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女天香 第122章 物是人非

霍破城带着洛薰，拎着宋魏和禹军主帅的头颅回了宁南城。

宋魏和霍行远叛敌的消息并不为众人知晓，宁南城中所有人还以为他们也随霍破城一起葬身在了往生谷，所以看到霍破城拎着宋魏的头颅的时候，宋魏手下的人如临大敌。

不过他们自然不是霍破城的对手。

制服他们后，霍破城简单说了宋、霍两人叛敌的行径，有人相信，有人质疑。质疑的，霍破城也不多解释，统统投入了大牢。

随霍破城来自雍京的秦军还有万人之众，联合宁南城本身的兵力不过二万多人。虽然这些人还不够禹国大军的十分之一，却在霍破城的带领下在第三天攻下了禹国的国都。

至此，秦、禹之间数年的连绵争端告于了段落。

攻下禹国后，霍破城大有一气踏平西南的气势，而跟随着他的人在得见了他似魔似神的能力后，无不举双手赞成，但就在这时，雍京却来了一道急召要他火速回朝，西南的这些诸侯国因此才暂时得以保全。

这些事情，洛薰都是在宁南城守将府专门囚禁婢女的牢院中听说的。

被霍破城带回宁南城的那日，她就被关进了这里，再没见过霍破城。

她觉得他大概已经忘记她了。

其实这样也好，至少她不用面对他血红的眼睛，不用再想起他屠营的种种，不用后悔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整日呆坐的时候，她也曾试图把事情理出个头绪。

韩无涯为什么在霍府安插了霍行远和宁红夜之后，还要大费周折要她杀了霍破城？莲花刀为什么会没入霍破城的身体不见了？霍破城为什么成了现在的样子？在知道了真相后，他又会如何对付韩无涯？

她想了很多，却始终没想出个所以然。

她在牢院中忘记了时间，天天度日如年，唯一可以令她暂时忘记这一切的就是在空间里的时候。但她又不能在空间中多呆，因为有人送饭的时候是她唯一可以与外界接触的时间。也是她唯一的消息来源。

直到不知道多少天之后，她正在院中望着蓝天发呆，牢院的门突然打开了，进来的却不是送饭的。而是一个一袭白衣的男子，衣白胜雪，发黑如墨，气宇轩昂。这样的男子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更何况他有着一双与众不同的眸子，不是幽潭一般的黑色，确是如血的红色。

霍破城！

洛薰下意识地退后几步握住了冷玉。

不，这人已经不是霍破城了，虽然他有着霍破城的容貌，但他看她的样子是那样漠然冰冷。他好像已经不认得她了！

“你来做什么！”她戒备地看着他。他刚醒来时想要杀死她的样子仍旧记忆犹新，以致她午夜梦回不止一次地惊醒！

他不说话，走进来随手掩上了门，血红色的眸子从头到脚打量着她，像看一个陌生人。

“我认得你？”他突然说。

“你认得我？！”洛薰又惊又喜。

“你叫洛薰。是我从雍京带来的侍女。”

“还有呢？”她期待地看着他，原来他并没有忘记她，他可能只是被最近的事情混乱了心智，一切都还有希望。

“你和宋魏、霍行远一样都是国师的人，你们都背叛了我。”下一刻，他冷漠的语调已经打破了她的希望，“我应该杀了你的。”手握成了拳。咯咯作响。

“那――那你为什么没杀我？”洛薰攥紧了冷玉。

“我――不知道。”他审视着她，一步步逼近过来，像看一只笼中的猎物，“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一直没有答案，也许你能告诉我。”

他走到洛薰的跟前。缓缓伸出手捻起了她的一绺长发，闻了闻，“这个味道很熟悉，我好像在哪里闻过。”

熟悉的霍破城的气息扑面而来，洛薰全身忍不住地颤抖。“你――真得什么都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他的眉头皱了皱。

“你带我去罕胡村寻找屠村的真相，在路上夜宿山洞和木屋，你因为武月几次三番要杀我把她赶走了，你要我和你一起去刹寒峰上寻找巫女，这些，难道你都不记得了！”

霍破城仍旧面无表情。

“宁红夜！你总记得宁红夜吧！”

“我记得，”霍破城想了想，“她是霍平江多年前带回家的一个女子，平江很喜欢她，不过，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对！不对！不只这些，她还是你最爱的女子，你们两情相悦却碍于霍平江不能表明心迹，她假死了九年，你也思念了九年，难道这些你也不记得了！”洛薰快要绝望了。如果霍破城连宁红夜都不记得，又怎么可能会记得自己呢！

