！”悠悠礼貌地打着招呼。

已经跑出大门的陆尧这才看到自己的新同桌，那个转学妹竟然也住在这边。

“哇，程悠悠，你家也在这边啊！啊啊，你认识我哥啊，给你说我哥很恐怖的，你居然还和这么恐怖的人说话！”说完，陆尧就慌慌张张的跑了。悠悠实在不理解这段无厘头的对话。

此时，方叔叔也开车过来了，

“梓墨，上学去啊？我送你吧！”悠悠才知道原来方叔叔认识韩梓墨哥哥。

“不用了，方叔叔，我骑自行车就行，学校也不远。”

悠悠坐上车后，方叔叔告诉自己，原来韩梓墨一直住在自己的小姨家，方叔叔和韩梓墨的小姨、小姨夫，也就是陆尧的爸爸妈妈，以前是很好的同学。

“韩梓墨那孩子不容易啊，虽说爸妈都不在了，不过那孩子可争气了，次次考试年级第一，学习可好着呢，悠悠得好好向哥哥学习啊。唉，陆尧那小子可就不同了，我看老陆恨不得让韩梓墨给自己当儿子啊！”

再后来，悠悠的梦里一直出现的画面，就是韩梓墨推着自行车送自己和陆尧去上学，放学时，大部分的情况都是陆尧因为作业没完成被老师留校，然后就是韩梓墨骑着自行车，带着悠悠回家。那一段时光，是悠悠从没有过的快乐，而且，悠悠也相信，韩梓墨在那段时间也很快乐。因为悠悠在当时已经完全迷恋上韩梓墨当时的那种自信阳光的笑容，悠悠也深刻地意识到，韩梓墨已深深刻印在自己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