霍破城若有所思，良久之后，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看来你也给不了我答案，那么你就没什么用处了。”血色的眸子射出一道寒光，霍破城转身走向门口，到了门口又站住了，头也没回地说，“收拾下你的东西，明天回雍京。你虽然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到至少还是我的侍女。”

当天，洛薰终于离开了被囚禁了数十天的牢院。

若烟正在等她，不是来迎接她，确是来跟她道别的。

若烟被霍破城留在了宁南城。事实上，除了洛薰，所有霍破城从将军府中带来的人都被他留在了宁南城。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也没有人敢问，任何人在接触到他血红眸子的一刻就仿佛被施了魔法似的忘记了想要说什么。

虽然没人敢说出来，但很多人已经发现，现在的威冥将军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恩威并重，威严肃穆的霍破城了，现在的威冥将军就像一个被附体的恶魔！

在为起程作了充足的准备之后，在到达宁南城的一个月的时候，霍破城率领着大军踏上了返回雍京的归途。

与来时的艰险相比，归途异常的顺利。

因为是凯旋而归，雍京城中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还未进城，远远就听到鼓乐齐鸣。

大军在众人的簇拥中进入了城，霍破城要去朝堂复命。洛薰则先回了将军府。

再次回到将军府，洛薰有种物事人非的感觉。朱漆大门仍旧那样巍峨肃穆，庄严不可一世；府内也仍旧是一派宁静平和的气氛，可是身在这一切中的她却已经不一样了。

去时，她怀抱着简单的目的，一心只想着着重回未来；归时，她却有着太多的牵绊，她失去了重回未来的机会，也失去了留在大秦的理由，她到底该怎么办？

为了霍破城的归来。霍青早就安排了盛大的迎接仪式，但是回府的却只有洛薰，不见霍行远，也不见武月。

鼓乐声嘎然而止，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她。目光渐渐凝成了猜疑的雾霭，将她团团围住了，令她有种想逃得冲动。

只是，偌大的雍京，偌大的大秦，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姐姐！”突然有人分开人群冲出来，一身湖绿色的衣裙。笑意嫣然，快步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抱住了她。

认出是绿衣的一刻，洛薰眼前顿时一片模糊。

跟霍青说明了霍破城先去了朝堂的情况，在他问出更多的问题之前，洛薰几乎是逃跑一样跟绿衣回了后园。

绿衣的伤早已好利落了。气色也恢复的很不错，现在每日在厨房帮忙。看得出，这阵子绿衣过得不错，反观洛薰，确是瘦了很多。尤其是往生谷一役之后，一直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脸色极不好。

绿衣把她拉到榻边坐下，担心地看着她，“姐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听说将军大胜而归，还攻下了禹国，整个雍京都在传颂将军的战功，怎么姐姐看上去一点也不高兴，而且怎么副将和武姑娘也没回来？不会都跟将军去了朝堂吧？”

“没有。”洛薰摇摇头。

“没有什么？没有事，还是没去朝堂？”洛薰如此吞吞吐吐，绿衣更觉得情形不对。“而且，怎么府中随将军出征的人只回来了你一个，其他的人都没人认得，究竟发生了什么？”

洛薰咬住了唇，“武月――不在了。”

“不在了？”

“宁南城外一役，武月为了救将军――死了。”

“啊！那――那副将？”

“副将――也不在了。”洛薰低声说，却不知道要如何解释霍行远的死亡，想了想说，“等将军回府会跟所有人说明的，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副将那么好一个人，怎么会……”绿衣眼泪汪汪地说，洛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

待绿衣平静一些，洛薰大概给她讲了这一路上的遭遇，既然霍破城并没有要她三缄其口，她也没有必要保密，但关于自己和霍破城还有宁红夜之间的一切，洛薰却全都隐去了，既然霍破城已经不记得了，那么她又何必再回想一次那些徒增伤痛的情景。

傍晚时分，霍破城回府了，府中免不了热闹一番。

所有人在府门外迎接霍破城的到来，洛薰这个刚回府的自然也跑不了。

到了府门外，洛薰发现霍平江的府中也来了很多人，霍平江并不在其中，但云凝的侍女翩然却在。翩然看到了她，冲她极不自然地笑了笑，赶紧扭过了头去。

侯府中的事情好像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洛薰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看到霍破城已经骑着流云遥遥在望。